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边的两位少女，互相搀扶着追寻属于生的道路。”

    ……

    2022年10月10日

    “云……云茵？”

    没有开灯的卧室里，为现在的状况增添了许多未知的成分。尽管在几分钟之前，我就已经得知了里面会发生什么。

    可当我看见她时……面前的少女，早已没有了任何属于生命的特征。我试图大声呼喊她，哪怕这是什么恶作剧也好，让她苏醒过来，可是片刻的死寂告诉我那都是我无聊的臆想罢了。

    猩红沾染的绳索，禁锢了她的身躯，也禁锢了她最后的自由。她紧闭着双眼，仿佛那早已经是既定的结局，亦或者是绝望吞噬理智最后的证明。

    在那之前，我曾设想过与她一起因爱而生的各种场景，但那些美好的幻想，全都破灭在了现在生与死的玩笑中。

    我似乎感受得到，在窒息前她所经历的痛苦，她胸口中的空气逐渐被剥离开来，黑暗随之蚕食目中视界里仅存的光芒。月下寒光，为她最后一刻的美丽盖上洁白的浣纱，这又像是一种无声的哀悼，就连时间也在此刻为之驻足。

    我不敢靠近她，不敢触碰那冰冷的躯体，也不敢想象那副躯体到底经历过多少折磨。

    我甚至都无法相信，明明几个小时前还在与我漫步在大街上嬉戏的少女，如今，我却只能目睹所爱之人遁入阴阳之隔……

    ……

    在颤抖中，我打通了电话，等待医生还有警察的到来。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我的大脑陷入了呆滞中，这段时间的记忆仿佛也因此永远缺失，直到警察问起我的那一刻，我才回过神来。

    “你叫什么？”

    “洛笙，洛阳的洛，笙箫的笙。”

    “好的，洛小姐，这边请您配合我们做一个简单的笔录。”

    “嗯……”

    然后，在他的询问下，我把方才经历的一切全都告诉了他，包括云茵的死状，还有所有与她相关的不必要的细节。

    而在整个陈述的过程中，我发现我并没有哭，我比我想象中的要冷静的许多，甚至让我产生了我突然变得很坚强的错觉。

    但最后大堤的崩塌却仅仅在于一句话：

    “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情境下从口中挤出了“恋人”二字，而在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背后，仿佛宣告着我与她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里终结。爱情的故事，并没有等来所谓完美的终章，便夭折在10月10日的夜晚。

    哭泣之后，换来的是孑然一身的空虚。

    ……

    2023年4月10日

    自她去世后，已经过去了半年的时间。

    在这半年里，我以同学的身份，而不是以情侣的身份去参加了她的葬礼。在葬礼上，她唯一的母亲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应，甚至是中途离开，去了我不知道的地方。

    我曾在云茵的口中多少了解过她的母亲，还有她的母亲对她做过的那些事情。但我依旧没想到现实比我想象的还要冷酷一些。

    而我和剩下的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权利去多见云茵一眼，在葬礼结束后，只得以让她一人留在偌大的灵堂中，当作最后的告别。

    剩下的时间里，我的意识不断重复着那一日所看见的一切。即使我锁上了那间卧室，大脑也会不自觉地让我打开。

    我至今都无法理解一个人失去挚爱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大概和现在的我一样，只能感受到内心被挖去了属于她的一大块，成了无法抹平的伤痕。

    我无法忘记她是唯一一个愿意主动搭理我的女生，站在她的身边，我找到了我应有的归属与认同。但也就是在失去她之后，我同样失去了这些只属于她的归属还有认同，以及最后一位让我心动的人……

    ……

    2019年9月1日

    “最后，恭喜各位，成为了曼陀罗中学的学生，希望大家在接下来的三年里，努力学习，共创佳绩！”

    这样的开学典礼，我早就耳熟能详，他们的开场白千篇一律，随后就是对我们这些19级新生的祝福和展望。

    但那些祝福：既所谓的邂逅、机遇、努力，它们到底适不适合我，仍有待商榷。

    我所在的曼陀罗中学是附近有名的有钱人的学校，尽管他们向所有人敞开了大门，但他们不欢迎那些没有价值的人。

    这一点，光是眼前的礼堂便可以体现出来，它代表着学校的门面，所以它的一切全都以最高规格设计，便铸就了这样的“奇观”。

    但对于我，我却没办法用口中的语言去形容这座礼堂，虽然在作文中我能想到很多优美的形容词，但到了现实中却全都卡在了嘴边，只因它完全超越了我的认知之外。

    这大概也是属于我这样穷人的局限性，对于凭借优异成绩破格录取的我，并不像其他人那样见过太多世面，甚至会觉得眼前的这个建筑并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我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关注着礼堂的天花顶，它相比于校长的演讲，似乎更有吸引力。即使校长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礼堂，可我却不为所动。

    我现在才感觉到，属于我的卑劣性就在这群散发着金钱味道的人面前，将会暴露的一览无遗。例如当众人还在认真听校长的演讲，唯独只有我抬头时，这种行为，多少有点突兀。

    最后还是在老师的“提醒”下，我的视角重新拉回到校长的身上，结束了剩下的十分钟。

    ……

    我一直相信，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命运，这种命运，仿佛在一开始就已尘埃落定，在这条属于命运的道路上，我看见有的人的路途宽阔坦荡，有的人的路途狭长崎岖。我大概不止崎岖，还充满了荆棘，顺带着的，还有阻碍视线的迷雾。

    所以我很羡慕那些说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人，到底会有多少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呢。

    “洛笙，不要走神！”

    这已经是我第几次发呆，我早已经记不清了，眼前并没有什么崎岖的道路，只有班主任。

    班主任的第一课并不急着讲书本上的知识，而是按照以往的惯例开始她的讲话，并且让我们做自我介绍。因此，这样的环节是得有多么无聊，才会让我浮想联翩，去想根本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

    因为我能介绍的东西，就和我衣服上的颜色一样单调，我实在是没办法从我贫瘠的经历中找到些可以讲的事情出来。

    于是轮到我时，我只是简单地说了自己的姓名，便走下了台，果然也不会有掌声来迎合我的敷衍，转身老师便叫了下一个人：

    “下一位同学，云茵。”

    在叫到她名字的瞬间，我听到很多同学都在讨论着她的名字。介于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所以能够引起他们讨论的人，自然也是十分有影响力的。

    “是刚刚代表新生讲话的云茵？”

    “她居然会在我们班？”

    “……”

    我顺着众人的视线，也一起看向了他们共同关注的云茵。在众人眼中，云茵的形象各不相同，她是女神，是众人追捧的新生代表，是被老师内定好的班长。

    她将她的优雅完美地融合进了她所有的行为举止中，包括走上台，轻轻挑拨她的长发，面带笑容，自我介绍，还有最后的鞠躬，没人能够质疑她自带的气质，所以她自然而然地收获了这场介绍中最热烈的掌声。

    当她从我的身旁路过时，我与她的目光相对，她的双眼中倒映着我的脸庞，我也在这一刻，看到了与他们所看见的，与众不同的一面。

    那双眼如同坠入冰川的寒冷，隔绝了所有可能的温暖。似乎没人能够从那如玉般神秘的墨绿色双眼中读懂任何有关她的想法，并且她也不愿意给予他人过多注视她的机会。

    全年级成绩第一的她给予了她足够骄傲的资本，随后，她保持着这种冷漠，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可众人对于云茵的讨论并没有结束。班主任在讲台前稍微清了下嗓子，顿时班里归于平静：

    “在正式选出咱们班的班委前，我需要选几位代理班委，就按照你们的入学成绩来吧。”

    最后，老师看着点名册上，随便点了几个名字，他们各自承担了班上的几个职务，除了班长，不过这个职位似乎已经尘埃落定了，他们又纷纷看向仿佛早已内定好的云茵：

    “最后这个班长的职位，就由云茵来担任吧，希望云茵可以担负起属于班长的责任。”

    老师面带微笑着看向云茵，宣读了最后职位的人选。不过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样，云茵并没有表示出什么多余的表情，大概也早就知道了自己会担任班长吧。

    “谢谢老师，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我会努力的。”

    她向老师鞠了一躬，又向其他同学鞠了一躬。也就在此时，下课铃响了起来，为这场形式的选举画上了句号。

    我与云茵的直线距离并不算太远，下一节课是语文课，她提前将语文书拿了出来，开始预习，这是一般的好学生常有的习惯。

    不过，我并不认为我会与她在以后的生活里有所关联，包括这个班级。于是对于她的吸引力转瞬即逝，我将注意力放回了自己的身上。

    属于自己三年并不平稳的高中生活，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