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南初刚洗漱完准备出门吃早餐,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
害怕是昨日的官差今日再来麻烦,南初沉下声问道:“谁?”
“刘记马行长生。”一道清脆的少年声音传来。
南初打开门,就看到那张酷似净尘,却生生多出几分灵动活力的脸庞。
她怔愣了一下,随即不动声色问道:“长生公子这么早?!”
昨日临走的时候她特意嘱咐掌柜的,第二日自己会早些去取,谁知人家直接将马送了过来。
“打扰姑娘,还望见谅,只因我昨日打听到振威镖局要在今日辰时就出发去蜀地,我想着您正好可以同路,所以就……”
原来对方是好意给找了同伴,南初自是没什么好怨的。
“长生公子可有用过早膳?!”南初笑着说道。
长生还在挖苦心思想着如何找理由说服南初和振威镖局一起,不想对方竟然会抛给他一个毫无相关的问题。
他愣了愣神,随即又摇了摇头。
“为了表达谢意,请您用早膳吧。怎么你不愿意……”
长生慌忙摇了摇头,随后又点头道:“愿意,我自然是愿意的。”
此刻离客栈早膳供应还有半个时辰,南初就带着长生来到离客栈不远的一家混沌包子店。
一路上长生不时转头看向南初,但在南初直应上对方眼神时,他只得慌忙躲闪。
南初眼底闪现出一丝落寞。
曾几何时净尘就一直静静跟在她身后,要不然也是直直盯着她,眼底神情复杂地仿佛一口深井,让人猜不透,看不穿。
客栈离包子铺也就一盏茶功夫,这样的间隔里,她很快就清醒过来,这个少年根本就不是净尘,依他的修为肯定早已飞升佛国,哪会任由灵魂堕落在红尘泥海中。
饭毕付完银子后,南初欠身行礼,牵马欲走,再次被长生喊住:“我和镖局的牛大哥打过招呼了,一个时辰后在东门外的长亭处汇合。”
“多谢!”
“姑娘我……”长生哆嗦了半天终于又忍不住喊住了南初。
南初只得转过身再次问道:“公子还有何事?”
“姑娘此去蜀地山高路远,我……这个送给你……”说着将一把短刃匕首从袖口里掏出。
这把匕首算不上贵重但却锋利无比,刀刃出鞘时映出长生涨的通红的脸颊。
“此去蜀地长途漫漫以防万一,姑娘莫要推辞!”
“既如此那就多谢了!”
南初点了点头,转身向城门走去,只留下久站原地不动的长生。
——————————————————————————————————————
半个月的长途跋涉,众人终于踏上蜀地。
这里不比大舆国的平坦宽广,更多的是险隘的关口,入云的积石,还有寥廓的深谷,因此众人的脚程自然就慢下来。
镖师徐景澄望着横在众人面前绝岭峭壁上随风摇曳的栈道,愁眉紧皱叹气道:“眼下天快黑了,不如就回去落脚那个千峰寺吧!”
“不可,刚才夏姑娘说那寺院看着邪乎,不宜停留!眼下我们必须往前赶路,你看翻过这座山就看到有家客栈,到时再去那边投宿!”领头的牛博耘有些疲惫得勒着缰绳道。
徐景澄听到他的解释忍不住冷哼一声道:“我真是不明白这夏姑娘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竟能让姐夫您对她言听计从?!”
听到徐景澄这样问,牛博耘慌忙斥责道:“混账,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难道忘了,过梁山镇的时候,若不是夏姑娘出手,别说咱们押的镖保不住,就连你我兄弟的小命也都折了进去,你我还哪有机会来到蜀地?!”
“是,我承认那一次是夏南初救了大家的命,我们都感激他。但姐夫您不能因为她对我们有恩一次,就对她言听计从。眼下天快黑了,大家都赶了一天路,哪还力气过栈道,翻高山?!反正我是走不动啦!”他说着就一屁股坐在大青石上躺了下来。
后面的人看到徐景澄躺下来,其余的七八号人也跟着停下来,有的依偎在路边,有的靠在镖车上。
“大家不要停赶快过栈桥!”牛博耘转过身用力吼了一嗓子。
众人见状慌忙打起精神继续往前赶路。
徐景澄见大家都走了心中更是郁闷,忍不住一拳砸在地上的青石上,拳头处传来一阵吃痛。
忍不住冷抽一口气,还未从疼痛中反应过来,一匹枣红马从崎岖的山道上出现,大老远就看到一位头戴墨色纱笠的纤瘦身影。徐景澄认得那人,正是害得他如此凄惨的罪魁祸首——夏南初。
看到躺在路边躺尸一般的徐景澄,夏南初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徐景澄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徐景澄忍不住回怼道。
听到她语气中的不悦,南初莞尔一笑道:“我知道你还在生气刚才没有听从你的意见留在千峰寺是吗?”
被对方看穿心事后,徐景澄索性转过身背对着她不再说话。
“既如此我也就不再多说,我在前边的栈道等你,希望不要太久。”夏南初说完之后,策马继续向前走去。
确定南初走远后,徐景澄心里五味杂陈:“真走啊,好,夏南初,牛博耘你们对我无情,别怪我无义……”
正思索着送完镖之后,怎么回去向表妹和舅舅怎么述说自己路上所受的委屈时,忽然就被晴空一声爆炸声惊起。
循着目光望去,就见一支穿云箭破空穿破浅夜炸响。
徐景澄慌忙坐起,往前跑,不久之后就听到一阵打斗声。
“该死的由让那个女人说中了吗?!”徐景澄忍不住吃惊道,但跑了几步后脚步顿住。
念头中的黑影又在撩拨他那摇摆不定的心。
若是让那个女人和他那个自以为是的姐夫同时殒命与此,那此次押镖的佣金还有表妹可不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吗?
一旦这个念头起来他就再也不想去压制它,任由它像那天边泛着灰紫的晚霞一样,越来越浓……
等他来到栈桥时,就见到队伍正在被一群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队黑衣人围攻。
先前还摇摇欲坠的栈桥,此刻因为刀兵之祸,变的更是惨不忍睹,鲜血淋漓 ,萧瑟异常。
让徐景澄欣喜的是,夏南初周遭的黑衣人更多,形势很不乐观。
他心下稍安:“既如此也省得自己再动手了!”
想罢他直接朝镖车的方向冲去。
迎面就撞上了朝这边赶过来的一位下属牛四。
“怎么回事?我姐夫呢?”徐景澄一把拉住牛四焦急问道。
牛四抽刀横劈向朝他们两人冲来的黑衣人随即喊:“老大受伤了!快去支援老大!”。
徐景澄只得拔出手中长剑,朝栈桥跑过去。
这伙贼人的招式和普通的江湖绿林不一样,招式之狠毒,像是受过专业的训练,所以当徐景澄还没有与牛博耘打上照面时,就被对方一记脚踢出一丈远,若不是夏南初出手快,将其镖局旗帜长布卷住,自己就要跌下万丈悬崖了。
众人边打边退,借助夜色掩盖这才不得已退回到千佛寺。
跟随他们一起撤退的还有以一对男女为首的七八名商人打扮的下属。
此次南初一行人所遭遇的这队黑衣人明显就是冲着这几个人来的。
是他们一边呼救一边从栈桥上跑过来,直到看到振威镖局一行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不放,这才将众人拖下水。
“都怪你们,我们马上就要到锦都府交差了,却被你们给毁了!”牛四忍着身上几条血淋淋的伤口一边朝那女子和男子叫嚣着。
“大胆你竟敢对郡……”见牛四对身边女子呵斥,男子随即恼怒道,语气颇为盛气凌人。
“阿轩!”女子轻轻开口,那男子只得快速收回正要说出的话,随即态度温和道:“我不允许这世上有人这么对你说话……”
他边说边将手中长剑出鞘对准牛四的面门就刺了过来。
牛四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对自己下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要被刺个透心凉,谁知下一秒那剑就被一旁的牛博耘给挡了回去。
“这位公子冤家宜解不宜结,若你再敢伤我兄弟,我现在就打开寺门,将你们教给外面的仇人。”
那叫阿轩的男子见状顿时有些紧张,就见那女子慌忙道歉行礼道:“这位公子,诸位大侠,我夫君莽撞,沈念在这里给诸位赔不是了,实不相瞒我是锦都府有名的商户人家,若是此次诸位能助我们安全回沈府,我愿出三倍价格赔偿此次压镖之物的损失。”
话音一落就连站在一旁不曾言语的南初也忍不住震惊住。
“姑娘这是说梦话吧,我们此次所押的镖物可是京城有名的长安昔归,价值一千金!”牛博耘忍不住讪笑道。
“好,既如此那就赔你三千金又何妨。”那女子云淡风轻道,仿佛这三千金的份量不过如此。
见众人狐疑地看着她,女子只得随手将自己头上的发钗拔下,随即递给牛博耘道:“这个就是见证!”
话音刚落一柄箭矢破窗而入。
还没有等那女子反应过来,就见牛博耘慌忙圈着沈念躲在一侧,身后的一个护卫当场殒命。
“不好他们追上来了!”阿轩见状,脸色吓得铁青,整个身子忍不住战栗起来。
箭矢越来越密,不一会大殿里密密麻麻扎的全是箭矢。
千峰寺里此时陷入一片死寂,屋外黑衣人准备趁机进寺搜查之时,就见山谷周遭不知何时闯入一批军士,他们个个举着火把,顿时将整个山谷都照的如同白昼。
“不好阙山公子来啦!”领头黑衣人口中发出惊恐之声。
其余的黑衣人纷纷调转剑锋做好防守之势,但他们个个神情凝重,甚至透着绝望。
领头的阙山公子冷冷瞥了眼被围堵的一众杀手,嘴角微勾不动声色道:“留一个回去报信,其余的……杀。”
他的尾音杀字很长,还没有说完之时,黑衣人就开始反扑出去,却被挡在最先排的黑甲护卫一枪毙命。
顷刻间千峰寺外只剩下火把燃烧噼里啪啦的声音。
“歹人已经伏法,郡主出来吧!”阙山策马向前走向寺院门口。
谁知下一秒,庙门大开,一排制作巧妙的机关箭矢应声发出,若不是那阙山手中铁扇转的飞快,恐怕就要被其暗算。
好邪乎的寺院!
“看我不荡平此寺!”边说阙山公子随手扯起一把长枪,随手扔了去,竟一把扎在机关紧要之处。
如雨的箭矢也跟着停了下来。
寺庙正殿灯火瞬间亮起,大门打开。
一众着着黄色长巾手执大刀长剑的精壮男子挟持着淮南郡主沈念清和她的情郎崔翊轩大摇大摆走了出来。
“谁也不准动否则这个女人还有里面的一众都活不了!”
“陆北霆你竟然还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