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有点阴。
物理课上老师遇到一道还不错的题，讲题劲头越来越高，拖堂拖了五分钟才堪堪停下。
江成洲看着黑板上的行行公式出神，眼神不自觉扫到洛冉，想放学后找她把话问清楚。
她要真不喜欢他，大不了他就追。
喜欢什么样他朝着那个方向努力就是，只要她能给个机会。
他没等路子牧，放学直接到了校门口等洛冉，人就单肩挂着书包倚在那儿，懒淡的不行。
惹得出校门的人纷纷侧目，有些女生还在窃窃私语，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推搡着，江成洲全然不察，不时掀眸看着进出的人，小十分钟才终于等到洛冉。
江成洲挂上书包，立起身，又顿住——洛冉旁边竟然还跟着林恒。
两人不知道说到什么，一起笑了起来。
一瞬间，江成洲突然想到之前听到人说两人很相配的话。
这么看起来好像的确如此。
两个人学习都那么好，肯定也比跟他有共同话题，现在的洛冉看起来也比在他身边轻松愉快。
江成洲自嘲一笑，攥着书包背带的指尖都泛着白。
他转身就走。
手机响了起来，是顾梅。
江成洲缓了缓语气，“喂妈。”
“成洲啊，你放学了是吧？”
“嗯。”
“过段时间是你爷爷的忌日。”顾梅说：“你别忘了记得去看看，我也准备了些东西，不行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提到他爷爷，江成洲心抽了一下，开口声音有点哑：“我不会忘的。妈你头还疼吗？不行再去找中医看看。”
“我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挂心着你。”顾梅说。
“听说你前段时间在学校出了点事，是和别人打架还是怎么样？人家家长都找上门来了吗？”
江成洲心里躁得慌，点了根烟倚在旁边：“都已经解决了，没事了。”
“哦。”顾梅似乎叹了口气，“你爸也知道这事儿了。估计还得找你。你提前有个数。”
“我知道。”
对方沉默了两秒，说：“江宥也回来了，是吗？”
江成洲过了会才闷闷嗯了声，顾梅的声音比刚才大了些，“之前你爷爷在的时候还好，心是向着你的。他走之后，我看你爸对你的态度就越发不怎么样了，一门心的偏着江宥。”
江成洲咬着烟不吭声，顾梅又问：“你知道他这次回来是做什么的吗？有住进家里吗？”
“没有，他还没回来。”
“听说他一回来还去看了你奶奶，他能力的确出众，只是你爸也不应该太厚此薄彼。毕竟还有你爷爷的意思在。”
顾梅平静下来，“你现在这个成绩，我想着不行到后面就先出国去，在国外待几年回来。”
“不用。”江成洲拧眉站直，“在国内也一样，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不要。”
顾梅声音还是不急不徐的低柔，透出长时间浸润出的涵养。
“对啊，是你的就是你的，这些你也得要承受。妈妈这些年的不容易你也知道，一直都是在为你打算着的，你别让妈妈不放心，成吗？”
“你放心妈，多注意自己身体，先挂了。”
今天的风带着凉意，天黑的也比往常早，巷子里很快投下一长串路灯。
江成洲心里闷着气，进了家门还没换鞋，看到江海廷神色不好的坐在那儿。
见他回来站起来，皱着眉问：“你在学校搞的什么事情？你还打人家同学了？听说弄的动静还挺大。”
“你说打了就打了吧。”
从小到大，江成洲这一辈人沾上点什么事传到江海廷耳朵里，他第一想法就是江成洲做的，都不用问理由。
就像这次这件事，明明结果已经出了，江海廷却懒得去打听处理结果，听了点风声就直接来找上他。
看着江成洲满不在乎的样子，江海廷火气更盛。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看你妈和你爷爷真是把你惯的不轻。”
“少提爷爷，你没资格提他！”听到这，江成洲厉声怼回去。
“我没资格提他？我凭什么没资格提他？！”江海廷一拍桌子站起来：“你干出来那些事儿还不让人说。同样都是我儿子，你怎么就跟你哥差那么大？你看看你哥你再看看你，整天搞出这副鬼样子来。你对得起你爷爷吗？”
江海廷的话处处戳在江成洲雷点上。
他唰的把包扔在地上，“对，江宥哪哪儿都好，他是你儿子，我不是你儿子。就因为你喜欢他妈不喜欢我妈，现在你跟我妈离了婚，这么快又把别人带进家门，谁知道爷爷当初是不是被你气的病情恶化？咱俩谁更对不起爷爷？！”
江成洲刚刚那团火就一直压在心里，迟迟发不出来，在刚刚对话中全都倾泻而出。
他的肩膀剧烈颤抖着。
江海廷听了这话，冲上来扬起巴掌，李姨刚刚就见状况不好，见状连忙冲上来拦住。
江海廷在外人面前维持着体面，硬生生把手放下，“行，你有本事！有本事你就别在这儿待！”
“滚就滚，以为老子愿意在这待。”
江成洲夺门而出。
江海廷喘着粗气，一侧头看到听到声音急忙跑下来的洛冉。
他换了口气，“吵到你了吧！这臭小子太不听话。刚想教训他呢。”
洛冉听了个大概，没想到江海廷竟然会不分青红皂白，开口就责问江成洲。
“江叔叔，那件事和江成洲没关系，学校查了监控已经有结果了，江成洲是去帮人解围的。”
江海廷一愣，不知道是没想到这样的结果，还是没想到洛冉会为江成洲出声，神情像是凝固了片刻，干笑着说，“那他刚刚怎么不说？上来语气这么冲，这脾气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洛冉问：“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回来。今天外面天不是很好。”
“不用。”江海廷说，“到晚上自然就回来了。这小子小时候也常常离家出走，吹清醒了自己就回来了。我公司还有点事儿，你在家里有什么不适应的就直说，你妈最近也忙，可能也不太能回来。”
江海廷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礼貌性的和洛冉客套了下就走了。哪怕知道了误解了江成洲，似乎也没有什么太愧疚的感觉。
天外漆黑一片，窗外盏盏白炽灯一盏盏点亮，又慢慢全都熄灭，最后光影全无。
只剩下被遮盖了大半的月影惨淡照下来。
洛冉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江成洲那天欲言又止的表情，还有今天上门出去之前，在漫不经心下落寞的背影。
她一下起身深吸了口气。
已经快一点了他还不回来，在外面不会出什么事了？
他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拿。洛冉拿出手机，看着那个头像。
“你在哪？”
过了大概10秒，对方甩过来一个定位。
是……一个山崖边上。
山崖边？？
洛冉反应着，下一刻瞬间清醒了。
睡衣都来不及换翻身下床，随便套了件衣服，迎着暗淡月光夺门而出。
-
最近有点变天，这个时候山崖上的风带着寒意，能让人彻底清醒。
江成洲随便坐在地上，旁边摆着两个啤酒易拉罐，还有抽完的烟。
他浑身被山峰裹挟的带着凉气，发丝凌乱，有几丝遮到眉眼处。
他也不知道刚刚为什么要给洛冉发定位，脑子乱的很，发完之后也没再想什么，刚重新点烟，听到下面一阵凌乱脚步声。
这个点儿了，除了他竟然还有别人来？
江成洲没怎么在意，结果下一刻就听到那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江成洲！江成洲你在这儿吗？”
这声音那么耳熟，和当时在办公室里替自己辩解的那个声音重合。
江成洲一下清醒，瞬间跳起身来。
“洛冉？”
听到动静，洛冉急匆匆跑过来，长发凌乱的搭在肩前。
她外面随便套了件大衣，里边还能看出穿的是睡衣。两个脸颊跑的红扑扑的，撑着膝盖急喘。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江成洲疾步上前，身形轮廓都是凌厉的，“大晚上的，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很危险的知不知道？”没等她回答就接着问，“冷不冷？”
洛冉好不容易平复呼吸，看着他，“既然危险，为什么不回去？我还以为你要……”
“以为什么？以为我要自杀。”江成洲嗤了声，定定看她，“老子才不会干那种事儿，想多了你。”
“你怎么过来的？”
见洛冉不说话，江成洲瞳孔愈发黑，嗓音沙哑的不行。
“你大半夜不睡觉这么一路跑过来，就因为担心我？”
江成洲语气很沉，像是强行压着某种汹涌的情绪，“洛冉，你是为谁都能做到这个份上吗？你知道老子喜欢你还老是对我这么好做什么？不是怕我吗，不是要跟林恒做同桌吗？你做那么多让我误会的事情干什么？难道真是因为可怜我？”
江成洲走近几步，像只走散了的幼兽，收起了骇人的爪子和牙齿。一连串的话问的无措又执着，却仍然倔强得要个答案。
“……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也不需要别人可怜，”洛冉握了下指尖，“今天晚上，我是真的很担心你。”
“今天如果是别人的话，你也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