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利斯特的手在资料的纸张上无意识的摩挲着，感觉到伏黑甚尔身体力澎湃而强烈的情绪。
痛苦，害怕，焦虑……
能斩断既定命运的体质，他的愿望会不会很美味呢？
重伤带来的虚弱姗姗来迟，从灰原雄身上获取的那点细微的能量远远不够填饱赫利斯特的肚子。碎裂的生命核心贪婪的吞食着赫利斯特的能量，用来维持运转。在这种状态下，赫利斯特久违的感受到了饥饿。
最好，不要让我失望啊。
赫利斯特勾了勾手指，在伏黑甚尔身上种下了神之眼的“种子”。感受到连接种子的微弱的丝线，赫利斯特嘴角弯起，瞳色在阴影里变的暗沉。
快些长大吧。
孔时雨被伏黑甚尔的话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自以为隐秘的看了一眼赫利斯特，连忙把伏黑甚尔拉到其他房间去。
关上房门，孔时雨在房间的按钮上点了一下，漆黑的帐沿着墙面爬升，逐渐包裹住整个房间。
“都说让你别那么急过来了。”放下帐后的孔时雨放松了很多，小声的斥责伏黑甚尔，“何况我说的不是有可能，但是需要确定吗？你破窗进来是什么意思？”
“没有时间了！”伏黑甚尔烦躁的打断孔时雨，情绪甚至有些失控，“她今天又进ICU了。我等不了那么久了。”
孔时雨的声音消失了刹那，好半响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病情恶化的这么快吗？查出来病因没有。”
“那些废物查不出来。”伏黑甚尔颓废的靠在墙上，头垂下来，黑色的碎发盖住了眼眸，“没有病因，就是莫名的虚弱。”
孔时雨委婉的暗示道，“你确定是生病吗？”
不是其他什么东西吗？比如诅咒？
“我没有察觉咒力波动。”伏黑甚尔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橙红的火星在眼前虚化，尼古丁随着呼吸充斥肺部，但是却并没有缓解他的情绪。
“但是不排除这种可能。”
他隐退之前是赫赫有名的术师杀手，得罪的术师多如牛毛，鬼知道那群家伙的亲戚会不会杂交出什么奇怪的术式。
想到这里，他胸腔中的愤怒和怨气就几乎压不住，暴虐的欲望在心底积压，指骨被他掰的咔嚓作响，眼前又是医院惨白一片的环境。
“所以那家伙就是你说的‘可能性’？”伏黑甚尔冷笑一声，不抱希望的问，“有什么能证明他有用的东西吗？”
孔时雨一时语塞，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说。
老板的存在是绝对不可能透露给伏黑甚尔的。孔时雨刚觉得有些头疼，就感觉自己手机震了一下。
哦，出门之前让情报网查的资料送过来了。
作为一个优秀的中介，孔时雨有着非常完善的情报网。在出门前孔时雨就将要接人的地址发给线人让他查一下那个位置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现在打开一看只觉得赫利斯特这人一鸣惊人。
“山脉被拦腰斩断？”伏黑甚尔第一眼就看到这句话，满头雾水，“这很重要吗？”
“这句话不重要。”孔时雨指着资料下面的那句话说，“这个才重要。”
灰原雄和五条悟他们的对话赫然出现在资料上。
“都说了不是诅咒了，怎么能不信我！”五条猫咪生气的到处磨爪子，用术式轰平了整个训练场，暗自咬牙，“可恶，威力还是不够。咒力输出弱了吗？”
“稍微能明白五条前辈的想法吧。”灰原雄坐在五条悟旁边，捏着那枚神之眼，回忆起当初见到的身影，出声附和五条悟，“我也觉得不是诅咒。”
五条悟正在研究怎么提升术式的威力，他先前去接灰原雄，观察到了能量波动得到了灵感，感觉自己的术式还能提升威力，闻言只是随口说，“本来就不是诅咒！我可是五条悟啊！”
“不是因为这个。”神之眼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光是看着都会觉得心在不知不觉中变的安定下来，灰原雄用力将它握紧，喃喃自语的说，“因为我听到了一句话。”
“哈？”
“当愿望足够强烈的时候，神明就会投下注视。”
伏黑甚尔点了点屏幕，指着上面的时间，匪夷所思的问，“这是多久之前的对话？”
孔时雨也看到了，“呃……一个小时前？”
“你的情报网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吗？”
“……”孔时雨也觉得今天情报送过来的速度有些快了，但他也没有多想，“我的情报网一直的很优秀。”
尼古丁刺鼻的味道在狭小的房间内徘徊，伏黑甚尔烟雾缭绕中皱了皱眉，摁灭了烟，压着嗓子说，“这么厉害，我买个情报呗。”
“真是稀客。”孔时雨吹了个口哨，换上营业假笑，“要谁的情报啊。”
伏黑甚尔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处于阴影交接处的脸滋生出一股邪气，他低声说了一个词。
“反转术式。”
“你已经疯到要去高专绑人了？”
“我没时间等确认了。”伏黑甚尔淡淡的说，“何况，如果真的是诅咒师干的。反转术式比其他人都更适合。”
孔时雨缓缓长大嘴巴，诚实的问，“六眼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伏黑甚尔从丑宝的口中取出天逆牟，漂亮的挽了一朵刀花，森然的说，“如果他妨碍我了，那就杀了他。”
半步踏入深渊的天与暴君有着令人胆寒的煞气，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他强的可怕。
在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种子’已经悄然的开始发芽了。
赫利斯特已经看完了资料，靠在沙发上若有所思。
神灵的力量大致源于三个方面，与生俱来、履行神职和信仰。
赫利斯特的神职非常特殊，赠与神之眼。先前在提瓦特的时候，赫利斯特并不需要通过连接的方式赠与。
因为"星空"连接着每个人的命运，只要通过天星，他就可以直接赠与。
而到了这个世界，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神。赫利斯特现在不能连接这里的星空。
虽然这里的星空似乎并不代表命运。
资料里并没有这个代指，赫利斯特也没有察觉到这里的星空有什么特殊。
但这里的天空之上确实有东西，赫利斯特想起之前窥视他的视线。
那个家伙很特殊，赫利斯特眯了眯眼睛，手指漫不经心的在扶手上点击，能连接天空，融入自然之中。
他至少已经达到了“伪神”的境界。
他到底是谁？他想要获得什么？
赫利斯特闻到了欲望的味道，作为和愿望有关的神，他对人类的情绪有着直觉般的敏锐。
真麻烦。
而此时，正好伏黑甚尔和孔时雨谈完条件，从房间里出来。
“想要反转术式和六眼的情报，你的钱还远远不够。”孔时雨毫不客气的说，他话锋一转，“不过，看在你是我的老主顾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你打八折。”
“接下来的三个任务我不收钱，在那之后的所有任务，你的分成提高一成。”伏黑甚尔打断他。
孔时雨眉开眼笑，嘴上却抱怨道：“等她生病好了以后，你不是还要隐退吗？那我不是啥都捞不着。”
“别得了便宜卖乖。”伏黑甚尔呵斥道。
赫利斯特偏头扫了一眼盘在伏黑甚尔肩上的咒灵，心念一动。伏黑甚尔只觉得肩头一清，丑宝就已经被能量包裹着飘到赫利斯特面前。
这就是咒灵啊。
赫利斯特漫不经心的操控着丑宝，出于洁癖没有把它放下来，就吊在空中翻来覆去的查看。
这种结构，有点像元素生物啊。似乎比之前遇到的那只咒灵结构简单很多，是实力的差距吗？
危险！伏黑甚尔的瞳孔剧烈的收缩起来，野兽般的直觉在疯狂提醒他，肾上腺素短暂的飙升，肌肉紧绷。
以伏黑甚尔的动态视力，居然没发现赫利斯特是什么时候把丑宝偷走的！
说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有很奇怪的感觉。这个人的存在感简直和植物一样，完全感觉不到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伏黑甚尔警惕的扫视着赫利斯特的全身，赫利斯特长了一张漂亮的不似普通人的脸，黑色的短发很有光泽，银灰色的眼眸在暗处似乎散发着微光。
听不到呼吸，也听不到心跳的声音。近距离观察的情况下，伏黑甚尔能看到他动作中起伏的胸膛，却感受不到他正在呼吸。
咒灵吗？
只有咒灵会在完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模仿出人类的器官和生理活动。
不、不是。
伏黑甚尔又很快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他能切切实实的“看”见赫利斯特。他其实是看不见咒灵的，只是出色的感官能让他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察觉到咒灵而已。
他到底是谁？
能在嘴巴内部构建处单独的空间吗？这个还挺有意思的。赫利斯特并没有看伏黑甚尔，只是简单的研究了一下丑宝的生理结构。
“你到底是谁？”伏黑甚尔哑着声音开口。
赫利斯特这才像刚刚察觉到伏黑甚尔一般，把目光转移到他身上。
种子的枝芽已经开始生长了。
他将丑宝甩回伏黑甚尔身上，银灰色的眼眸在伏黑甚尔身上转了一圈，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浅笑，嫣红的唇瓣张合，轻描淡写说。
“你似乎有求于我？”
伏黑甚尔猛地看向孔时雨，孔时雨在内心大喊冤枉，疯狂摇头跟自己撇清关系。
赫利斯特并不在意他们的动作，他抽出桌上的湿纸巾，慢条斯理的擦拭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明明每个动作都很平常，但是却透出了一股天生上位者的压迫感来。
在伏黑甚尔眼中，赫利斯特将咒灵丢回来之后连看都没向自己这边看一眼，仿佛一切都了然于心的样子。
“我没有什么所求的。”伏黑甚尔听见自己的声音，他知道孔时雨的性格，虽然也算不上什么朋友，但好歹也合作了这么多年，孔时雨不会轻易出卖他的情报。
而这个人，太危险了。伏黑甚尔完全不想把危险带到自己妻子面前，尤其是这种完全无法掌控的危险。
他僵硬着步伐往外走，在离开别墅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天与咒缚优秀的视力让伏黑甚尔能清晰的看清楚室内的每一寸细节，阳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照进屋内，阴影却在暗处滋生和蔓延。
别墅内，赫利斯特仍然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自带着神秘的气场，光线和阴影为他披上优雅而诡异的外衣，并没有在意伏黑甚尔的离去。
电光火石之间，赫利斯特抬了一下头，视线刚好与伏黑甚尔交错，目光平静而笃定，似乎在说：
你会回来找我的。
无端端的，伏黑甚尔想起了刚刚在手机资料上看到的一句话。
“当愿望足够强烈之时，神明便会投下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