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字贴门,红纱幢幢 。一男子仰躺在床上,他眉头轻蹙,忽然,他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口喊“不”。
“姑爷,您醒了”入目的便是管家的一脸橘子皮。
“在喜堂上您高兴昏了头,这不,昏了好一会儿,好在没有错过吉时”管家一边说一边双手和拢拜了拜。
“这”书生面露迟疑,心思百转,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管家却管不了这些,当即招呼所有人出去。人呼啦啦的出去。过了一小会,婢女扶着小姐,小姐身姿摇曳,披着红盖头,身着嫁衣进门来。
书生从床上连滚带爬的下来,狼狈不堪,连连道歉“小生失礼了。”
书生面色绯红,作着揖,弯着腰,不敢抬头。
小姐举止端庄,没有出声,婢女娇笑着回答说 “姑爷,您该掀盖头”,边说边把玉如意塞进书生手里。书生手抖了抖,吞了口口水。
手颤颤巍巍缓慢抬起,玉如意稍稍触到红盖头。铛的一声,震住了书生,他的脑子从未如此清明。
手中的玉如意哐当掉在了地上。“天道无常欲灭我族人哪。”一老者佝偻着身体,泪从脸上的沟壑缓缓流下。粗糙的手中捧着干燥的黄土,脚下是破裂的土地,大地的身体几乎破碎。
“我儿……”老者欲言又止。想要发泄,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混浊的眼中没有一丝光亮,望着书生。
“我明白的,爹,我明白的”书生呐呐着手扶住老者,那一刹那,悲苦,疼痛,无望在他心中涌动,到达了极致。他已下定决心。他如同磐石,矗立在天地间。
他走访了附近的县,镇,城。他终于找到了为什么这片区域会发生旱灾,看到解决的希望——水脉,只有调理好水脉才有希望。 历代水脉调理总记录放在京城,只有去往京城,无论是为了中举做官获得话语权,还是为了水脉调理总记录。至少,至少得让那些有力量去做这件事的人支持我。
于是他踏上了路途。
书生想起来一切,眼神清明,胡媚暗道不好,直接出手阻拦,刹那,纤纤玉手化为狐爪,一把抓向书生,只要书生晕倒,她就能再一次给他编造新的记忆。她不会再一次失败。
就要碰到书生,她心中带着喜悦,也暗暗得意,就算意志坚定又如何,只要我略微出手,还不是手到擒来。
胡媚没想到,抓是抓到了,却抓不动书生,她反应及时,改抓换劈。朝着书生后脑勺去,书生虽处在恐慌之中,但手却胡乱挥舞,恰巧与胡媚撞到一起,胡媚被击退一步。趁这个空当,书生反手就冲出房门,踏出房间的那一刻,富丽堂皇的屋子,奇珍异草,全化为泡影,显出残垣断壁的原状。一切如同梦醒般,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出现在眼前。
胡媚没着急去追书生,暗恼自己好像抓错柿子了,这个书生怎和书上的不一样,是否过于健壮。
那自己还追不追啊?胡媚咬了咬牙,第一次出手,不能就这样算了,不然自己在这些孤魂野鬼中抬不起头。
书生着急忙慌的向前冲着,如同无头苍蝇般。
忽的撞到了一样东西。哎呦,一声响起。书生急急抬头看去,竟是那位道士。
道士被摔个屁股墩,抬头,也见到这个书生,瞬间开心起来。“你竟自己清醒过来了,阁下意志让人佩服。”
道士随即反应过来,如此匆忙必有追兵,赶紧拉着书生向前跑去,“往这边走,我道行还不够,打不赢那妖怪,那妖怪却还在外面设了一个迷阵,幸亏我进来在外面留了一个法器,出去还是有办法的”
道士手上拿着一个罗盘,罗盘突兀的射出一条红线,红线指明方向。
此时,却见胡媚追了出来,边追边嚷嚷道“臭道士,你把人给老娘放下,老娘当年救你,不是为了今天给我多一个添堵的”
道士听见胡媚的声音,跑的更利索。却也不忘回道“你这个法子真的不行,一旦开了头,就回不了。不是我偏偏与你作对,200年相识,你对我救命之恩,在你眼中,我是这样忘恩负义的家伙吗?”
胡媚却反问道“那你信我的人品吗?你信我,就给我停下。”
两相拉扯下,谁也没有说服谁。道士跑胡媚追,但书生不想插翅难飞。
书生问道“后面追的那位大仙,你到底要干什么?”
狐媚一听,眼前一亮,仿佛有戏。巧言道“奴家我自小孤苦无依,就收养一些孩儿陪伴于我身侧,前些年,旱灾起,众生皆苦,有贼人趁我不在,来山中觅食,杀死了我的孩儿。”胡媚拿起手帕挡在脸前,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边哭边追,仿佛索命的厉鬼。
“若是,若是我当年本事足够强大,我的孩儿也不会招此劫难。”胡媚注意书生的神情,看到他面露一丝怜悯。
接着道“只要你心甘情愿与我入洞房,我的实力大增,以后这样的悲剧就不会重现。”
道士反驳道“小兄弟,不要信她的花言巧语,她与你行的不是周公之礼,而是真正的夺你的阳气。知道真正的阳气是什么吗?真正的阳气是与你的寿命息息相关的,若你的阳气给他,那你接下来的寿命至少会减少一半”
书生静默了一晌。“道兄,我有事与大仙商量”道士一听,回头看了看书生。这书生不会做傻事吧。
见书生并不像在开玩笑。再者,要是狐媚真决心要这个书生留下,那自己也带不走他。
向前冲的步伐停了下来。反手组了个结界,狐媚没想到,他们停了下来,更没想到道士竟然掐了个结界,一时间没刹住车,竟撞到了结界上。
当场破功,“臭道士,我操你大爷的”胡媚怒骂道。道士却没好气的回道“你爱慕我大爷,那你就去阎罗殿走一趟呗,不必征求我的意见。”
书生被胡媚的姿态干沉默。反正停都停了,再跑也来不及。索性向狐媚作了一礼,“我正是为家乡干旱之事,去往向京城寻求解决办法,若有解决之道,劳烦大仙带回家乡,若无解决之道,小生性命无足挂齿,大仙取了便是”
狐媚微滞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抚了抚衣袖,做无意状问“你的话是否当真?”
“当真”书生回道。
胡媚却没有再回答,场面一时间静默无声。
道士却受不了这种氛围,开口道“胡媚,你放他走吧,反正你也下不了手,那场旱灾你也很在意,不是吗?”
“呵”胡媚先是对道士嘲讽一声,后又对书生说“你最好没有骗我”胡媚掐了一个诀,一到亮光闪入书生的体内。“若你骗我,这道光会让你三天内生不如死,三天之后必死无疑” 说罢,转身便要走。
道士看着胡媚的身影,面不露喜,心却暗爽,朗声道“何为仙?为百姓计,为苍生顾者,则为仙。如何成仙?身清明,心坦荡,意坚定,品过万物之艰辛,亦愿为万物求来福泽,则可成仙。”
胡媚听到这些话,眼底闪过一丝动容。这本是自己教给他的。风拂过红裙,红裙随风而舞。而它的主人却找不到自己前行的方向。
胡媚离开了书生和道士的视野。所有的事情终归于平静。道士心情明朗,那道光只是个幌子,不可能伤到这个人。
“道兄?”书生带着些许疑惑看向他。
“走吧,外面的迷阵,已经被她撤走了”道士回过神来,对书生说道。
“今日之事算是一个阶段已经结束了,我与你在这歇过一晚,清晨便去城内吧”道士道。
“嗯”书生答应下来了。
两人互相合作,升起火堆。在火的跳跃下,书生的影子明明灭灭,道士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狐疑看向书生。
“兄弟,你这身材是否太过于魁梧了?”道士注视眼前书生结实高大的身躯。这书生好像不用自己去救,完全可以一力降十会。
虽说神鬼之力不可测,但那是对修炼有成的大妖,对大多数鬼怪来说,力量照样是管用的。
书生腼腆一笑,“小生村中人力气都异于常人,虽然我是村中最为柔弱的,但相较于村外人,我还是有一把子力气,否则也不会夜晚出行”
“安寝吧,安寝吧”道士忍不住看向书生,自己越琢磨越不对劲,话说要是胡媚不放人,到时候谁救谁还不一定呢。
书生听到道士的话。嘿咻嘿咻的搬了一块巨石,挡在了门口。
开口道“幸好这围墙还是好的,可惜大门已然破败,小生搬块石头把门堵住,以防有贼人进入”
道士眼皮一跳,胡媚真的能打过这个书生吗?他已然不愿深想。
清晨,鸟鸣唤生,所有的一切都苏醒。道士与书生两人熄灭火堆,背起各自的包袱。
结伴匆匆向城内行去,进城后,道士言“既已到城内,你我缘分已尽,那便分道扬镳吧”
书生却充满了疑虑“您看昨晚那个妖怪给小生下的咒,该怎么办呢?”
“我现在就为你做法”道士随口念了几句经书里的话,做似发力,“我的法力不及那妖怪,若你真如你昨晚所说,做完了这些事,便不会有任何损伤,若是你匡骗于她,我最多只能保住你的命,苦头却要吃不少”
“那是,那是,小生在此谢过了”书生做了一揖。
两人就此别过。
两月后,考试终于开始了。
考试后,书生略感疲惫,准备休息一个晚上,就立马奔向藏书阁。一个目地已尽力去达成,那接下来便是从其它方面下手。
两千里外,胡媚站在悬崖上,红衣烈烈。
“他应该到了,他能找到办法吗?”
“当然可以,理想就是用来实现的,目标就是用来达成的”道士坚定回答道。
“回去吧”
“回哪里去?”
“回山里去清修”
胡媚转身就走,道士一脸欣喜,跟在她身后。胡媚斜睨他一眼,不再说话。她只是觉得妖物清修太慢,五百年成人,一千年历修仙劫,想救命却已成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