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错误视角 > 只有那棵树知道

只有那棵树知道

    天色昏黄,狂风卷碎沙拍在窗上作响。昨夜雨下的急,落叶黄绿参半被镶嵌在陆地上。闷热,气温像浸湿后糊在身上的白衬衫,又潮又粘又喘不上气。

    暴风雨要来了。

    “安静,安静”,铃声刚响,徐教主拍着黑板维持纪律,“上课前我说两句,下个月学校文艺表演,咱们班有想法的同学去找班长报名,就这么多,上课!”

    文艺表演,文艺表演。文艺表演!唐允泽在心里默念三次,总觉得会想起点什么,不然怎么会有种越念越生气的情绪呢。

    “哈哈哈哈文艺哈哈哈哈表演哈哈哈哈哈哈”,曹炳霖笑到直不起腰。

    下课后,见到曹炳霖他才想起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准确形容应该是恼羞成怒。

    唐允泽投出刀锋般目光看向曹炳霖,咬牙切齿道:“好笑吗?罪魁祸首”,他简直想将面前人千刀万剐,实在太羞耻了,只是稍微回想,都羞的他脸通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一个人躲起来念情诗我能笑一辈子哈哈哈哈哈”。

    唐允泽听他说出来羞得脸通红,再也没勇气待下去了,一步作三步落荒而逃,他心里暗自发誓再也不要和曹炳霖说话。

    偏曹炳霖是个没心眼的,就算有心眼也要故意一回,在后面来了个情景再现,“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哈哈哈哈哈哈”,连语调语气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唐允泽要收回不要和曹炳霖说话的誓言,因为他现在就要让曹炳霖死无葬身之地。

    曹炳霖见他回头望向自己,深感大事不妙,求生欲大过思考,狂奔起来。不过这人生性嘴贱,边跑边喊边笑:“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让唐允泽恼羞成怒到如此地步这事,还得从上学期开学说起。

    临开学前一周,唐父唐母兴致来潮特意请假,带唐允泽去京都看花火大会。谁知遇梅雨天气,飞机延误,错过开学四天,才堪堪回家。

    “咱们班组织文艺演出,你得上去表演首诗”,曹炳霖伸出手中握的纸张,示意唐允泽接下。

    唐允泽没反应过来,愣住没接,疑惑的问道:“哈?为什么?不会是你坑我吧?”

    曹炳霖哼哼道:“这名额就两个,赏你个还不乐意”

    唐允泽摇摇头说:“大可不必,我不去。”

    曹炳霖语气严肃:“谁让你请假这么多天,老师指定了就你去,你必须去。”

    还必须去?好友多年,唐允泽明显看出他说谎,故意站起身来往外走:“那我去找老师拒绝吧。”

    曹炳霖见他要走急忙拉住,将他按回到座位上,又谨慎的查看四周,这才小声附道他耳边说:“这么多年朋友了,就当你帮我,我要追一姑娘,这诗是我给她念来听的。”

    “合着那个名额是你啊,你追姑娘你念,和我有什么关系,我陪你算怎么回事”,他难得从曹炳霖身上看出谨慎二字。

    “怎么没关系怎么没关系!”,曹炳霖大喊两句后察觉四周视线,紧忙缩小声量说:“你不是我发小啊!是谁请你吃雪糕,是谁陪你打篮球,又是谁给你买面包!”,他见唐允泽表情略显松动,急忙解释:“咱班主任要知道我追女孩这事,还不得给我千刀万剐,你陪我一起,打个掩护”,又趁机见缝插针诱惑:“下周网费我包了!”

    唐允泽略显犹豫,片刻才说:“少威胁我,不过我答应了,追到再加一顿饭啊。”

    他接过纸张,快速扫了一眼,啪,拍在桌上,拉住要走的曹炳霖,咬牙切齿的说:“情诗啊!我不干了,你找别人吧!”

    曹炳霖早就料想,回身耍赖用力拽出衣服,破罐子破摔:“不行不行不行,你都答应我了,你要是反悔,我就把你在我搬家时写的离别信念出来,你也不想吧!允泽!”

    听他说信,唐允泽脸唰下涨红。

    他和曹炳霖从小交情深,六岁时听说曹炳霖要搬走,俩人抱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每日楼下乘凉的老婆婆笑他俩小小年纪上演生离死别,小小年纪哭瞎眼。及腰高的胖娃娃听不懂什么离啊别的,但听的懂死和眼瞎,两人听后忍了忍,又看向对方,泪眼婆娑,哭的更惨了。

    小唐允泽回家后心想眼瞎这可不行,当即学电视剧情节写了封信给小曹炳霖。

    小唐允泽学的惟妙惟肖,将信插在门缝里,轻轻敲敲门喊道:“我们总是伤心,不要见了,以后书信联系吧。”

    信的具体内容早已忘记,只记得后来无论是写信的还是读信的都哭的很伤心。

    这种状况持续到他们俩知道搬家地址是对面小区,走路十分钟就到了。俩人听后摸摸了眼泪,各自回家拿上铲子去公园玩沙了。

    回忆会逐渐变模糊,纸笔生命却是永恒。

    俩人长大些,曹炳霖总拿信笑他。

    如遭雷劈啊!交友不慎啊!识人不清啊!

    唐允泽知晓他是个没脑子不怕丢人的,真有表演读信这本事,一万个不情愿般答应道:“我读,我读,不过你以后再不许提信!”

    “得嘞!可得声情并茂,班主任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曹炳霖得逞,笑的奸诈。

    唐允泽挥挥手表明知道了,转身背过不再理他。

    下午,唐允泽趁体育课自由活动做贼似的偷跑进间无人用的教室。

    这间教室只有墙上那张像监狱里的铁栏窗可以涌进阳光,除此之外,再不进光。四周边边角角堆放着各种杂物,还有各班文艺演出要用到的道具。

    刚刚又下过雨,屋外暗色尚未完全褪去,屋内更是只能勉强视物。唐允泽点点头,他对于当下只有自己的情况很满意,又环顾四周找寻落脚点,目光定在角落里那棵纸板做的树上,开始小声读到:“世界上……”,声音越来越小,他受不了,就算只有自己这也太羞耻了。

    唐允泽感到羞耻时就会乱动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很忙,于是他蹲到纸板树旁。

    变故就发生在这棵纸板树。

    这棵很大很大的纸板树斜靠墙面形成三角形,严丝合缝到日光也只能从上穿过照进,狭窄到空气也稀薄,任谁都联想不到有人会躲在里面。

    偏偏就是有。

    唐允泽蹲在树外,梁燃躲在树内

    声音渐近,神经瞬间紧绷,梁燃逐渐连呼吸也不敢大声,将存在感降到最低。很静,静到他能清晰感知到血液的流淌,又很吵,吵到耳边只有心跳声。

    他之所以会在这倒不是他偷窥变态到了极端地步,他也万万没想到唐允泽会进这间教室。

    梁燃听着纸板树外久违的清朗声音,紧张感席卷全身,仿佛剑悬于顶,咽喉被人死死抓住般窒息,树拉着他融为一体,无法反抗,也不必,他心甘情愿。

    这不是他今天第一次见到唐允泽了,就在前两节课,他们也见过。

    天暗的发黄,气压低的让人胸口发闷,蜻蜓薄翼差翅湿度剧增犹如坠机般低旋,暴雨与同情绪处于临界点,将随时爆发在某个瞬间。

    青中惯例开学第五天进行校园扫除,梁燃心静不下来,他主动要求去楼下打扫。

    开学前他明确认定唐允泽会进这间学校,五天了,他找遍全校新生甚至糊涂到高年级也不放过,都没见到唐允泽,事实表明什么他清楚不过,只是不想承认。

    很明显的雨天,其实不必外出打扫,梁燃站在屋檐下吹风,试图静心,他要崩溃了。

    他想痴心妄想形容此刻大抵再贴切不过,缘分究竟要将他的感情戏弄到哪个地步?他不要求高中三年能和唐允泽相熟到贴心地步,只是、只是希望每天都能遇见他,知道他是否健康,偶尔听见他的声音,即使那声音不关于自己也无所谓,只要每天都能见上一面就好,三年后留下张毕业照就好,只是看看就好。

    悲伤如湖水般倾涌淹没梁燃,乌云先他一步释放,狂风骤雨,电闪雷鸣。

    心如火煎,正好,他也很需要一场雨。

    他抬脚还未落步,只觉头顶被罩住。

    是伞。

    伞很大,不是为他而来,只是屋檐下空间很小,恰巧将他遮住。

    他目光向上寻去,抬头猝不及防与一双明媚清澈的眼眸对视,刹时,暴雨骤停,四周暗淡,白鸽衔日光倾洒眼前,草木枝桠野蛮生长,残花新生绽放挂满树上,耳边仿若传来万物复苏的声响,四季更迭,时光飞逝,而他永远暂停在此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是梦?

    不是,是朝思暮想,是想见想念。

    是唐允泽。

    他盯得太久太认真了,目光都透着不可思议和惊喜。良久,久到唐允泽察觉古怪,目光还在,唐允泽有些不自在,缓解尴尬般善解人意的微笑问道:“同学,雨很大,要和我一起撑伞吗?”,随即伞向他倾斜。

    心仿佛化为海边礁石,被滚滚巨浪席卷拍打。梁燃没说话,他开不了口,此刻他做不出任何回答,他怕思念脱口而出。

    唐允泽,如果你能读懂的我的心该有多好。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见他不语,唐允泽说不上来又很奇怪,伸出手到屋檐外试探,“同学,雨停了,我先走了。”

    梁燃点点头,他什么都说不出来,酸涩感沿着血管蔓延全身,无力,声带发胀也发酸。

    唐允泽说错了,停的不只有雨。

    梁燃跑回座位上,拿校服遮住脸,等脸颊不发烫,长呼一口气,才冷静下来。

    “外面不下雨了,有人愿意把道具搬去器材室吗?”

    “我去吧”,梁燃根本冷静不下来,他兴奋到不行。

    纸板树就是梁燃搬来的道具,他真不是变态。

    器材室变成了剧院,朗读者一人,观众一人,他们之间只隔层纸板树,距离那么近,又那么远。

    纸板树外,唐允泽还在朗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这根本就读不下去,他为什么要答应曹炳霖!

    梁燃:是情诗。

    手指将纸张抠出两个洞,唐允泽哀叹声,“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我、我”,无法开口。

    梁燃:我爱你。

    原来是泰戈尔的《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唐允泽面子薄,从小到大连女孩手都没牵过,声情并茂的读情诗对他来说压力大,慌乱,害羞情绪更大。他抖了抖手中被蹂躏的不成样子的纸,又从头重新开始念起。

    此刻,梁燃缩在暗暗的小角落,比他心里更慌,为什么?唐允泽为什么要读情诗?他有喜欢的人了吗?怎么可能?他今天第一天来学校?会不会是我?毕竟我们刚在伞下见过一面?根本不会是我。怎么可能是我。相爱概率本就很小,同性之间更是渺茫。万一唐允泽真喜欢别人了,我要祝福吗?我希望唐允泽幸福,但他这是不是有点太花心了,上学第一天就爱上别人了?万一是被骗感情呢?怎么这么单纯呢。

    唐允泽依旧声情并茂,只是连读了三遍我,才吐出句爱你。

    我也是,梁燃闭上眼默答。

    这场演奏,听众只有一人,那就假装是为他说的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唐允泽你还真信了啊,不行,笑死我了,你还真读了,世界上,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和谐的声音闯入得突然,两人都被吓了一跳,梁燃更是紧张的一抖。

    “曹炳霖,你什么意思?”

    曹炳霖笑到忘乎所以:“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逗你的,从头到尾,哈哈哈哈唐允泽,谁让你去赏烟火大会,独留我一人呢哈哈哈哈哈。”

    唐允泽将手中的纸团成球砸向他,羞涩化为愤怒,还足足增强了十倍,“好啊,曹炳霖,你敢耍我,我现在就杀了你!泄愤!”

    按理说曹炳霖该跑,通常他也都是这样做的。可今天实在太好笑了,笑到没力气跑,笑到脸发酸,笑到觉得挨一顿打也值。这种错觉持续到看见唐允泽的拳头,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跑一跑的。

    唐允泽成长期能吃也不白吃,瞧瞧,这不就用上了。

    曹炳霖边跑边笑,更滑稽了,恨不得让全校知道。

    梁燃也笑,他真的很高兴。因为唐允泽原来不是给别人读情诗。

    更高兴的是他想如果没有人会听到唐允泽读情诗,那他要自私的把那句话当成独属于自己的表白。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在这个漆黑阴暗的角落,梁燃假装自己听到了世界上最动听的告白,也给予了最真心的回应。

    多么美好多么美妙,只是遗憾也如同此刻,无人知晓。

    唐允泽逃回班,时隔一年被曹炳霖提起,他还是会羞得恼怒,他想还好就曹炳霖一人听见。

    脸红发烫,他打开窗试图让自己凉爽,天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晴,暴风雨今天没来。

新书推荐: 师妹救救救救救救我 开国长公主的美好日子 败犬男二换位记 回*****时 入夜后失眠 朝则为春【BE】 祈鸢无间录 年年桃花朵朵开 红方遗产继承指南 仙剑奇侠传续集(龙葵x重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