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昨夜有人举报远山殿侍女谢清月偷盗一案,人赃俱获,今天召集众人对其的罪行进行审判。”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
“我早就知道这个贱蹄子不是什么好货色,要不是靠着美色,以她的资质能进入远山殿当侍女?”
“宗门里居然混入了只老鼠!她是怎么过的求忠门?”
“都人赃俱获了还要审判什么?要我说直接打三十棍赶下山去!”
谢清月狼狈的跌坐在审判殿的正中央。她的头痛极了,沉重的眼皮被撑开,眼前的场景在不断的分裂重叠,碎片化的画面旋转搅弄着她的神经。
殿内高台上正中端坐着一名穿着青色衣衫的中年男子名为柳岳,他表情肃穆的环视一周,双手拍桌,大厅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从他身后走出一位女人,她是远山殿的侍女长赵淳,此时她的脸上满是对谢清月的不屑。
“昨天,远山殿的侍女窦春花找到我举报与其同一间寝室的谢清月每每到夜间丑时总不在房间内,问她她也支支吾吾的。”
“为了一探究竟,我带领两名侍女埋伏于谢清月的寝室之外,待她晚上出门后一路尾随,没想到她的目的地正是远山殿中存放法器的屋子。”
“事急从权,我出手将其打晕,关在柴房之中,随后带人清点法器数量,果不其然少了一件。”
“而这件法器事后发现就在谢清月衣柜后的箱子中!”
她说的有些激动,脸色都挂上了一层红晕,说完后胸脯极速起伏,像是对这一场偷盗事件气愤极了。
柳岳从衣袖中拿出一件泛着白光的椭圆形物品,展示给众人看。
众人一见谢清月偷盗的不是普通的财物,而是法器之时,瞬间情绪被点燃。
“赶下山太便宜她了,定要抓住她好好审问一番到底是谁派她来九玄门的!”
“这个贱人居然敢觊觎我们门派的法器,真是不想活了。”
“要我说,不管她认不认都把她丢进魔障井中。”
这些尖锐的话断断续续的进入谢清月的耳朵里,她背佝偻着,手捂着头,痛苦万分:“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突然间,人群中的某个人因为情绪激动而扔出了一块尖锐的石头,目标正中谢清月的额头,她的身体因为惯性被砸到偏向一边,伸手去触摸额头,入目是一整片猩红。
虽然她头痛到还没搞清楚目前的状况,但是愤怒已然从她的胸腔内喷涌而出,她想都没想就捡起刚才砸向自己的石头,然后朝着它来时的方向狠狠一甩。
石头并没有如她所愿砸中人群中的任意一个人,而是停在了半空中。
“够了,清月。”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清月背后传来,像是一把利剑劈开了她混沌的头脑。
理智逐渐回笼的她闻声望去,一个身着白衣丰神俊朗的年轻男人逆着夕阳进入了审判殿中。
随着他的到来,原本嘈杂的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尚泊师弟,你知道宗门规矩的。”台上的柳岳面露不满的看向台下的男人。
“我自然是知道规矩的。”
他说完顿住,看向清月的眼神里夹杂着些怜悯:“但她是我救回来,也是我让她留在远山殿的,审判结果也理应由我亲眼见证。”
他一步一步的走上审判台:“我会按照宗门规矩,不会左右审判结果的。”
柳岳虽心有不满,但是云尚泊身份复杂,作为宗门二掌门,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宜与其争论。
他咳嗽两声,默许了他的存在,然后目光直视台下的谢清月,重新问道:“你是否认罪?”
谢清月神志清醒后迅速搞清了现在的局面。
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自己变成了一个叫谢清月的女人,并且在被众人审判自己完全没做过的事情。
她脑海里立马跳出一个词:替罪羊。
她更倾向于自己是中了某一种秘术,自己和谢清月灵魂互换了。
而动手实施这一切的人弄不好正是谢清月本人。
由于自己的身份反转,众人认知里的她已然是百分之百的谢清月了,而困在这副身体里的自己,将代替她承受最终的责罚。
偷盗法器,真是不妙啊…若是按照幕后之人的预料,自己这条命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强行突破逃离吗…不行,刚才自己探查了一番这具身体,经脉未开,简直弱的像鸡。
如今解释自己是谁已然毫无意义,看来要破解眼下的困局,也只能以谢清月的身份解决了。
她低下头,紧咬嘴唇,分析起现状如何才能对自己更有利。
谢清月犯下的罪行,认不认罪看来结局都差不多,非死即残罢了。
思索一阵后,她微蹙的眉头忽而舒展开,她还有一些别人没有的优势。
她的人生从出生开始就浸淫在九玄门这个染缸之中,没几个人比她更了解宗门了。
“谢清月!你是否认罪!”柳岳语气加重继续质问她。
她闻言抬头,只是这一次脸上的疑惑和愤怒尽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配合着艳丽的五官,一种破碎感笼罩了她。
那是一种不用言语就能传达的信号,自己是被冤枉的。
众人的眼神此刻皆聚焦在她的身上,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女人的答案。
谢清月张口,回答的缓慢而有力:“我不认!”
“那你该如何解释藏在你柜子里的法器!?”
她垂下眼继续回答柳岳的问题,确保自己的声音能被殿内的每一个人听到:“我自知无法为自己辩解,所以自请下蚀骨…”
“咔哒”的一声,审判台下的众人尽数消失了,这是柳岳的杰作。
等人消失后,最后两个字才从她嘴里飘出:“…之泉。”
赌赢了,她手中的的筹码将会为自己翻案。
赌输了,就会死在这。
但谢清月是个合格的赌徒,她百分百相信命运会站在胜利的角度朝自己招手。
如今整个审判殿只剩下审判台上三人,被审判者一人。
台上的一位老者,手指颤抖的指着台下的谢清月:“你是如何得知蚀骨之泉的存在的。”
“你果然是魔族派来的吧,居然打听出了蚀骨之泉。”
“说!你还知道多少!”
“秦师叔,是我告知清月蚀骨之泉的存在的。”云尚泊表情淡淡的开口。
老者严肃的拧着眉毛:“蚀骨泉是专门折磨人的刑具,三百年前宗门上三门一起隐藏了它的存在,就是因为其太过残忍,外界多有不满。你这样做简直是在毁坏整个宗门的名声!”
“你如今告诉了这个女人,不管她做了怎样的事,她今天都必须死在这!”
秦乔说完一个闪身就来到了谢清月的面前。他掌心高高举起,上面缠绕着浓浓的杀气,就在这一掌马上要落在女人的胸口处时,一击冲击波精准的打在他的肩膀处,秦乔的身体被打偏,一掌落下的瞬间错过谢清月,直直的打在地板上。
地板瞬间凹陷,裂痕向四面八方散开,看来这一掌,他没有手下留情。
偏过身看向云尚泊的秦乔脸色盖上了一层阴影。
“哼…这下有意思了…”一道清亮的声音从谢清月旁边传来。
她闻声望去,只见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头朝下漂浮在她旁边,神色复杂的盯着地板上的凹陷:“这个老东西居然真想杀了你啊。”
谢清月眼神环绕了一圈观察每个人的表情,似乎除了自己没人看得到这个少年。
台上的云尚泊走下来:“秦师叔你先别急着取她的性命,不如听我一言。”
“我听说了这个事件的经过,此事有些疑问尚未解开,但审判结果你我都心知肚明。”
“我追求公平,若是谢清月成为宗门制度下的牺牲者,这是我不愿看到的,所以我将蚀骨之泉告知给她,因为蚀骨之泉除了是刑具之外,还有能力分辨说谎者。”
“不过我的告知也是有前提的,等此事盖棺定论之后,我会亲自喂给她一颗消忆丸,并且她此后永远都不能回宗门。”
他说话时的神情镇定,丝毫看不出一点说谎的迹象。
他不可能与谢清月合谋,他只是顺着她的话将谢清月知悉蚀骨之泉这个事实圆回来罢了。
因为蚀骨之泉的特殊作用,在她自请下泉后他就知道谢清月是无辜的。
没有罪人会上赶着申请下蚀骨之泉,他确信这一点。
秦乔气的吹眉瞪眼,他苍老的手指着云尚泊:“你这个毛头小子,平时护短也就罢了,这种时候还护短?”
“你最好祈祷这个女人是无罪的,不然你就等着将蚀骨之泉作为她的刑罚吧!”
柳岳作为这场审判的审判者此时站了出来为这场纷争下了定论:“云师弟,此事就按照你说的的办吧,若她无罪就让其下山,若有罪就让她遭受蚀骨之泉的折磨。”
他话锋一转:“而你因为破坏审判程序,我会向十眼会申请解除你的掌门之位。”
云尚泊温和一笑:“这当然没问题。”
“不过不妨先弄清楚谢清月是否有罪,然后再去申请比较好吧。”
柳岳看着他那副淡然的模样,心里自然十分不爽,这个人真是从小到大都是这种德行,让他这种不能被掌控的人当上二掌门,对自己真不公平!
谢清月仰着头视线错开身旁二人,视聚焦于云尚泊,夕阳的余晖透过殿旁的几扇窗户,光影错落的柔和了他锋利的棱角。
她心跳突然加快,想要杀他的心此时突然达到了顶峰。
“啊啊啊,你冷静啊!”一阵慌乱的声音从旁响起,是那个没人发觉的少年。
她狐疑的看了眼他,然后用自己的衣袖胡乱的将脸上的血液擦拭掉。
此时此刻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