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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亲使者(1)

    传闻,在四十五年前的南宸国有个名叫夏姬的公主。在出生的时候遇到异象,一块陨石从天而降至南宸皇宫,砸碎了国王最心爱的池塘,而陨石上面也只刻着十六个模棱两可的大字,名为:红颜祸水,北星凤升,夏室之后,一统天下。

    南宸老国王虽不能完全理解其意,但自此从心里认定夏姬并不是安分儿的主。于是,老国王下令处死了夏姬的生母,并将刚出生不久的夏姬随意丢进了冷宫中任其自生自灭。

    所幸,夏姬的异母兄长二皇子夏佛怜其幼弱,心生恻隐之心。于是,便在暗地里多加关照了夏姬一下,让其才得以顺利长大成人。

    而长大之后的夏姬果然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引得无数子弟为之疯狂,就连夏姬的异母兄弟们也对这个姐妹的美貌垂涎三尺,妄图罔顾人伦。

    为了不让南宸国出现大乱子,老国王便随手就将碧玉年华的夏姬指婚给了皇后的侄子——独孤品,并任命独孤品为宣威将军带着夏姬离开皇都去戍守边关。

    谁知,这一去,既然又惹出了一段不愿让人再度提起的红尘孽缘。

    因为在独孤品去世以后,夏姬便接连另嫁四人。其身份也是千变万化。有传言说,夏姬不仅当过皇后贵妃与将军继室,甚至还做过媵妾,可最后她却还是回归到了一介白衣。

    无人知道夏姬是因何而死的,只知道在其去世之前,生下了许多流淌着夏室之血的孩子,可这这些孩子们却都没有在夏姬身边长大,身份也因父亲们而贫贱不一。

    由于夏姬至死都未能实践一统天下箴言,所以这则荒谬的箴言也就逐渐被人们遗忘了。

    ……

    当元岁安与夏行知回到府邸时,恰好看到大臣普六茹平府中的马车,正稳稳当当的停在自家的大门口。

    看着马夫悠闲的模样,元岁安清楚此刻普六茹平这个老匹夫正在府中等着她。于是,元岁安只得挥手叫来管家蜉蝣问道:“普六茹大人来了多久了?”

    管家低头回道:“有一会儿了。”

    “好生招待了没有?”

    “一切都按主的吩咐招待好的,可是,普六茹平大人还是嚷着要见主儿,这让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

    “我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是。”

    元岁安无奈的叹了口气,因为她实在是不想去见那个普六茹平,可她也自知自己也无法拒绝。

    于是乎,元岁安只能无奈转头对着夏行知说道:“我让蜉蝣与松狮先带你下去休息吧,待会儿我就来找你好不好?”松狮是元岁安的贴身女侍卫。

    夏行知很是体贴,当即答应,脸上未见半分不悦。在含笑目送夏行知离去以后,元岁安就立刻换上一副冰冷的面孔从正门走进府邸。

    可一进门后,元岁安就又换上了笑脸,对着普六茹平亲切的问候道:“外公,你怎么来了。”元岁安的这一声“外公”,也并不是在故意乱叫,而是有事实依据的。

    曾经,元岁安的生父元坤太子娶妻普六茹氏,而普六茹氏乃是普六茹平唯一的女儿。当年,元坤太子被人构陷满门患难,连带着普六茹氏及他们的孩子们也跟着被杀,而普六茹家族作为太子的岳家,自然也难逃株连之运。

    顷刻间,偌大的普六茹氏家族就只剩下了普六茹平一人苟且存活。再后来,元坤太子平反,道武皇帝心中有愧,便将普六茹平官复原职。

    普六茹平官复原之后,并没有就此心安理得的享受富贵,反而就此开始四处寻找元坤太子还存活在的后人,意图靠着元坤太子的后人东山再起。

    这么一找,还真就让他找到了,元岁安——元坤太子的私生女,亦是唯一存活于世的后人。所以,元岁安叫普六茹平一声“外公”是合规的,毕竟谁让人家女儿是她的嫡母呢。

    普六茹平抬眼的看着元岁安,饱经风霜的脸上尽是明晃晃的不满,但作为长辈普六茹平也不想与元岁安甩脸,只道:“今日朝廷之上,你做的不错。”

    元岁安在普六茹平的对面坐下,谦虚道:“外公,谬赞了。”

    “太子那个蠢货也是被野利家族给惯坏了,既然公然斗打外臣。惹得圣心震怒,想来只要再添一把火,他的那个位置就快要保不住了。”

    “外公,怒孙女不敢苟同。太子叔父虽然蛮狠,但他是长子且背靠野利家,多年来在太子之位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这么轻易的就被斗到了,恐怕会引得朝野动荡。”

    元美太子的生母乃是道武皇帝的第二任皇后,因为出身“勋贵八姓”之一的野利家族,所以人称——野利皇后。

    当初元坤太子去世以后。元美太子就成了名义上的长子,道武皇帝虽不太喜欢他,但秉承着“立长”的念头。在元坤太子的生母萧皇后被贬冷宫以后,道武皇帝就立了元美太子的生母野利妃为后,随即又顺势立了元美太子为储君。

    可近些年来由于父子观念相背,道武皇帝与太子之间时常发生着些无伤大雅的小摩擦。若不是有野利皇后从中调和,恐怕元美太子早就步了元坤太子的老路。

    普六茹平喝了一口茶,揣手淡然道:“这你就不必担心了,老天在要灭掉一个人之前,就会故意使他十分的疯狂。野利家这些年来,仗着太子亲眷的身份四处飞扬跋扈,总嚷嚷着要回故都去。陛下,很快就要对其忍无可忍了。”

    “毕竟,陛下当初为了支持改革,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偏偏野利家就是看不清,总认为陛下只想做北巍人的皇帝,而不是天下人的皇帝。”

    “外公说得是。”

    “这些年来我让你一直韬光养晦,时不时在陛下面前表现表现,同时外加亲近华夏臣,看来也不是没有效果的。如今,朝中多数的华夏臣都对你印象不错。至于,北巍臣这边,你也不能太忘了,毕竟北巍臣才是一家人。”

    “是,孙女明白,孙女自然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而且,孙女也不会忘了,孙女能有今日种种都是外公您的教导。”

    “你知道就好。”

    祖孙二人虽无血缘关系,此刻却是难得的和谐。可过了一会儿,普六茹平就打破和谐说道:“听说,你最近没和萧氏女走在一起了。而是,又去找你藏在后院的那个小宠物了。”

    听到普六茹平说夏行知是宠物,元岁安心里不满及了,却也只能在暗中攥紧了拳头,面上依旧保持笑意道:“外公不必多想,闲来无事解闷罢了。”

    “你可知,为了让你搭上萧氏这条线,你师父与我废了多大的功夫吗?你不想着怎么去讨好萧氏女获得后族支持,反而沉迷玩乐,你也不怕玩物丧志。”普六茹平当然不信元岁安的说辞,可他也不想得罪元岁安只能语言警告。

    “是,孙女记住了。”纵使再不乐意听,元岁安此刻也必须摆出一副接受的样子出来。

    听着元岁安不乐的语气,普六茹平清楚不能将元岁安逼得太狠了。于是,他立刻又转移话题道:“对了,还有南安王的那件事情,你觉得应该怎么解决啊,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孙女认为,为今之计当然是渴求到西涼国的帮助。有了他们的干预,南宸势必会速速退兵,因为他们的骨头就是软的。”

    “你说的不错,可惜你忽略了一件事情。”普六茹平提醒道。

    元岁安立刻低头讨教道:“孙女愚钝,还请外公赐教。”

    “那就是永远不要轻视你的敌人。”

    ……

    “岁安,你要记住,你是元坤太子唯一的后人。你的祖母家是后族萧氏,你的背后同时也有着普六茹氏等家族,你是元氏与萧氏的后裔。你高贵的血脉决不能让你出现任何的差错,你唯一的使命便是登上那个位置。”

    “只要能实现那个理想,你可以牺牲、 放弃、利用任何人。”

    “是,孙女受教了。”元岁安对于她的命运早已欣然接受,如果她不这么做的话,她就一定会死。所以,她要利用一切让所有人都成为她的棋子。

    ……

    另一边,夏行知正在插花。只见,她先是把鲜艳的牡丹与洁白的百合放在一起,又把晚菊、蔷薇花等等,全部不同的季节的花卉塞进了一个瓶子里。虽让人觉得眼花缭乱,但也不失一番别的风味。

    人们常说,插花时对花顺序的排列往往能代表一个人的心境。现在,夏行知胡乱将花插成一堆,若不是有美貌撑着给人一种鬼魅的美,恐怕早就会让人来说道,这个女子不懂花卉了。

    “夏姑娘,你还好吗?”蜉蝣担心问道,毕竟夏行知现在的这个精神状态确实很让人担心。

    而她的这声问候,立刻就让在一旁的松狮吓得不轻,连忙拉住她摇头加低声警告道:“夏主儿,现在心情不好,不要去惹她。”

    蜉蝣看了一眼不受外界影响依旧我行我素的夏行知,一眨眼间就拿起了一把剪刀,把刚刚插好的花都给剪烂了。立马便意识到松狮说的没错,也跟着被吓得立刻捂嘴退到了一边。

    直到夏行知发泄完也累了,夏行知便冷漠的命令道:“把这些花都给扔了吧,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这间院子,包括你们。”

    “是!”

    二人迅速与婢女们收拾好后,就向夏行知告退了。瞬间,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夏行知一人,就连铁艺也被“赶”了出去。

    此刻,夏行知感到了久违的平静,心情也就跟着好了起来。突然,一双手挽住了她的腰。夏行知没有惊讶,因为她知道来人是谁。

    夏行知问道:“你把外公送走了吗?”

    元岁安回道:“是的,你不喜欢哪些花吗?”

    “对。”

    “那我让人去给你换些新品种来养。”

    “难道,我就不能自己去选吗?”

    “不能。”明确的拒绝令夏行知并不意外,元岁安接着说道:“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外出。”

    “所以,我每天除了去接你外。其余的时候,我就什么都不能做吗?只能等着你来找我?安,我是你解闷的工具吗?”

    “当然不是,但是这样不够吗?”

    “被你的狗看着,只能坐在马车里等你,你难道认为这是一种自由的恩赐吗?”

    “难道不是吗?知儿,我们本就是罪孽。这种自由对于你来说,足够了。我现在还不能让别人抓住我的把柄,所以,值得委屈,你再忍耐一下,可以吗?”元岁安抓住夏行知的手久久不放。

    夏行知没有甩开,只是对着元岁安嘲讽一笑道:“不能,因为这也是我对你的恩赐。”

    元岁安咬牙,“你这是要逼疯我吗?”

    夏行知挽着元岁安的脖子,“那就要看姐姐你了。”

    “知儿,你知道的,我不能心软。”

    “我也不能是例外吗?”

    “是的,但是我现在有事要找你。”

    “说说……”她就知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要你成为我新的棋子,原来的已经坏掉了。”元岁安搂住了夏行知的腰,眼神中带着希望她拒绝的乞求。

    可夏行知偏偏就要如元岁安所愿道:“知儿,愿为姐姐效力。”

    元岁安笑了,没有感动也没有生气,只是冷着脸夸赞:“很好。”

    夕阳西下,人影成双,真心几解。

    ……

    宫中

    看着众臣工递上来的折子,道武皇帝愁眉不展,不用看奏折他也知道,这些全部都是请求他主动与西涼联姻,以此达到联盟的目的,来化解此次危机的废话。

    至于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好战的北巍人绝不允许自己打下来的土地,轻易的奉还给别人。所以,此次与南宸的议和注定是告吹了。

    如果是在以前的话,南宸绝对不会像这样对他们说话。因为他们就算打赢了,也会主动的奉还土地,祈求与其结盟,骨头都已经软烂了。

    要不是近些年来突然冒出一个战神独孤九思,把他们打得连连惨败。道武皇帝绝对不会主动提起议和这种丢脸的事情,此刻,他不禁想到了自己那曾经可以依赖的长子。

    于是,道武皇帝不合时宜的叹了口气,哀愁道:“如果在这个时候,元坤还在就行了。”

    元坤太子,道武皇帝与原配萧皇后的嫡长子。传闻,在其活着的二十八年中,曾无数次的带领着北巍将士们百战百胜,一度令列国闻风丧胆。只不过,最终他也难逃父子离心,奸人陷害而死的命运。

    一旁是道武皇帝的心腹内侍辟邪,他尽管看着皇帝如此的悲伤,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毕竟当初,可是皇帝亲自下令杀死元坤太子的呀,只不过待悔悟后,已经为时已晚罢了。

    “辟邪……”

    “奴才在。”内侍急忙回神应道。

    “南安王一家回去了吗?”

    “还没呢,南安王世女,如今还带着一家人在外面跪着请罪呢?”

    “叫他们都滚回去吧,父亲打了败仗,关他们什么事情。”

    “是。”

    可就在辟邪出去一会儿以后,元岁宁就不顾狼狈,身着素衣,发髻微乱的闯进宫中,一见到道武皇帝就直接跪下请罪道:“请皇爷爷开恩。”

    道武皇帝不满的看着元岁宁,冷漠的回道:“这就是你身为世女的礼仪吗?”

    “皇爷爷,请你饶我的父亲一命。”

    “朕说过了,南安王打了败仗,关你们什么事?你们一大早就跪在殿外吵吵嚷嚷的要负荆请罪。难道,你认为这样就能抵消你父亲犯下的错误吗?”

    “罪臣女当然知道不能,但罪臣女只有这么一个父亲。如果,陛下真的要追责的话,罪臣女愿意代父去死。”

    此话一出彻底激怒了道武皇帝,他愤怒的拍桌,惊得宫内上上下下的其他人也跟着跪了下去。

    道武皇帝毫不客气的骂道:“你认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到朕面前来表演父慈女孝。你难道认为你这样就会威胁到朕吗?朕告诉你,你不要不知好歹,不然你们整个南安王府的脸面也别想着再要了。”

    元岁宁被骂的不敢抬头,只是依旧哭泣着坚持道:“请陛下开恩,请皇爷爷开恩。”

    毕竟,这是最喜欢的孙女之一,道武皇帝还是心软了。于是,皇帝示意辟邪屏退了其他宫人,独留他与元岁宁在殿中。

    道武皇帝冷漠的讲道:“自你父亲战败之日起,每日上奏要朕杀他的奏折不计其数。我们北巍人最好脸面,你父亲这回既然输给了南宸,这要朕如何是好。”

    “但凡,你的元坤伯父还活着,朕也不会用你的父亲。”

    说起来,元岁安的父亲南安王元余与元坤太子还是有点儿纠葛在的。传言,南安王元余是现任野利皇后的表妹纳兰氏所生,纳兰氏福薄在生下孩子以后就消香玉陨了。因此,南安王自幼便备受冷眼,只有元坤太子愿意与他相交。

    南安王自幼跟着元坤太子身边学习,只不过后来不知为何,兄弟二人决裂,南安王站在了那时还是二皇子的元美身边。最终,在元坤太子倒台以后,道武皇帝就命军法方面备受真传的南安王接替朝廷军队,帮助皇室掌握军权。

    因此,元岁宁也因为这层关系在宫中颇为受宠。可如今安南王被俘,宫中的态度讳莫如深,元岁宁自然也不能好到那里去。

    如今,道武皇帝再次提起元坤太子。不免样元岁宁多想,难道道武皇帝要像当初对待元坤太子那样弃了南安王不成。

    为了保住父亲,元岁宁直接硬着头皮祈求道:“陛下,臣女愿陛下分忧。”

    道武皇帝冷哼一声,嘲讽道:“你怎么分忧?”

    “臣女愿弃了继承爵位之权,甘愿居为郡主,代北巍和亲西涼以解陛下燃眉之急。”

    “你当真愿意?你可知你的父亲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要是出嫁了,南安王一脉就没人了。”

    “南安王府闯下的祸,南安王府承担,还请陛下应允。”

    看着面前这个漂亮的孙女,道武皇帝的心中并没有生出过多的心疼,因为他此刻需要的就是这个。

    于是,在第二日,元岁宁从世女降封为郡主并和亲西涼消息就传了出来。

    闻此消息,元岁安都要气炸了,她直接当着夏行知的面痛骂元岁宁道:“这个蠢货,以为自己很伟大是吗?她这么一做不就是在降低整个北巍皇族女的地位吗?还去和亲,她这么不干脆替父去死呢?”

    夏行知附和道:“确实,不过这样也正常,父女二人要都是有骨气的,就不会靠出卖仅有的身体来活命了。”

    “这是从骨子里带来的愚蠢,更可气的是陛下既然选我去给她当送亲使,也不怕我整死元岁宁。”元岁安逐渐冷静下来,可说出来的话令人毛骨阴森。

    “姐姐,你代表的可是北巍皇族女。你要是没忍住弄死了元岁宁,那么陛下就又要选一个贵女了,小心陛下牺牲你哦。”

    “什么话,我可是元坤太子唯一的后人。我要是成了普通的贵女,太子一脉就没人了。”

    “那元岁宁还是南安王唯一的孩子呢?乱世之中,随便拉一个人牺牲不是很正常的吗?况且,下一任的北巍皇帝也不知道到底是男是女呢”。

    夏行知的话如惊雷平底炸响,让元岁安醍醐灌顶。元岁安冷笑一声端起一杯酒,嘲讽道:“老不死的,读了几年中原的书,还真的以为硬骨头的北巍女人就都死绝了吗?”

    总有一天,我会将你赶下那个位置。让你明白,北巍的皇族女可不是软柿子,你打压我的翅膀妄图阻止我飞翔,那么我就会让你明白我依旧是那个主掌天空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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