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凌厉地呼啸着,刀子似的刮在身上,单薄的夏季校服衣角纷飞。
汤禧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重力的作用下正急速向下坠落,空气增加的压力不断地钻进鼻子、耳朵、喉咙。原本清晰的世界在她的眼中模糊起来,耳膜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求救的声音被堵在嗓子眼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汤禧以为自己对死亡已经麻木了,却没想到真正面对时还是本能地感到恐惧。
也是,这本就是无妄之灾。
好好地想救个人,结果把自己搭上了。
天台上方起初准备跳楼的女生明显无法处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整个人抖得跟个筛糠似的——几秒的时间,汤禧早就已经达到建筑的中部了,自然是看不见女生细微的身体抖动的,但是多半也就是这样的表现了。
不得不说,这女生还真是选了个好地方,从这里跳下去肯定不会残,必死无疑,汤禧自嘲地想想。
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汤禧闭上眼。
有人说,临死前会有走马灯这样的环节,汤禧大抵是不相信的。她这一生太短、太难熬,原想着也算是见义勇为光荣赴死,可心中终归是有那么些不甘的。
她想,能再见哥哥一面就好了,走马灯的回忆也行。
“嘭”的一声,汤禧重重地砸向地面,接触地面的瞬间,碰撞的反作用力猛然推向骨头、内脏、肌肉组织,就像被狠狠摔向地面的西瓜一样,瞬间四分五裂。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秒,汤禧满脑子不服!
这破运气!
还没来得及回忆到大哥人就不行了。死也死得不完满。
再次睁开眼,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里,骨头一寸寸断裂的疼痛像是刻入骨髓,汤禧怎么也忘不掉,恐惧像平静海面涌起的潮汐,带着微薄的凉意没过皮肤,渗入血液,由表及里把整个人吞噬进去。
汤禧有点懵,经不住发出了经典三联问: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难道这就是天堂?这么黑的吗!
怔愣的瞬间,一束强光自汤禧眼前倾洒下来,她抬起来手来试图挡住这刺眼的光线,可还是有几缕矫捷的光溜过指缝,微微照亮了她的脸。
汤禧眯了眯眼,好不容易才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线。
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里这是唯一的光明。
“姑娘。”清丽的嗓音柔柔地唤了一声。
汤禧吓了一跳,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谁!”放下还举在眼前遮光的手,声音颇有些色厉内荏的意味。
“我呀!”眼前的女子一袭绯红色曳地长裙,外罩金银线绣凤鸟纹的席地宫纱,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成发髻盘在脑后,其间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名贵发饰,更显得珠光宝气,额间仔细贴了梅花花钿,红唇微张,咧开个笑,小巧的酒窝明晃晃的挂在脸上,显示着她的友好。
汤禧睁大了眼,还没见过长得这么……惊艳的脸。
这下好了,更加确信自己在天堂了。
“仙……仙女?”
“嗯?这么叫也没错。”那女子脸上的笑容更大了,眼神细细地描摹了汤禧一圈,“你已经死了。”
话题内容急转而下。
“我知道啊,所以这不就是天堂吗?”汤禧无所谓地挑了挑眉。
“天堂?我不知道姑娘你说的这是什么。你在这里,只是因为我想和你做个交易。”那女子敛了脸上的笑,眼神里的落寞转瞬即逝,快得汤禧来不及捕捉。
“你没事吧?!跟我一个刚死之人谈交易?怎么,你有办法让我活过来?”汤禧给了女子一个“赶快去吃药,别来烦我过奈何桥”的眼神。
“对,我让你活下去,但你得替我活。”
“替?你有办法让我活,自己为什么不重活一次?别玩我了,我赶着去投胎呢。”
“姑娘,这只是通知,我没在和你商量。你我都别无选择,好好活下去……”清丽的声音随着唯一的光明慢慢消散在无边的黑暗中,汤禧没来得及脱口的咒骂又被堵在了嗓子眼里,眼前一黑,又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