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杰诺·揍敌客。
话音未落。
地面突然炸出蛛网裂痕,杰诺脚底发力,五指并拢,以掌为刃,破风而来,裹挟着厚重的念力劈向邱林的咽喉。
邱林额前的发丝被念风掀起,她足尖轻点,摇晃着座椅向后倒去,堪堪躲过。
手掌从她眼前擦过,几丝碎发被念气割断,侧身下压,翻身滚开,将身下的椅子扔出横扫杰诺双腿。
杰诺躲过,椅子砰的一声撞墙,支离破碎,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嘶喊声,震得墙壁嗡鸣不止。
他攻势不停,邱林单手支地,借力倒飞,落地时脚尖在地板上划出半圈月牙形的沟壑。
灰尘还未散尽,杰诺又倾身上前,右掌持续直取面门,被邱林逐一转换头的方向躲过。
杰诺左掌横切肋下,招式阴狠毒辣。邱林侧身旋身,肩头低垂与他的指尖,顺势屈肘攻向对方肘窝。
杰诺立即收招回撤,手臂肌肉鼓起,格挡时发出一声巨响,他瞳孔微缩,身影快速向后掠去。
那是骨头碎裂的闷响,杰诺在墙角站立,剧痛从右臂传来时,他笑了。
邱林甩了甩发痛的手臂,毫发无损,黑眸沉静的注视着他。
这丫头真的深藏不露。
“真是的,早说了这笔买卖不划算。”右臂自然下垂,杰诺左手捋了捋胡子,“老夫杰诺·揍敌客。”
“交换名字吗?”
杀气已经消失殆尽,整个空间的气氛都轻松了下来。
杰诺轻笑:“我先从我家大孙子伊耳谜那里得知过你的存在,接任务的时候已经知晓了你的名字。”
这丫头真的深藏不露,如此几番的交战,依然没有看到任何念的存在,全靠身体自身的强悍。
完全没有念能力,或者是以绝的状态与他对抗这么久。
哪里来的强者。
……这真的可能吗?
她才多大?
“这样好吗?”邱林掏掏耳朵,“如果是因为你老年痴呆了,我在提醒你一下,现在你在透露你家里的情报。”
“哦,没关系,老夫就是在跟你自我介绍。”
“这样好吗?还是你觉得我马上就是死人了。”
因为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还真不是。”杰诺习惯性的双手背向身后,但右臂的断裂让他无法完成所有的动作,他一愣,无奈的一笑,“老夫想邀请你来我家做客。”
邱林不解这奇怪的走向:“为什么?不做任务了?”
“你这丫头性格也很狡诈啊,这不是很明显的吗,老夫杀不了你。”杰诺的脾气还怪好的,几十岁的人了还能在小辈面前舍下脸面。
“你还没使用全力呢吧?”杀意虽然浓厚,但攻击之间却完全没有用全力,念能力连影子都没有。
邱林还是能感知到的。
“用看的就已经知道了。”他乐呵呵的笑着,“只是还想试试一试。”
他心有余悸,意有所指:“幸亏我没有动真格的。”
邱林吹了个口哨。
“那你怎么跟雇主交代?收了不少钱吧?”
杰诺看了一眼办公桌后:“雇主刚才就已经死掉了。”
“哈??”权利这才发现,市长从刚才已经就悄无声息了。
他趴在那里,背部和头部都插着椅子的碎屑,血流了一桌子。
“阿啦啦~”印象中好像是听到了这位的惨叫,那估计是她的错来着,不过,“到底为什么市长要杀我,还要自己做诱饵?让你当着他的面杀人。还要冒着得知揍敌客的真实样貌的风险。这是唯恐自己活的时间太长吗?”
“这个问题,可能只有他自己能回答了。”杰诺挪步到窗户边,有些开心,“定金也收了,雇主死亡自然是无法退钱的,还是挣了一笔。”
“这就走了?”邱林走了两步,站在了市长的尸体旁边。
“任务中断了,邀请也给了。”杰诺轻点了下头,“我们家族会在枯枯戮山恭候你。”
“那……我头顶的那位,要不要让他下来一下?”邱林歪头,你确定要自己走吗?
头顶的呼吸凝滞了一瞬。
“哎呀,老夫都忘了。”杰诺一副老年痴呆的样子,用原来你早已经发现了吗的表情,笑眯眯的看着邱林,“柯特,下来吧。”
解除隐蔽的人飞身至杰诺的身边。
是个穿着和服的娃娃头少女,精致的像个玩偶,面无表情的抓着杰诺的衣角看过来。
“我们家的最小的孙子,柯特。”杰诺介绍,像是普通的爷孙俩似的。
孙子?邱林扫了眼他。
柯特睫毛微颤,低下了头。
自家的孙子怎么样他都不在乎的样子,只是眯着眼观察着她。
邱林奇怪,学着杰诺眯了眯眼。
这人在干嘛?你和你家孙子的面孔和名字已经暴露的一览无遗了。
“邀请我只是为了去做客?”
杰诺的胡须动了动。
“邀请理由就放到下次见面再说吧,再见了,小丫头。”
杰诺从窗户一跃而下,柯特跟随其后,两人前后消失在了半空中。
奇奇怪怪的。
邱林脚尖一点靠坐在这位市长的头边,拨拉开他的头颅,尸体随着重力倾斜着摔倒在地。
她扫视了桌面,又依次打开抽屉。
什么暗地里的走私,器官贩卖,走丢的美少女资料,琳琅满目。
这市长也不是个啥好人啊,死了也不无辜。
但这些资料对邱林来说只是一堆无意义的文件和垃圾。
所谓的猎人考试的邀请函,只是借口吗?
假的啊。
邱林撇撇嘴,想起来市长那晚提议的二选一选择的另一个选项。
【无论是去帝国任职或者是去猎人考试,都可以。】
如果是游戏二选一的话,说明选择猎人考试的就是找死。
选择帝国才是他们的企图。
帝国。
看来这位市长的背后之人是帝国里的人。
什么帝国啊?
邱林扫了眼紧闭的大门。
也太小看她了吧?是觉得她一定会死在揍敌客家族的手里吗?
邱林从桌上挑选了一根笔,甩动手腕挥向大门。
随着笔尖的插入,如蜘蛛般的花纹龟裂开来。
大门的残骸随着轰隆声一点点碎裂落地。
克里看清里面的场景,惊恐的后撤,瞳孔一瞬间放的极大。
邱林双腿交叠,二郎腿摇晃着,释放出念力,无穷无尽的向克里身后之人冲击而去:“你们发现了什么?”
他们都是无念之人,惊惧的盯着邱林,凉意顺着后颈爬上来,像是刀尖即将贴上皮肤,寒意浸透骨髓,让人无端生出脖颈发凉、脊背僵直的错觉,巨大而厚重的念让他们如同置身于海底几千米之下,压迫力让他们的身体弯曲,匍匐,无法抬起头来。
这一切,完美的避开了克里。
但他仍然恐惧的无法动弹,双腿颤抖的支撑不住身体。
他缓缓的跪下,牙齿打颤,整个人像是绷紧的弓弦即将断裂。
“我什么都说。”
结结巴巴但还是很利索的讲完了所有的事情,包括发现了酷拉皮卡的火红眼,准备活捉卖掉等等。
听完前因后果,邱林了然的走下办公桌,不小心踩在市长的伸出来的脚上。
她随意的踢开,门口还停留着或躺或爬或跪的一群人。
释放圆,方圆百里的气息被感知,这栋楼只剩下了这群人还喘着气。
邱林垫起克里的领子,托着瞬移到了楼外。
轰鸣声响彻天地,她身后的那栋市政府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颓,钢筋扭曲,玻璃在坠落时噼哩叭啦的碎裂成块。
她衣服下摆被气浪掀起,所有尸体和秘密正随着墙体崩塌而消失。
邱林将克里扔到地上:“帮我像你的主子带句话。”
“也不用再找人来报仇,我今天就会离开了。”
“目前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干,请他……抱着必死的觉悟等待死神上门吧。”
邱林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发现这边出事的普通人正熙熙攘攘的赶过来。
“为什么?酷拉皮卡是火红眼,但你又不是。”克里声音虚弱到几乎听不清,“为什么要为了他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因为我很强。”
因为足够强,所以为所欲为。
不对。
邱林脚步一停,迅速回身,直接掐断了克里的脖子。
不能留活口。
这群人见过酷拉皮卡的样子。
切,白装逼了。
邱林撇嘴。闪身在所有人到来之前回到了居住地。
隔着透明的窗户,酷拉皮卡仍然热心的在帮助房东和太太打扫卫生。
邱林靠在墙角,单脚点地,在土地上划着半圆的弧形。
嗯,这件事不能告诉酷拉皮卡。
以他现在的控制力,去找背后之人就是找死。
还是让他暂时以幻影旅团为目标吧。
看到酷拉皮卡准备出门,邱林这才双手插兜,踱步到门口。
“嗨!”
酷拉皮卡的眼睛亮了一下。
“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嗯。”邱林挠挠脸,犹豫着该怎么说。
酷拉皮卡的察言阅色似乎点了满级,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跟我有关的。”
“是。”邱林越过他看了眼房东两人,“跟我一起逛逛,一边走一边说吧。”
酷拉皮卡跟在邱林的半步之后,跟着她沿着海边慢慢的走。
“我准备走了。”邱林决定还是用这句话作为开头。
酷拉皮卡点头。
邱林站定,面朝大海。
海风不凉,微热。
“之前虽然说你可以去友客鑫,不过,我想了想,你还是暂时先别去。”
酷拉皮卡是个乖孩子:“为什么?”
“据我目前所知,你们族人的火红眼一部分就流落在那里。”
邱林不用转头,就感知到身侧酷拉皮卡的气息逐渐加重。
她伸出手,遮挡住他的双眼,感受到睫毛扫过手心,她说:“你的功力还不到家,仅仅是听到消息你的眼睛还是会红。”
酷拉皮卡的双手紧握。
“现在火红眼还是大热啊,你去那里,就是自投罗网。”
“我是不是暴露了?”聪明如酷拉皮卡如此说。
“啊。”邱林无奈,“是的,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处理了。”
“所以我是不是也要离开?”
“是的。”邱林回答,“你的存在已经暴露了,但幸好照片之类的信息没有传递过去,我已经灭口了,不用担心。所以——”要不你还是跟我一起吧。
“我不跟你走。”酷拉皮卡仿佛知道邱林想说什么,握住她的手拉了下来,眼眸恢复了正常的湛蓝色,“我当时……离开族地,原本也是因为想要一个人去冒险的。”
“好厉害!”邱林夸张道。
酷拉皮卡的蓝眸暗了一瞬,轻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你总把我当小孩子?”
邱林‘诶?’一声,歪头看着酷拉皮卡:“有吗?”
“一直。”酷拉皮卡移开视线,望向大海,“我希望你能把我放在同等的位置,不喜欢你把我当成弟弟。”
“这样吗?”邱林扑哧一声笑起来,也转过头去,有点明白酷拉皮卡的想法了,“那你想让我把你放在哪种位置?主人?”
“才不是!”酷拉皮卡破功,红晕一下子涌上脸,“阿林,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啊?!能不能认真点!同等!我说的是同等!”
“哦?那是什么?”
“你故意的吧?”他运气,放弃了文艺,一屁股坐到沙滩上,“我说的是朋友!伙伴!”
邱林哈哈大笑,也盘着腿坐下,双手支在身后,就那么半仰着,晃着脚,一点点踢着足下的沙子,漾起又落下。
“本来就是啊,我才不会随便认弟弟的。只是跟外人这么说的话,能少点解释。那样是很麻烦的咯。”邱林撒娇似的抱怨。
听到回答,酷拉皮卡又笑了。
“无论多少次,还是想说谢谢。”
“好烦啊!”邱林又是抱怨,干脆张开手躺到了细软的沙滩上,侧过头看他,“你现在,已经……”
“嗯,已经缓过来了。”
他目光灼灼的看向海平面,感受着自己悲哀的、坚定的、温暖的、渴望的心跳声,“原本复仇这件事本是独属于我一个人孤独的道路……”
剩下的话,他此刻无法说出口,只是望着一浪又一浪卷到沙滩的海水,默默的勾起了嘴角。
复仇的道路本就孤独。
因为有了邱林,让他在最痛苦最悲哀最残酷那刻,不经意间的捕捉到了一丝奇迹。
这件事本应就他一人背负的,他也知道邱林是被迫的。
每当看到邱林,想起这件事,心中还会时不时的翻涌出如潮水般的愧疚与酸涩。
可偏偏在这之下,某个隐秘角落又滋生出难以言说的窃喜,像是偷藏的果实在齿间化开,明知不合时宜,甘甜味却固执地涌上来,如同面前的海浪一般,一波又一波的遮盖住那份愧疚。
他为自己的矛盾感到不齿,却无法克制,仇恨和喜爱如同枷锁一样,混在一起,解不开放不了,旋涡一样牢牢的困住了他的灵魂。
所以……他只能尽可能的让邱林自由。
让族人的愿力不再因为他而加深对邱林的桎梏。
“阿林,请先独自去做一些你真正想做的事情吧。”酷拉皮卡克制的垂下眼,似乎能感受到风中传来的族人的呢喃。
邱林羽睫微颤,对上了他低垂的目光。
在酷拉皮卡看不见的地方,那些自灭族之日起缠绕在她身上的枷锁,此刻正顺着最后的生存者垂落的目光,一点点的飘散在风里。
“我会努力凭借着自己追上去和你并肩而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