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在二中,江千屿自然毫无悬念地分到了资优班,而江千寻,自然也是分到了全年级吊车尾的班级。

    最开始的时候,只要她俩在一起,几乎没有人能分得清她们。

    “几乎——”我抓住了这个关键词,饶有兴趣地问道:“看来是有例外?”

    江千屿漆黑的瞳仁中像是骤然亮起了萤火,神色也变得柔和。她拢了拢耳边的发,轻声道:“有的。”

    那个例外叫陈佳年。

    陈佳年和江千屿同班,是个清隽优秀犹如向日葵一样温暖灿烂的男孩子,在开学第一天就主动帮江千屿将厚厚的一撂新书从五楼搬下去。

    那时江千寻就立在教学楼前的花楹树下等她。正值九月,暑热未褪,大簇大簇的蓝花楹热闹地盛放着,远远看去,像是一片蓝色的雾。

    江千寻冲她招手,视线却落在了陈佳年身上。她笑着,笑容在那团蓝色的雾气中显得娇柔又俏皮,“同学你好,我是江千屿。”

    这招在从前江千寻已经用过很多次了。不过从前她都会收起笑,力求让自己和江千屿尽可能的像以此来达到捉弄的效果,可这次却不一样。

    她不是为了捉弄陈佳年,她是为了让陈佳年区分她们。从一开始,她的本意便如此。

    “现在又成了姐妹争抢男人的戏码了?”我不由笑了一声,心中对这些狗血的桥段略微感到不屑。毕竟以我现在的年纪来说,这种事只能被我划分到“老师布置的作业太少”的范畴里。

    楼前响起车轮碾过雪地的声响,门口日式风铃的撞柱正来回轻撞着。我知道是有客人来了,于是趁机中断了这次谈话,起身去招呼客人。

    我本以为江千屿会回房独自呆着,不想等我忙完了,探头一看,发现她还坐在大厅的沙发上。

    似乎是感应到我的视线,她倏地抬头,眸光沉静而压抑。

    我犹豫了一会儿,终归还是朝她走过去了……

    所有人都看得出江千寻喜欢陈佳年,正如除了江千寻以外的所有人都看得出陈佳年喜欢江千屿一样。

    反正那些如洪荒一般呼啸流逝的岁月中,江千屿回忆起的,都是三个人的身影。

    江千寻想成为一个黏人精,谁也拿她没办法,就像她想学习的时候,仅仅也只花了一年的时间,就和陈佳年一起考到B市。

    别人眼中,江千寻活泼、聪明、有天赋。

    而江千屿则沉默、木讷、靠勤补拙。

    “可事实上,爱情并不是以这些为计量单位的。”说到这里,江千屿笑起来,神色变得轻快:“大一开学没多久,我就和陈佳年在一起了。”

    “你妹妹她没有大闹一场?”有客人在前台点了啤酒,我送过去后,顺带给江千屿捎了一罐。

    拉环被掀开,发出“噗”的一声响,罐中金黄的液体溢了些出来,带着麦子发酵后的浓郁香味。江千屿低头轻抿了一口,动作斯文。

    “瞒着她的。”

    我好奇:“瞒了多久?”

    “只有一个学期,寒假时被她发现了。”江千屿只喝了一口便将易拉罐放到了茶几上,歪着脑袋看着碧绿的罐身微微发愣,“她无法接受,年都没在家里过就悄悄跑了。”

    “来漠河了?”我有些讶然。大一的时候,江千寻不过才十八岁,竟然独自跑出来,胆子也忒大。

    “她跟妈妈说来看极光。”江千屿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易拉罐的沿口来回滑动着,像是在思索着该如何继续往下说。

    “我后来收拾她的房间时看到一本自然地理的书,她最新看到的一节,就是讲的漠河风光,里面提到了极光,笔者戏说对极光许愿,愿望就会实现。寻寻她……用珠光笔将这段话特意圈了出来。所以,我来找她,就是想问问她,许了一个什么愿望……”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咯噔”一声。

    “江千寻直到现在也没回家?”

    “没有,她失踪了。”

    *

    在江千屿到西林吉镇的第三天时,雪终于停了。

    我一大早就被翎子从被窝里揪出来扫雪,等旅店门口两旁的雪高高积起时,我抬头抹汗,正对上二楼窗户的天蓝色纱帘后江千屿黑沉沉的眼。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江千屿身上存在一种很违和的东西,可具体违和在哪儿,我又答不上来。

    连日的雪停后太阳终于冒了头,金灿灿的光洒在细小的雪粒子上,反射着五彩斑斓的光。中午的时候我又去机场接了一趟客人回来,才下车安顿好,从玻璃门外便看见了端坐在大厅里的江千屿。

    我轻叹了一口气。

    刚刚我和几个跑车的朋友联系了一下,听说已经有胆子大的今早就开始跑207省道了,想要稳妥点的,最迟下午也能跑了。

    西林吉镇其实离北极村并不远,驾车的话一个半小时就能到。

    在昨天听完江千屿那些话之后,我已经难以用对待平常客人的心态去看待她了。作为别人人生的旁听者,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参与感,不得不承认,我也开始在意起江千寻对极光许的那个愿望了。

    会是祈祷她姐姐和她喜欢的那个男孩子分开吗?

    意料之中的,在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有人来旅店接江千屿。那人我认识,道上的人都叫他老潘,专门跑黑车的,价格还算公正。

    趁着江千屿收拾行李退房,老潘进来给我打招呼,嘴里叼了根眼,一吐烟圈,眯着眼打量了我几眼,笑道:“还是你小子有头脑,跑车哪儿比得上开店,全靠老天赏饭。”

    我扯了扯嘴角,偏头也点了根烟:“没办法,我这人怕死。”

    “说得也是,你看你那兄弟就不走运,前年——”

    “退房。”江千屿突然插进来打断老潘接下来的话,将房卡放在桌上,脸上又是那种平淡得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表情。

    结算清房钱后,我抬头看了她一眼,还是没忍住问道:“要是……你妹妹的答案不是你预期中的答案,你怎么办?”

    江千屿也看了我一眼,却并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拎着行李转身便走了。

    老潘偷偷冲我挤眉弄眼,嘿嘿笑了两声,“这姑娘,有个性。”

    我知道他误会了,不过心中坦荡,除了觉得有些好笑,倒也没有特意去解释。

    谁知道这没解释,反倒出事了。

    一个小时后,我接到了老潘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破碎的风声,还有断断续续的哭声,相比之下,老潘的声音就清晰多了,气急败坏道:“这女人怎么回事?”

    我心下一紧,忙问:“怎么了?”

    “晦气。”老潘啐了一口:“快到七星山的时候,突然就让我停车,我当她干嘛去,结果一下车就跳进了马路下面的那片林子里。可把我吓得,以为她想不开要找地儿死,忙下车一看,你猜怎么着?”

    不等我接话,老潘口中低低咒了一声,自顾自恨声道:“搁那可劲儿哭呢,就在前年发生事故那地儿。”

    我愣了愣,脑中浮起一个猜测——

    难道江千寻不小心遇上了那场事故,已经死了?

    据江千屿所说,她妹妹是年前跑出来的,而那场事故发生在除夕夜前两天,要是江千寻在西林吉镇待上几天,正好能撞上那场灾祸。

    正想到这里,门前悬挂的日式风铃突然叮铃一声响,凛冽的风刮进来,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正好看到门口逆光而立的欣长身影。

    是个眉目清隽的男孩子,只是右腿似乎有些瘸。他微微笑起来,像是枯败了的向日葵,却仍还努力伪装着温暖。

    “请问,江千寻是住在这儿吗?”

    电话没有挂断,老潘骂骂咧咧的声音被风扯得破碎,我怔怔看着来人,喉中有些发涩,声音变得嘶哑:“老潘,不论你用什么方法,快把她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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