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败涂地

    “游娘子……”怎么回事,没完没了了是吧。

    游蕊丝烦躁到了极点,今天晚上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此刻头发散乱,妆也花了,像一条狼狈的丧家之犬。

    “什么事!”门外的人听出她语气不善,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有一位姓鹿的客人非要见您。”

    鹿盼?!

    我就知道这些事和她和石府脱不开关系,这个时候特地跑过啦,是等不及要看我的笑话了吗?踩到烂泥里还嫌不够,还要再补上一脚才满意不成?

    门外的人仍在等她的回复,跪在地板上缩成小小的一团战战兢兢。

    “不见!”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真当秦楼楚馆的人不用睡觉啊。

    “她说,若你想逃出生天,就非见她一面不可。”

    小童几乎是鼓足勇气喊出这句话,感觉周身的力气都要耗尽了。

    但那鹿姓客人给了她不少银钱,让她务必要把话带到。反正这游娘子的风光眼见已到了头,对她的恐惧确也缩减了几分。小童为自己的“见风使舵”感到内疚,轻轻叹了口气。

    房间里紧跟着传出一阵摔摔打打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踹翻在地。想是那游蕊丝发了一阵脾气,复又颓丧了下来。

    “你带她去雅间候着吧,我过会儿就来。”她气息不稳,有些自暴自弃。

    “是!”小童欢欢喜喜地去回话了,因着那位客人许诺她,你只要替我把人带过来我再给你加一倍的银钱。

    小童很喜欢这位客人,她大概也不讨厌她?她背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看上去斯斯文文很好相处,白净秀气得像一匹生绢,不知为何给人很聪明的印象。另一个年纪很轻,面色冷冷的,抱着剑一言不发。

    若是发现你在偷看他,便会冷冷地瞥你一眼,目光似一把锐利的匕首将你的皮肉破开。

    小童自来熟地牵牢鹿盼的手,拉着她朝前面走去,像是怕她会走丢似的。

    “辛苦你了,这么晚还不去睡吗?小孩子不睡觉会长不高的。”小童舍不得离开,很想粘着她再同她多说一会儿话,平时看到的客人对他们这些打杂的都不屑一顾,更不要说和他们正常交谈了。要是睡着了醒过来她是不是就回去了,那我要到哪里去寻她呢?

    她跟在游蕊丝身边也有段时日了,游娘子虽然长得漂亮但总是凶巴巴的。

    和那个抱着剑的哥哥又不一样,他只是冷淡,但游娘子一不高兴便免不了皮肉之苦。

    她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之前被打留下的伤痕,那真是好惨好惨的回忆,她忍不住甩了甩头像要把痛苦从身体里甩出去,“我去给您准备茶点吧,游娘子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过来。”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有空摆架子呢。虚张声势。”岚粟切了一声,眉头狠狠拧了一下。

    “急什么,既然来了不妨多坐一会儿。”鹿盼早料到对方没有那么爽快。

    孙易乔却有些不安,岚粟武功虽高,但这里毕竟是红蕖坊的地盘,“鹿姑娘,那茶水会不会有问题。”

    “放心吧,她现在已是死局,我们把一线生机摆在她面前,她再耍手段只会死得更快。”

    那小童倒是个麻利的,才说了没几句,已经把茶点准备妥当。

    她还想再张口说些什么,走廊里却突然传来脚步声,她立刻拘束了起来全没了刚才的放松,猫着腰站起身朝来人的方向迎了过去。

    “笨手笨脚的,要你何用还不赶紧退下。”

    小童被她推了一把差点撞在门框上,她已经习惯了被呵斥,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像只胆小的鹌鹑一般从门缝里滑走,看着很是可怜。

    鹿盼等人对游蕊丝的所作所为倍感厌恶,面上想必也不是很好看。

    “红蕖坊和石府可不一样,我们这里调教下人习惯用铁腕手段,望诸位不要见怪。”把厚颜无耻描绘得如此理所当然。

    人果然是健忘的生物,做了几天人上人而已,便不记得姓甚名谁了。

    “对待没有价值的弃子或者叛徒,不论红蕖坊亦或者石府,大家都是一样的。”鹿盼的话显然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刺激。

    她干笑了几声,许是没有时间润润嗓子,听起来跟二胡似的,“你不过就是比我更虚伪更会装模作样些罢了,你以为没了石府你算个屁,真当自己左右逢源是因为会做人啊。”

    这种时候居然还要散发她无处安放的恶意,鹿盼对眼前之人的不可理喻又加深了几分,“命都快没了就别纠结人缘好不好了,那不是你现在有空考虑的问题。”

    “你什么意思!觉得我只能靠你拯救吗?别太傲慢了,鹿盼。”岚粟用拇指把剑抵出来一寸有余,这招很有效,游蕊丝显然对他还存了几分忌惮。

    还好带了岚粟和孙易乔来壮胆,不然这对话进行到一半就会变成扯头花大战。

    “那你觉得自己还能指望谁来救你?那些倭人?芙蓉宴的宾客们还处于致幻后昏迷的阶段,等他们醒来可会给个机会听你诡辩?”鹿盼吃准了游蕊丝根本没有退路。

    “看到我这么狼狈你很得意吧?”游蕊丝只是想不通,鹿盼有什么理由来帮自己。一个阴险狡诈的末流商贾,装什么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我当然不会白帮你,我要你把潜伏在明州城内的倭寇名单交给我,这伙人劫杀了暹罗国进贡的使臣,妄图用芙蓉膏将明州搅得乌烟瘴气,其心可诛。”那批倭人中有一部分藏得极深,他们来此地扎根多年,早已精通当地语言,平日里伪装得滴水不漏,扮作城里本分的普通百姓,故而很难将他们连根拔起。

    这次正好是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说起来还多亏了你办的芙蓉宴令他们利欲熏心,露出了破绽。

    “那你能许给我什么好处?”游蕊丝生性多疑,她对鹿盼是极其不信任的,但她也知道没有石府相助,她连红蕖坊的门槛都踏不出去。

    “你现在连棋子都算不上你跟我谈好处?我至多保你一条命,仅此而已。”呵呵,好一个仅此而已。不得不承认她说的一点没错,能活着离开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恩典。至于其他的,别奢想了。

    待那些贵人们醒来,发现自己再也拿不出芙蓉膏,芙蓉宴的真相暴露……到那时候也许会后悔没有早点死在岚粟的剑下。

    “那你倒是说说要怎么把我带出去。”

    “我不但能把你带出去,还能把你送上去往东瀛的货船,当然你要是不愿意去东瀛,那你就自己想办法吧。”印有游蕊丝名字和画像的悬赏通缉令很快就会贴得到处都是,她留在中土别说是东山再起了,余生将永无宁日。

    “我想你也不甘心后半辈子隐姓埋名当个过街老鼠吧。”她咬得嘴唇都发白,无奈地接受了鹿盼的提议,将三人带至密室,从墙内带机关的暗格中取出记录了所有城中倭寇姓名和居所方位的密函,又将一本札记交给了鹿盼,里面详细记录了当初暹罗贡品失窃的来龙去脉,包括后续策划芙蓉宴收买控制显贵的经过也都赫然在案。

    “我一走,你们可就成为协助主谋逃跑的从犯了。”钉死在砧板上的鱼总也要象征性地跳两下证明自己还没死透。

    “莫要自抬身价,重要的是倭寇名单,和坐实暹罗贡品中的芙蓉膏流向了何处。你是死是活无人在意,想托人下水你还不够分量。”游蕊丝觉得自己输得有些难看,她把头上华丽的装饰发泄一般尽数拆卸下来,因为动作太粗暴扯掉了不少头发,看着都疼。

    本来以为把自己武装到无懈可击就能在气势上压过对方,谁承想不过是自作多情。

    鹿盼却好像突然想起些什么,“差点忘了,我正准备提醒你换下装束呢,你倒是配合。辛苦你跟我到里间去一趟吧。”

    她和游蕊丝交换了穿着,她还是头一回打扮得如此隆重,不过那些眼花缭乱的首饰实在太累赘,又耽误时间,她索性一股脑都收进了佩囊里。只粗粗绾了一个髻子。

    快步走出来对孙易乔和岚粟点点头,“快送她去码头吧,待船开了之后就将密函和札记交给石先生。”

    “鹿姑娘,你一个人真的不要紧吗?换我或者岚粟等在这里也是一样的。”孙易乔觉得把鹿盼丢下,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小糖定不会原谅他。

    “她能出什么事,你难道还想男扮女装代姊出征不成?”游蕊丝一腔恨意无处发泄,看孙易乔温和便像条恶毒的蛇一样对着他猛吐信子。

    孙易乔被她怼得雪白的面皮都涨红了,额角青筋一跳一跳显然是难得的动了怒,他不是一个擅长还嘴的人,但岚粟是,“你若是嫌衣服累赘,我替你扒光了走出去也是可以的。”

    被岚粟一吓她彻底没声了,低着头跟在他二人后面灰溜溜地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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