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

    华灯初上,正值元夕,拥挤的人群中冒出位埋头赶路的青衣少年,他步履匆匆地经过某家大院的高墙,手头还攥着张皱巴巴的黄纸。

    “哐啷!”

    铃铛撞在墙上的声音格外刺耳,

    “该死,这破铃铛!”

    少年猛得回神,一袭桃红色宫装的少女半脚踩在墙梁上,另一只脚腾空而起,金丝腰带上别着的银铃铛随着风声叮铃铃的响个不停。

    正以为她要摔个大屁股墩儿,没曾想却是稳稳的落在了面前。

    少女拍拍身上的灰,上下打量了一番他,正欲开口,就听后边院里传来了不知名的喊叫声

    “大人!!郡主殿下又翻墙跑了!!”

    细细打量,被称作郡主的少女眼尾带红,脸上似是画着讨喜的桃花妆,可惜妆容只画了眉眼,还未来得及打上脂粉。

    她眉梢上扬,丝毫不乱,双手交迭在胸前,故作大声质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鬼鬼祟祟?”

    明明是娇俏的人儿,却莫名透出些痞气。

    少年似是被这气势吓到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见状,少女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威胁着“你也看见了,姑奶奶我可是定国公府的小姐,最好识相点唱好这出戏,要不然.......”

    她默默比了个杀头的手势。

    少年连忙将手中揉得皱巴巴的黄纸展开,像背经文一般,磕磕绊绊的念起来“哎....呀,女...女侠饶命,在.....在下只是偷..借...嘶!”

    一听见“偷”字,她便立马回踩少年一脚,身子凑近高墙,好让墙内的人听个清楚。

    “好你个小毛贼!如此佳节竟敢行窃!看本宫不把你逮到衙门去!”

    语罢,少女一边叫唤“诶!小毛贼别跑!”一边假意跑远,待到高墙之内听不见声响了,悄咪咪猫着腰回来,再三确认院内的人已走远才缓缓舒出一口气。

    她将腰带上的银铃铛解下来,双手捂住不让它发出声音,默默递到少年面前,

    “我爹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我身上没什么值钱的,就这铃铛......”

    少女把头扭到一边,双颊像是扑层薄薄的胭脂。“哝,就当是谢礼了.....”少年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她气鼓鼓的捏紧铃铛,语气颇有些心虚的味道“你!...你笑什么!这可是本宫第一次给人送礼,紧....紧张不是正常的嘛!”

    “总..总之这个铃铛归你了!我...本宫不要了!”

    少女赌气似的把铃铛塞进少年怀里,独自一人奔向来往的人群。

    “少....丞......少丞相....”

    渐行渐远的背影似有层模糊的光拢着,看不真切。

    “元钧少爷!”

    倏地,视线一片昏暗,再开眼时便身处马车之上。

    少年人约摸不过束发之年,浅棕的眸子中涌动着晦涩的光,一弯月牙眉却让如渊般深邃的眼瞳亲切柔和了几分。

    “易祠,闭嘴。”

    一醒来就听到自家侍从发出炸雷一样的声音......

    “还有,在外莫要唤我少丞相。”

    他有些头疼的揉揉眉心。

    凑在跟前的小侍从瘪嘴“反正以后老爷也是要让您......”

    搅了自家主子清梦还被责令的易祠丝毫不见悔改之心,反倒面上带着揶揄的笑,胳膊碰了碰身形高挑的少年“诶,主子您都梦见啥好东西了?银子还是美人?笑的花枝乱颤的。”

    少年并未理会他以下犯上的行径,支着脑袋盯着窗棂上盘旋的蛟龙浮雕不做声。

    易祠长长的叹了口气。

    主子自边疆回大京一路上除了下人犯错责骂之外,都这般呆呆楞楞的,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

    “元钧少爷?白萧元少爷?我的好少爷哟,您这是怎么了?一路上跟丢了魂似的....”

    少年抬眸淡淡瞥一眼,易祠霎时便噤声,嘴里小声嘟囔着。

    “吁!”

    “诶我去你大爷的刘秉文......”

    “我滴个姑奶奶.....”

    马车先是一阵剧烈颠簸,随后传来嘈杂的争吵声。

    易祠率先护住摇晃的白萧元,正了正神色,对着外面怒斥“哪里来的杂碎,竟敢在大京官道上嬉闹!冲撞了我家主子十个你们都不够赔!”

    正当他还想继续骂街,被白萧元抬手制止,“我无碍,下去看看再说。”

    主仆俩人才下马车,便被眼前的景象震得说不出话。

    一蓝衣女子骑在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尽力拽着缰绳,马头上挂着个披头散发的.....勉强算个人,马屁股后边还跟着个剑眉星目的美少郎,正憨憨而不失尴尬的笑着。

    仔细一看,那马竟有一腿是瘸的。

    再仔细一看,那马的马身竟烙着皇家的玉印。

    再再仔细一看,自家马车的轮子竟没了一个。

    蓝衣女子连忙下马,将挂在马头上的东西(?)扶到地上,对白萧元歉意行礼。

    “公子多有得罪,在下郑家次女郑斯羽....”“呃咳..咳.咳咳.....”

    一旁的美少郎忽地闷头捂住口鼻,咳了起来。蓝衣女子瞟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解释“这位是家兄,身患恶疾,时常会突发,方才便是旧疾复发,不打紧。”

    “呃.....我还要喝...噫!...”

    被蓝衣女子扶下马的一滩东西(?悠悠转醒,刚刚呓语几句,便被她踹了一脚,弯身单手提着这东西(?的领子,将他往美少郎的方向丢去。

    美少郎顿了一瞬,下意识躲开飞来的物什,那东西(?“噗通”一下落在地上,又变成了一滩。

    女子对着白萧元垮起个笑脸“他啊,刘家的不肖子孙。您滚走的那轮子就是这厮搞的,跟咱兄妹俩可没有一铜板的关系呐。”

    “对对对对!”

    美少郎一听与自己没关系便点头附和。

    地上坨成一滩的人听罢,猛的站起来,神志不清的指着美少郎的鼻子大骂“郑司钰!居然不接住你刘爷爷!你这个负心汉——......嘶呃!”

    刘秉文激动得脸红脖子粗的,作势要冲上前跟美少郎干仗,挨了蓝衣女子一肘子。

    “哦?郑,司,钰?”

    “对了,本官记得,郑家嫡氏好像并未出过女子。”

    “......”

    白萧元跟听戏似的不知什么时候搬了把梨花椅,手上捧一盏碧螺春正沿着盏壁细细刮着。

    “怎么,不接着唱了?”

    “啧....真难缠...”

    蓝衣女子小声嘀咕一句,面上露出些许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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