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进的死让所有人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然而他的死并不是结束，只是这个游戏残酷一面的开始。
注意到接下来去上课的柳辰辰似乎胸有成竹，季平安疑惑地走出办公室，在柳辰辰上课中途看了一眼，回来的时候，李虎不停询问她有没有什么发现，她却抿着唇，想着脑海里的那个可怖猜测，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结束后，季平安将上完课的江龙和王娟都叫了过来。
“你们在上课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江龙摸了摸后脑，有些茫然：“没有啊，我感觉这群学生和昨天差不多，就是有些人身上都是血，看着有点……”
他没敢说他刚刚进教室时闻到那股浓烈的腥气，差点呕出来。
王娟细小的声音接着响起：“我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现在正值午休时间，老玩家们要回宿舍休息，季平安拦住了他们。
“妹妹，有事？”
长相粗犷的男人挑眉看过去。
季平安沉着脸，脑海中的那个猜测虽然让人很难接受，但还是……不得不说。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在这个游戏里，只要有一个人死，当天的其他人就会平安无事？”
所有人都讶异地看了过去。
包括老玩家。
但老玩家的讶异是带着点兴味的，就像看到刚学会指令的宠物般，带着点高高在上的惊奇。
李虎结结巴巴地道：“小……小季，这是什么意思？”
季平安冷笑了一声，目光慢慢转向那三个依然气定神闲的老玩家。
“意思就是，有人很清楚这个游戏的规则，但什么都不说，还故意诱导别人去送死。”
相比老玩家，新玩家们对于这个游戏的了解实在太少了，就像季平安昨天一直以为游戏的难度是循序渐进，所以第一天才无事发生。
但仔细想想，其实昨天也死了一个人，只不过那人死得太早，又是自寻死路，所以尽管之后一整天都没有异常发生，也没人将他的死与昨日的平静联系在一起。
可是在柳辰辰上课时，季平安特地去看了一眼，发现教室里的学生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考虑到柳辰辰是老玩家，这种情况也有可能是用了道具的影响，所以季平安后面又观察了之后的两个新玩家，没想到在他们课上的学生也很正常。
一切就和昨天一样，只不过这种一样发生在余进死后。
所以她才猜测这个游戏可以通过死人作为某种特殊手段，就像献祭一样，把死掉的那个人当作祭品安抚那些躁动的学生。
所以游戏的存活率从没超过百分之五十……
那些在游戏中死去的人里到底有多少是死于游戏，又有多少是死于其他玩家之手？
直到此刻，季平安才深深地感受到来自游戏世界的居心叵测。
真是……可怕。
本以为老玩家们会否认，没想到三人中长相粗狂的陈方竟然爽快地承认了。
“没错，通用规则里确实有这一条，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注意到了，作为新人来说，反应不错。”
他的语气里毫无负罪感，这让其他人都有些反感，季平安的眼神也越来越冷，那把黑色的小刀——只怕也是他们为了诱导余进去违反游戏规则才故意给的吧。
“你们故意害我们，你们这些杀人犯！”
李虎最先表达了自己的愤怒，指着三人大骂起来。
陈方漫不经心地抬起小指掏了掏耳朵，不以为意。
“喂喂喂，说话能不能严谨点，人又不是我杀的，再说了，如果我们早就把这件事说出来，你以为那个叫余进的不会先下手为强吗？”
“你们应该感谢我们没说才是，对吧，那位叫王娟的小姐？”
陈方朝角落处的王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目光有如实质般黏腻。
王娟害怕地捏紧了衬衫的下摆，没有吭声。
其他还处在愤怒中的几人也纷纷沉默了。
如果是余进的话，没准真有可能对他们动手，这么一想，那个人死了没准也是好事……
有人情不自禁地生出这种想法。
“好啦，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以后记得多多提防身边的人，唉，本来不想这么快进入自相残杀的阶段的。”
故作可惜地叹了口气，陈方幽幽扫了季平安一眼，眼神暗含责备，像是怪她不该那么早说出真相。
老玩家身上的那种漠然和不以为意让季平安感到了不适，她没想到会有人这样不把人命当回事，把自相残杀四个字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参加这个游戏的人，到底都是些怎样的人啊？
一种说不清的厌恶从心头涌出，季平安神情复杂地低着头。
“还有其他的事吗？”
陈方耐心地看向季平安，带着十足侵略性的视线在女人姣好的身材上游走。
季平安皱眉向后退了一步，借助椅子挡住了令人恶心的视线，冷冷地盯着他。
“没有。”
“好吧，那么下午再见。”
陈方笑了笑，露出两个尖利的犬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剩余的人们再一次平安地度过了一天。
在随时有可能被人捅一刀换取平安的情况下，猜忌在肆无忌惮地蔓延，下午的课刚一上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回到宿舍锁紧了门。
季平安沉默地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她闭上眼仔细回忆着这两天发生的事，心情十分沉重。
多出来的第十人，在死亡压力下摇摇欲坠的道德，以及……她的失忆。
季平安，真的是她的名字吗？
也许自己就是多出来的那个，也许她不是玩家，反而是玩家们的对立面，而通关的任务就是将这些玩家全部杀死……
忧虑重重间，一个细小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
那是一阵很微弱的响动，像是什么小动物在抓挠，从紧闭的大门处传来。
季平安猛然睁开眼，房间里还开着灯，惨白的灯光照射着狭窄的房间，过分明亮的光源反而使四周显得十分空茫，让人没来由地心慌。
犹豫了一会儿，季平安悄悄走到门口，决定静观其变。
奇特的抓挠声断断续续地又响了一阵，一个慢吞吞的声音传来。
“宋——芝。”
竟是那个古怪女孩的声音。
从报纸里，季平安已经知道女孩坠楼的事，虽然报纸上的内容让她莫名感到无法信任，但至少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叫宋芝的女孩早就死了。
现在这个……幽灵，三更半夜过来挠门，不管理由是什么，开门都显然不是一件理智的事。
她正犹豫着，女孩慢吞吞的声音再次响起。
“宋——芝。”
她是只会说这两个字吗？
奇怪的感觉再次涌上脑海，想了想，季平安豁然将门打开，正打算挠门的女孩顿时呆愣在原地，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女孩仰起头，乌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季平安。
过了片刻，女孩动作迟钝地将手上破旧的玩偶和断了一半的发卡举了起来，季平安揣测着她的意思，迟疑道：“你想让我陪你一起玩？”
女孩点了点头，执着地将破烂的玩具塞到她手中。
然而她奇怪的亲近却让季平安的思维陷入了混乱之中。
她为什么对我示好？是想蛊惑我然后杀掉？
还是说我真的是多出来的那个人，我和她都是这个游戏的一部分，我们是同类？
各种难以继续深入的猜测涌入季平安的脑海，看着手上的玩具和一脸期盼的女孩，她渐渐冷静下来。
不管她到底是什么，既然她出现在这里，她就要搞清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