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好在等迪克像八爪鱼一样从背后缠住她之后，除了偶尔被颈边的黑发扎得有些痒以外，总算是可以安静下来让知识自己进脑了。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斯卡蒂拉的手里捧着一缕微弱但不断跳跃的小火苗，“……由于我们家没有壁炉，所以我们可以把它放在炉灶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火苗和炉灶，迪克：“……它叫卡西法？”
“很遗憾，它不是火之恶魔，也不会说话，更没有驱使过我的心脏。”斯卡蒂拉双手合十，微弱的火焰瞬间被拍散，“……还是算了，一团裸露在外的火苗对珀尔来说太危险了。”
虽然懒得不行，但是家里任何一个跳跃的、移动的东西都必须在它的掌控之下。
言简意赅地说，它都得用它的爪子拍几下才行。
那么同理可得，摆在房间四角的符文石也被排除在外了，应该没有人想下班回来或是一觉醒来看到一辆橘色卡车不知道抱着什么小石子在地上打滚吧？
“装地暖之前我是真没想过有一天家里会住进一只猫和魔法生物……”迪克摸了摸窝在他旁边的珀尔修斯有些皲裂的肉垫，“或许我们需要的只是把地暖换成挂壁式的水暖？或者空调的制热也可以……”
今年的天气还算正常，哪怕是降到零下也只是零下一两度，作为家里唯一一名脆弱的人类，他觉得自己完全不需要把家里搞的跟温室一样。
这次的感冒仅仅是一场意外。
“不要，之前开了一个下午的制热差点把我的鳞片烤干了。”斯卡蒂拉头也不抬地拒绝了，空调吹出来的暖风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燥热感，像是把房间里的水汽都抽干了一样，“而且我不喜欢穿拖鞋，不开地暖的地板太冰了，我不喜欢。”
光脚踩在一尘不染的木质地板上的感觉懂的人都懂。
“再给我一个下午……”斯卡蒂拉身边的羽毛笔和羊皮纸飞快地誊抄着她手指划过的文字。
迪克的目光总是忍不住会被那根上下翻飞的花哨的羽毛笔吸引，绚丽的毛色不像是地球上现有的鸟类的羽毛，倒是有点像他们给珀尔买的各类人工染色的逗猫棒。
“你把逗猫棒拆了吗？”迪克问。
斯卡蒂拉：“对这根羽毛尊重一点，这是我亲自从一只迷路的小青鸟身上薅下来的！”
“不要再打岔了！”做起正事的斯卡蒂拉拒绝任何来自外界的打搅，其中包括迪克时不时骚扰她的那些举动，“要么扮演好一个靠枕的角色，要么去把感冒药和阿福准备的果汁喝了。”
迪克在上班期间受到枪击这件事惊动了韦恩庄园的每一个人，阿福带着嘴唇紧抿下巴紧绷的布鲁斯造访了这间小公寓。
只有这时候斯卡蒂拉才切实地体会到布鲁斯是真的有属于人类的感情的，之前她一直偷偷地和迪克调侃说布鲁斯会不会其实是电影里的那种AI仿生人，他的情感系统实在是太不丰富了一点。
所以当布鲁斯因为这一点小枪伤急匆匆地从哥谭赶来的时候，斯卡蒂拉还觉得挺出乎意料的。
如果他们不吵架就更好了。
“我说了我不回去！”迪克朝着坐在沙发上的布鲁斯大喊道，虽然隐隐约约的鼻音让他的怒吼显得不那么有气势，“我以为我们很早之前就在这上面达成共识了！”
但是作为父亲，在听到自己的儿子被一名歹徒近距离射击这样的事情，真的很难保持冷静，哪怕是蝙蝠侠。
“我的印象里没有这种事，迪克。”布鲁斯依旧摆着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我从始至终的态度都是希望你辞去警局的职务。如果下次你的周围没有能够隐蔽的掩体呢？近距离射击哪怕是没有摸过枪的人也能打中。”
“……我难道是傻瓜吗？在空旷的地方空手接近一名可能持有枪械的歹徒？”迪克指着自己，满脸不可置信，“我以为这么久了起码你能相信我有处理危机的能力！”
“……”布鲁斯用那双比迪克深沉许多的蓝眼睛沉默地盯着他，半晌之后才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从警局辞职，世界上有一万种安全的工作可以让你选择。”
迪克有些抓狂，布鲁斯这幅油盐不进的态度又让他想起自己是为什么一个人跑来布鲁德海文了，这么久了布鲁斯就不能去进修哪怕一个课时的《说话的艺术》吗？
“好吧，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我不幸被子弹打到了。”迪克深吸口气，他已经和当年不一样了，现在他有稳定的女朋友，有可爱的小猫，已经是一个成熟男人了，“蒂拉也会保证我的安全的。”
更成熟冷酷的男人布鲁斯说道：“是吗？那她如果再像之前那样离开了呢？”
和阿福躲在厨房里想给这对父子留出一点私人空间的斯卡蒂拉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默默地从厨房门里探出半个脑袋，悄悄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迪克真的有点生气了，他之所以像有肌肤饥渴症似的恨不得一直粘着斯卡蒂拉，就是因为她当时毫不留情地和阿德拉离开。
“我再说一次——”迪克压抑着愤怒，站在布鲁斯的面前，还带着半块血痂的手准备拎起布鲁斯精致平整的衬衫领子——
“……要不让卡尔德收养迪克吧。”斯卡蒂拉眼看这场争吵就要上升到肢体冲突的层面，为了保护自己家里那些脆弱的家具以及某些经不起摔打的魔法物品，她福至心灵地提出了这个建议，“这样他就被纳入了我的守护契约的范畴里了。”
布鲁斯＆迪克：……
“不必了。”他们异口同声地拒绝。
布鲁斯从来没打算把自己的儿子让给别人，他甚至在迪克成年的时候还特地搞了一份收养证明！
迪克也不想跟斯卡蒂拉从情侣变成法律层面的叔侄关系……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说出来就变得像是早几年流行的网络小说一样。
斯卡蒂拉无厘头的提议倒是误打误撞地解除了危机。
稍稍冷静下来的迪克又能领悟到布鲁斯隐藏在“因为你是我的儿子”之后的那句“我爱你”了，他把手搭在布鲁斯的肩上，安抚似的轻拍：“无论你是否相信，这次的事情真的只是一个意外。我会保证自己的安全的，放心好吗？”
“……我从未怀疑过你的能力。”布鲁斯在阿福的瞪视中，干巴巴地憋出了这句话。
“当然当然，”迪克敷衍地点点头，搭着布鲁斯的肩膀把他往餐桌旁推，“留下吃个饭再走吧。”
但是其实他们压根没有准备能够招待其他人的晚餐，偌大的冰箱里只有两盒中午吃剩下的披萨，他们本来准备今晚重新烤一下吃的。
斯卡蒂拉和迪克把冰箱挡得严严实实，斯卡蒂拉试图凭空变出一点能让他们看起来有好好生活的蔬菜，但是很遗憾，违反魔法守则的事情哪怕是斯卡蒂拉也做不到。
闪着光亮的尘埃除了拂走了隔层上的碎屑之外，没有任何改变。
他们在阿福的冷笑中被揪着领子赶到了客厅面壁。
“受伤、感冒，迪克少爷的身体情况真是一如既往地让我放心。”阿福接过由真正的钞能力变出的新鲜食材，“看来布鲁斯老爷的提议也不是那么的没有道理。”
又被牵扯其中的，也是偏食成员中的一员的布鲁斯默默地低头，似乎这张被魔法扩大的宜家出品小饭桌上的纹路有什么讲究似的。
喜欢啃菜叶的珀尔修斯在此时也十分有眼力见地远远躲开，无论从纸袋中冒出的那点叶子有多么青翠欲滴，它都无动于衷，只是埋头吃着自己的猫粮。
晚餐之后，阿福无情地收缴了家里所有的垃圾零食，和那两盒吃剩的披萨。冰箱再一次被蔬菜和水果填满了。
并且家里的玻璃水壶里被阿福灌满了一整壶的，绿油油的黄瓜汁。
不加蜂蜜但加了维生素的那种。
偷偷倒掉的话孝顺的孩子心里总会莫名其妙涌上一股愧疚感，可是喝下去又实在对不起自己的味蕾。所以一直被他们放置到了现在。
放到明天肯定喝起来会更奇怪。
被斯卡蒂拉嫌弃碍事的迪克不得不迈着艰难的步伐走向厨房，岛台上的绿色液体在迪克看来甚至扭曲了周围的空间。
“你不会打算让我一个人喝完吧？”迪克举着水壶走了出来，“我觉得这一壶喝下去我可能不只是感冒了……”
这当然不是一个人的份量，同样吃垃圾食品的斯卡蒂拉也受到了阿福一视同仁的惩罚，哪怕垃圾食品不会影响她的身体健康。
“……”斯卡蒂拉捏紧了手里的书页，指尖在上面都压出了深深的褶皱，“我喝三分之一。”
幽深的瞳孔扩张成圆形，让金色的眼睛不再像平日里那样冷漠，在客厅灯光的反射下像是带着点点水光。
“不。”迪克对斯卡蒂拉的攻势完全无动于衷，“一人一半。”
他，迪克·格雷森今天讲究的就是公平。
“我会恨你。”
“如果只让你喝三分之一，我会恨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