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短暂,中间还横着个过年大节,过完年忙着走亲戚,好在冉家亲戚不多,正月初六就不用跑了。只是跟以往不同的是,冉里逢人就被乖巧懂事成绩好,在一众亲戚中成了被议论的一大话题,莫名就将成绩优异得益于长大知道学习了,甚至还有亲戚向冉里取经,有没有什么学习经验。被夸飘了的时候,冉里张口就骄傲道,没什么技巧,只要上课认真听,下课及时复习巩固就行了,只是对方听完往往都没什么反应。
只不过,冉里确实是这么做的。
天气寒冷,教学楼已经多年未翻新,关上门还会从门缝、窗户缝中漏风,于是坐在窗边的总是无比冻手。刚开学位置还没有调整,大家依旧坐在之前位置上,冉里冻得直向缩在袖子里的手哈气取暖,同桌甚至还单独披着件外套,以抵抗寒风。
想起什么来,冉里赶紧朝周信棋传了张纸条:林望秋让我跟你说,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放假前跟她说什么了?纸条出去了一直没回来,直到下课,他倾身向前,上半身趴在桌子上,准备戳戳冉里的后背,冉里却先站了起来,跟沈敏出去了,周信棋看着人的背影很快消失,收回目光看着纸条,自己回的那句“下课跟你详说”出神。
冉里跟沈敏去了趟厕所很快回来,看着再座位愣神的周信棋,还以为对方是遇到什么不会的题目了,看着看着,对方突然抬头,冉里与他对视两秒便移开目光,本是可以直接回头问一句的,但回到座位还是直接坐下,一边找这下节课的试卷,一边继续纠结着要不要回头问问,想来想去,好像并不太适合。整整一个寒假没有联系,开学这两天就借了两次作业,交流也很少,上节课扔出去的纸条也一直没回来,从最近的状态看,怎么都不像是熟稔到这个程度的样子。
周信棋抬头看到冉里,本想直接开口说话,但对方两秒直接撤回目光,他刚起的势就被憋了回去,见人到座位也没再转过来,看着人再也不肯先搭话的背影,离得这么近,其他女生也没因为一个寒假不联系就这么生分,他甚至有些想不明白。周信棋常年与爷爷奶奶生活,母亲在国外,父亲跟着叔叔在海市做生意,算是留守在家,或许是因着常年不需要自己主动,或许是身边捧着他的人较多,与之高人气相反的是,他的性格其实并不张扬,甚至还有些闷。
犹豫了一会,将纸条团起来扔进课桌,还是伸手戳了戳冉里的后背,对方立马转过来看着他,没想到冉里反应这么快,他自己却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你戳我的?”冉里先开口问他。
周信棋咳一声清嗓,“对啊,就是林望秋跟你说的那个,是放假前跟你说的吧?”
冉里点点头,“所以你到底说了什么?她当时还有点气愤来着。”冉里想了想与林望秋的距离,压低了些声音说着,“感觉不像好话?”她刻意忽略了林望秋强调的“你家周信棋”。
“我只是说,你家田瑞鹏刚在找你一起回家……”田瑞鹏不在,他看了看林望秋的座位,生怕被她听到又来质问似的。
“……”冉里有些无语,难怪她当时要跟冉里强调“你家”两个字,也难怪问了两次都不肯说,合着是有前景在这儿,“行吧,你下次还是被跟她乱说话了……”
“我没想到她这么大的反应,还去跟你说了。”周信棋继续说,“我本来就是句玩笑……”
“你别乱说!”见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冉里再次提醒。周信棋笑笑,表示知道,以后不说了。两人沉默下来,周信棋桌上还摊着作业,看字迹很像自己的本子,是额外的物理作业,这两天这个作业还没收,好些人都在补,而冉里早就交给了课代表,这是从课代表那边拿过来的?
“你这,拿的是我的么?我不是已经交了嘛。“冉里问。
周信棋看看摊着的作业,不慌不忙拿起笔继续写,“对啊,截止明天就要交给老吴了,早上找课代表挑了一本来,得抓紧时间补这个,放心,这次一定不会忘了交,就算我不交也给你交了。”说着抬眼看冉里一眼。
“额,那你快补吧。”冉里有点不知道怎么接,盯着他写了两个字,突然发现对方的字迹很有自己的风格,画的线条甚至不需要打尺,也挺直的,冉里有些好奇,“你都不需要尺子的啊?”
周信棋没停笔,“不知道了吧,我小时候学过画画的。”冉里对此不觉有什么,淡淡哦了一声,对方却没再回,她便转了回去,学画画,没听说有人学这个。
没几天老吴就带着新的座位表贴上了,林望秋的位置没动,原本的学习小组基本打散,冉里调整到原来沈敏的后面第四排,同桌是其他学校并过来的新同学,周信棋坐回上学期开学初的位置,与冉里隔了一排,田瑞鹏换到南侧组,沈敏梁理也换到中间南侧,还是原来的第一排与第三排,方信杰坐到了之前田瑞鹏的位置,罗堂辉也一样从北侧换到了镜像的位置,毛言再次回到北边的窗户边。
新同桌是个热情外向的女孩,叫居佳,虽然已经同班一个学期,但是转校生与本校生之间有一定的壁垒,不挨着很近也不会有过多交集。就像小升初到这个学校一样,小学同学们融入本校的环境也用了不少时间,包括显得学年分班一样,本校生们相熟的很多,但冉里就需要再重新认识一遍同学。
换好座位就说冉里长得像她们的一个老同学,外号“麻奶奶”,冉里有点好奇,刚想开口问为什么是叫这个,对方就开心地解释说因为这个“麻奶奶”脸上长了很多痣,跟个“麻子”一样,她就给这位同学起了这个外号,大家就都这么叫上了。语气有些骄傲,觉得自己起的这个外号非常贴合人物,还又好记的样子。冉里用笔盒里藏着的小镜子看了看自己,脸上确实是有几颗小痣,这就是“麻子”了?冉里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外号,便没搭腔。
居佳的脸上确实没什么明显的痣,干净整洁的样子,特别的是,在那个只讲方言的镇上,她却是从普通话转方言的语言,口音与大家都不同,据她自己所说,父亲是医生,母亲是律师,都是临市工作,每每放假都得到隔壁城市父母身边去。随后经常说自己的城市的生活,冉里经常跟着嗯嗯两声。她不仅热爱分享自己的生活,还很喜欢给别人介绍新同桌让大家认识。
其中,没过多久的时候,居佳便说已经跟“麻奶奶”提过冉里了,哪天要介绍她们认识,让她们自己看看到底像不像,冉里点头答应,还充满了好奇。某天课间操时间,散了队伍大家各自往教室走的时候,人群中居佳在与别的班级她所熟悉的朋友打招呼,还顺便介绍一句新同桌冉里。
因着体育委员在最前面带跳操,散了后周信棋也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回教室,因此他走得还挺靠前,冉里在后面看着人高大的背影,有些愣神。居佳却突然突然兴奋地开始往前挤,正好是到了楼梯上,带得冉里一个趔趄被绊了一脚,差点摔倒,并撞到了前面的周信棋,对方下意识扶人,见是冉里只来得及说了句慢点,两人之间就隔上了四五人,冉里仅看了他一眼,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带走了。
直到爬到三楼,冉里气都没喘匀,居佳便拉着她往厕所方向赶。
“怎么了,你着急啊?”冉里被动跟着,有点想直接回教室,她可不需要上厕所,“你可以自己跑的,不用带着我,我不要去啊!”
“不是不是……”居佳改挎为拉,突然着急叫着,“麻奶奶,麻奶奶,这边这边……”
周围全是同学,居佳的声音绝对算不上低,冉里觉得这样大庭广众叫人家外号不太好,但又忍不住好奇,终于要见到本人了啊,居佳口中的镜像自己!于是主动跟着她往前快走,前面的女生似乎是听到了呼叫,也知道是叫自己,顿了一下,随即加快步伐往厕所走。
“算了,我俩都不要去,这会厕所人也多,我们在这儿等她吧,等会她肯定要回教室。”厕所只有这一侧有,而6班是最靠近的班级,因此同楼层其他班级去厕所一定都会经过,于是居佳决定在走廊拐角等着。
两人靠着外墙,居佳朝内一直望着厕所方向,一副等人出现立马叫过来的气势,冉里朝外看着楼下同学们从操场回教室的场景,正巧又瞧见二楼走廊上,程远来陪同苏星梦叫住了周信棋,三人似乎是已经说过了什么,只看到网上爬楼梯的周信棋的背影,还有程远来与苏星梦笑着往二楼厕所走去,消失自己站的位置的楼下。
冉里移回目光,转而看向三楼楼梯口,下一秒,周信棋果然出现了,没什么表情的脸,垂着目光直接就往教室里拐,被从教室里出来的同学挡了一下,步子停顿,躲过人继续往里走,直到身影消失,冉里才收回目光,继续看向二楼走廊。
居佳突然再次兴奋起来,拍拍冉里,再次叫着“麻奶奶”,冉里转过身,看清本人,女生剪了利落的短发,穿着一身黑,戴着眼镜,脸上的痣其实并不多,但是有几颗比较明显,位置竟然跟冉里差不太多,另外两人脸型也有些像,但她走路步伐较大,像是要尽快路过,也可能本来就是这个速度。不管是哪种情况,她瞥了眼冲她招手的居佳,步伐更大了,这次似乎确实是不想停留。
但是经过时依旧被居佳拉住,“快看快看,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同桌,冉里……”她将人拉到冉里跟前,“你快看看呀……”对方一直往居佳拉的反方向使劲,是抗拒的态度,但拗不过被硬扯过去,于是她看了眼冉里,便皱眉不耐烦道,“哪里像了!一点都不像!”冉里一直笑着看她们,对方说了不像后她也点点头,并不吭声。女生抽出被居佳拉住的胳膊,“别拉着我,我要回教室了!”说着便快步走远。
居佳不以为意地笑笑,“麻奶奶就是这样,还非说不像,我看就是很像。”说罢又跨上冉里,“你觉得呢,是不是很像?”冉里继续笑了笑,没说什么。
当事人不是说了不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