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这个称呼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印象里，蔺雪沉好像还没这么规规矩矩与人说过话。哦，不对，除了他前任师父。
蔺雪沉露出一个笑：“蔺某在此贺师姐破境之喜。”他拱手行了一礼。
随着他弯腰的动作，背上的绀色剑穗轻轻晃动。她注意到了他的剑。
原作里，食人花就是用剑将原主捅了个透心凉。
李青蘅把杂乱思绪从脑海中甩了出去：什么嘛，她又不是原主。
她也拱了拱手：“同喜同喜。”
感受到对方身上也有着断尘境修士的气息，李青蘅不禁感慨：不愧是开挂的，就算没蹭到经验包，升级速度也远超常人。
李青蘅走到蔺雪沉面前：“蔺......师弟，我能看看你的剑么？”果然，她还是不太习惯这个关系转变。
蔺雪沉好似未留意到她语气中的不自然，将剑递给她：“自然可以。”
他的剑通身寒凉如冰，色泽若幽兰啼眼、纹饰为风裳水佩，剑柄则镶翡翠、泛着烁烁光彩。
李青蘅曾经在剑阁见过它——剑名“不堪剪”。
它的上一任主人，用此剑杀了自己的好友，然后又自裁兵解。自此之后，这柄剑被束之高阁已经有两百七十四年了。
剑者择兵，兵器也会选择主人。李青蘅马上就得出一个结论：这波是双向奔赴。
把剑还给对方，她随口问道：“蔺师弟怎么会在此处？”她又没有告诉蔺雪沉，自己何时出关。
蔺雪沉微微挑眉：“师姐觉得，我应该在何处？”
李青蘅默了一瞬：这事有些吊诡。蔺雪沉没像原作那般缠着沈无咎，改成缠着自己了？
她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部恐怖片。主角一回头，女鬼回廊走；主角二回头，女鬼进门口；主角三回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目前还不想成为修真界恐怖故事的主演。
“李道友！”
“师妹！”几道声音从蔺雪沉身后传来。
周玥几人走到近前，向李青蘅表达了贺喜之意，以及带来了贺礼。周玥与钟琴两人准备的是两套法衣。
沈无咎送的是一株三百年份的紫芝。苏凌波送的是一件回文佩。
就连小郑，也吭哧吭哧送上了个玉雕小老虎。
李青蘅看向蔺雪沉：大家来参加派对，猜猜看是谁没有受到邀请。
这就很尴尬了。
此间修真界，由于修士的寿命普遍比较悠长，而且可能动辄闭关三五个月，倒是不大流行过生辰，除非是整寿。
但境界突破这种事，大家还是会好好贺一下的，规模大致相当于plus版本的生日宴会。
至于李秋堂，因为准备冲击元真境的缘故，他在收下蔺雪沉之后就开始闭关了，自然未能出现在这里。
考虑到蔺雪沉之前没有参与过什么社交场合，李青蘅轻咳一声：“大家也别在光在这里站着了，今日就留在我这边，好好聚一下。”
钟琴拍了拍腰间储物袋：“我带了好些陈酿，今天可要不醉不归！”
见小郑一脸跃跃欲试，李青蘅拧他耳朵：“谁都可以喝，除了你。”
未成年饮什么酒，坐小孩那桌去！
众人一边笑，一边七嘴八舌插嘴讨论。
蔺雪沉眼前这个景象，握紧手中的剑：自己好像……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心绪仿佛被人抛起来又丢下，有些像是在幻境那夜的无措。
他转身欲走，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说话的人是李青蘅：“师弟，你去哪里？”
她见蔺雪沉退在众人身后，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任是谁被孤立，都不会开心的。
蔺雪沉的表情平静端然：“蔺某要回去练剑。”
李青蘅上前几步拉住他：“师弟不许走！你走了，今日另一位主角可怎么办？”
*
寒月悬空。迢迢流云挽在山巅，流风白雪，秋水长天。
今日一宴持续了几个时辰。最开始，大家互相之间还有些不熟稔。
但几轮酒令行下来，气氛就变得活跃了许多。
周玥被钟琴按住不得脱身，无奈之下只好饮了一杯又一杯。沈无咎在逗小郑玩，他耍完一套醉剑，用剑挑了酒坛对着喉咙喝。
就连苏凌波，也忍不住多饮了几杯。此时，她闲闲靠着石亭柱子，取出碧水笛横吹起来。
玉笛长倚，垂不尽几番细雪，舞不尽多少南风。
唯二喝得不多的人，是李青蘅和沈无咎。
李青蘅懂点酒杯的艺术，自己的杯中永远半满，只说不饮。而蔺雪沉，则是用冰块脸将众人的劝酒挡下来。
李青蘅随意捡了片平地坐下来：“蔺道友……蔺师弟，今日玩得开心吗？”
凛冽的风将蔺雪沉的长发吹起来，扬成肆意的形状：“尚可。”
李青蘅慢慢说道：“你不要计较师姐她们没有给你准备贺礼哦……她们只是不知你会这么快突破。”
蔺雪沉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喜怒：“我没有在意这件事。”
李青蘅看着远处山顶皎洁的月亮：“你知道，周玥师姐突破这个境界用了多久吗？”
不等他问下去，她自顾自说道：“师姐比我大八岁，她从瓶颈突破到断尘境用了半年。而钟琴师姐则更久。”
“至于小郑……”李青蘅声音变得低低的，“他天分不够好，可能这辈子都只能停留在引气境。”
他收回目光，转头看她。
蔺雪沉的眼睛很好看，眼尾微微垂下来，认真看人的时候显得克制又无辜。
此时此刻，他的眼神是带着几分认真的。
“我说这些，不就是因为别的什么……很多人其实都很羡慕你的。”
李青蘅觉得酒意有些上涌，一些有的没的想法，此时此刻都冒了出来。
她颠三倒四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两遍，这才继续往下说：“师弟，我正式贺你此番破境，愿你往后仙途坦荡。”
说完，李青蘅摸出两条剑穗，一条青色、一条墨色：“你的剑很好看，以后换着戴吧。”
蔺雪沉将她手中的礼物接过来。剑穗的流苏垂下来，像卷帘人心底事。
他握住掌心：“师姐的礼物，可否容我先欠下？”
李青蘅笑道：“那当然没问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