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对面有个卖烤肠卷饼一类的小吃摊，放学后一群人蜂拥而至。
洛冉拿出手机，看到有条她爸爸发来的消息，问她在新学校适应的怎么样？
她看了看表，拨了个电话回去。
“岁岁啊。”洛家成的声音传来。
“爸是我，新学校挺好的，同学都很热情，”洛冉说：“就是落了两天课，教学顺序也和十九中不太一样，不过问题不大，再过几天就都能适应过来了。”
“那就好，爸爸就放心了。”
两边沉默了会，洛冉出声问：“爸，你身体怎么样啊？”
“我现在身体挺好的，你不用关心我，好好听你妈的话，她脾气急，有什么事你别跟她顶撞，你也知道你妈那个性子，就是嘴硬，说不了软话。”
“嗯，我知道的。”
从洛冉记事开始，家里就总是有一间专门的房间用来摆画板画具，据说她爷爷当时的画在十里八乡很有名，尤其擅长国画。
洛冉小时候也常常跟洛家成学画画，觉得画家是一个特别厉害的职业。
别人问她爸爸是做什么的，也总是会特别骄傲的说他是个画家。
只是后来她才知道，不是所有画画的人都能被称作画家，能单靠这个吃饭的也是凤毛麟角，除了天分也要看运气。
对于天分，洛冉也没达到水准去评判她爸爸，只是运气方面洛家成确实是有所欠缺。
前些年还有人挂念着洛冉爷爷的情分来找他买画，说是买个情怀，但从很久之前开始，他的画就卖不出去了。
庄晓菁刚开始和洛家成在一起也是看中他的才华，当时两人刚来到这个城市打拼，一切都还在起步阶段。
庄晓菁还只是律所的一个小律师，只是两人的差距越拉越大，最后彻底没法相提并论。
庄晓菁的事业一路高歌猛进，而洛家成始终没有像样的工作，收入来源也不稳定，家里几乎都是靠庄晓菁一个人。
一些亲戚背后也有说话不好听的，觉得两人迟早得离婚。
洛冉觉得洛家成看起来并不怎么在乎别人的说法，只是比之前沉默了许多。
最后，两人的婚姻果然在今年走到尽头了。
洛冉以为他们会很平静地结束，没想到最后出了件事，让两人的结束并没那么安稳体面——
洛家成被人骗了一大笔钱。
他把一些画上传到一个网站上，有个平台负责人看到联系他，说看中了他的绘画风格，想要让他入驻他们平台，就是前期需要投一些钱来进行宣传，可以让他来当平台这方面的负责人，薪资待遇很丰厚。
没想到交完钱没几天对方就没了消息，社交帐号一个都联系不上，显然是卷钱跑路了，连着还带走了好几幅他的画，最后报警都没有用。
“没人看上你那几幅破画，也没有人会买你的画！人家让你转钱你就转，这么大的人了是没带脑子吗？！”
这件事亲戚朋友都知道了，庄晓菁要强了一辈子，在婚姻这方面却始终在亲戚面前抬不起头，没想到这次还会这么丢人，长久以来对洛家成积攒的情绪也尽数展露，话全都长了刺似的。
“整天游手好闲的不干正事，一点都不求上进，就知道在家里做这些没用的东西，还教着洛冉也跟你学。怎么，你自己颓废不够，还要捎上我女儿吗？！”
“我当时怎么会看上你和你结婚？！”
最后一句喊出来，之后没多久两人便离了婚。
想到庄晓菁。
洛冉又想起路子牧的话。
她父母离婚时是洛家成最困难的时候，庄晓菁又那么快和别人组成家庭，洛冉本就觉得有些突兀。
据她所知，庄晓菁的律所和对方有合作关系，今天听了那番话，心中某个不安的猜想愈发强烈。
庄晓菁是什么时候和江成洲爸爸认识的？她知道江成洲父母的婚姻状况吗？
要是知道的话……
洛冉捏紧掌心。
她该怎么面对江成洲，就这样作为破坏他家庭的人毫不愧疚的住进去，享受庄晓菁所说的，江家所带来的优厚条件和前程吗？
她做不到。
“爸，你知道我妈再婚的事情吧。”洛冉按下心绪，试着问。
默了会儿，洛家成尽量平静，有些黯然的笑笑：“知道啊。”
那个问题困在洛冉喉咙里怎么也问不出来。
再怎么样她也不能直接问她爸，她妈是不是出轨了，是不是真的破坏别人的家庭了。
她问不出口，也觉得不应该这样去怀疑自己的母亲。
可目前所有的现实似乎都朝着那一面倾斜。
洛冉低头看着鞋尖。
何况就算这是真的，洛家成也不会知道吧。
她换了个问题。
“爸，你会怪我妈吗？她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没帮你，还和你分开和别人在一起了。”
其实洛冉也不清楚，这话到底是问洛家成还是她自己。
“没什么怪不怪的。”
洛家成自嘲一笑，像是安抚洛冉，“爸爸……确实是没出息，这么多年你也别怪你妈妈，我和你妈的感情也是一步步走到这个阶段的，很多事你还小，不清楚。这事只是个爆发口，她离开我能理解的，真的。”
“爸，你现在手里还有钱吗？我假期的时候打工赚了点，我自己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要不……我先给你应个急？”
洛家成被卷走了一大笔钱之后颓废了好一段时间，一直也没再找工作，想来日子应该是挺困难的。
“唉，不用不用！”洛家成拒绝的很急切，还带着丝极力掩饰的涩然。
再怎么样让个还没成年的女儿对自己说这种话，面子上都挂不住。
洛家成干笑了声说：“我最近找了个在画店教画画的活，干的还不错。你有什么想要的就跟爸说，爸有钱给你买。”
“好。”洛冉淡淡应了声，“爸，车来了，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注意身体，等有空的时候我去看你。”
洛冉刚坐上车，就看见江成洲和路子牧他们从旁边一个超市走出来，骑着自行车准备离开。
路灯暖黄的光照下来，透过树叶缝隙打到车窗上，留下密密匝匝的阴影。
就看出去的这一刻，树影摇晃，光晕破散。
洛冉和江成洲恰好四目相对。
她下意识心虚避开。
没事的。
虽然以后要一起相处，但她不会用江家的资源做什么，也不会影响江成洲的事，只要平时……再对他好一点，在其他方面为他做些什么，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弥补吧？
想到这她冲江成洲笑了下，算是打个招呼。
车窗外。
江成洲自行车把一歪险些撞上路子牧。
“你有什么仇什么怨能不能一口气撒完？”
路子牧的委屈犹如滔滔江水，“是不是刚才一口水没喷死我现在想撞死我！？”
江成洲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
公交车离开后他还没回过神来。
她刚才在笑。
是对他在笑吗？
为什么要对他笑？
她笑起来……还挺好看。
“行，你现在就装聋作哑了，是不是？”路子牧还在说。
“你看到了吗？”江成洲问。
“看到什么？”
“洛冉刚才是不是对这边笑了？”
刚刚洛冉来了吗？路子牧人都没看到。
“笑就笑呗，可能是看到了打个招呼。”
江成洲：“就只是打个招呼？”
“不然呢？”路子牧说话还带着情绪，
“不是我说你。你老吓唬她干什么？好好一个小姑娘让你吓得都不敢跟你好好说话，有什么事还要来问我，问完了我你还要怪我。你怪我就算了，还要再牵连上我的霸总。”
路子牧再一抬眼人已经没了，他忙蹬着自行车要追上去。
“喂！我说话呢你这会儿又活过来了是不是？你等等我！！要不是去看狗，我才懒得跟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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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昨天晚上想事太多，洛冉领完课本之后没怎么细数就回去了，结果发现少了一本语文课本，书得到中午才能去领。
昨天晚上的语文作业没法做，她早上一来便借了江成洲的书。
没想到上课前书没影了，她一下慌了神，到处翻找着，亮眸盛满急切。
“怎么，出什么事儿了？”
还是头一遭见她这样心神不宁的。
江成洲拧眉，坐下后包掉地上都没捡，黑眸紧盯着她。
“对不起，我好像……把你课本弄丢了。”
昨天刚说要对他好点，今天直接把人家课本弄丢了，洛冉有些难以启齿。
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江成洲想到昨天晚上路子牧的话。
他也没对她说什么重话呀，难道真把人吓着了？就因为第一次见面，拿了她的糖？
洛冉见江成洲表情不太开心的样子，以为真生气了，连忙补充：“不过你别担心！我再找找，一定能找到的。如果不行的话，中午我的课本到了把我的给你。”
“就这事儿？丢了就丢了呗，我又不用。”
江成洲像是被气笑了，“这么点事急成这样，出息。”
他把地上的包捡起来，声音含糊，
“老子还以为谁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