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日子定在了第三天。待到当日，蔺雪沉早早就来到无问峰。

    他来时，李青蘅刚刚练完剑。

    见到对方，她收了剑：“蔺师弟，你来得倒是很巧。”经过几天的和谐相处，她对两人的互动模式开始逐渐接受良好。

    她发现，蔺雪沉对于剑招的领悟着实很快，这也很符合他的人设。

    原作中的他是术修，入道二十载便能将同境界的元真境修士压得无法还手。

    待到结局时，蔺雪沉已经是修真界人人闻之色变的道君了，不愧是男主沈无咎的宿敌。

    而现在，不犯病的蔺雪沉平时还真像是乖顺听话的师弟一枚，除了握剑姿势。

    李青蘅说过几遍，对方也还是不太标准，每次都要她亲自纠正。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剑修都是从小开始培养的。拿自己举例，在四岁的时候，她就跟在师姐周玥身后学基本功了。

    李青蘅想，就算她比不上师姐的温柔耐心、事事亲力亲为，也不能差太多吧？

    互相交流着修行心得，两人这就到了山门前。周玥说，已经准备好出行所需之物。

    可李青蘅没想到，这代步之物好像有些张扬了。

    二十余丈的龙头飞舟上置有三层飞檐塔阁，檐角挂着数十串铜銮。船身雕刻着连绵的从云伴霞纹饰。整座飞舟十分宽敞，几乎能走马其上。

    周玥见到李青蘅二人，笑道：“师妹，你与蔺师弟此去且多保重。待你二人归来，我可是要考校功行的。”

    李青蘅指着那艘飞舟：“师姐，这是不是有些......”

    周玥不以为意：“两位亲传弟子出行，区区一艘飞舟算得上什么？若非如此，吴照子那邪修又怎敢捉了你去。”

    说到最后，她语气已带几分锋锐。

    李青蘅看了看身旁面不改色的蔺雪沉，也觉得周玥说的有道理：仙二代怎么了，有师姐撑腰就是这么硬气！

    说话间，沈无咎与苏凌波也到了此处。几人闲叙几句，也就不再耽搁，前后上了飞舟。

    随着龙头飞舟慢慢升空，李青蘅在这时似有所感。她回头望去，便看到李秋堂负手立在山门前，仰头目送自己。

    父女两人的目光交汇。

    原来的剧情线中，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自己的女儿。

    不知为何，李青蘅忽地鼻头一酸，几乎落下泪来：“爹……”

    这声轻喃没入列列罡风之中，隐于云烟。

    同一时刻，李秋堂背上本命剑微动，铮然剑鸣冲霄而起、如青蛟嘶啸久久不息，似在送她此程。

    眺望着远入天际、几难望见的飞舟，李秋堂长叹道：“本不欲相送，还是牵挂不下。”

    虽然已听周玥说过，青蘅此去不过寻常历练，可他心中依然放之不下，以致于迟迟无法入定。

    思来想去，他今日还是选择来送上一送。

    周玥站在他身侧：“弟子按照师父吩咐，已将一切安排妥当，必不会委屈了小师妹。”

    李秋堂道：“但愿……”

    若她平安，他也可放手去闭关破境了。

    *

    栖霞山卧在垂云之下，渐渐变作一泓起伏九曲。

    看出李青蘅心绪不佳，苏凌波主动上前：“青蘅道友，你还好吧？”

    她掏出一方手帕展开，将几颗豌豆大小的冰雪糖丸递给她。

    李青蘅接过来：“凌波，谢谢你。”糖丸带着几分清润甜香，入口即融，化成凉丝丝的液体。

    好吃……方才的情绪被抹去几分。

    李青蘅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很快就被苏凌波的小糖丸哄好了。

    李青蘅忍不住又吃了几颗。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这是苏凌波最爱的小零嘴，只和沈无咎分享过。

    自己现在能有和老沈相同的待遇，也是好起来了。

    见李青蘅肉眼可见地恢复了元气，苏凌波笑道：“其实我很理解青蘅道友的，从前我也是……”

    李青蘅有些呆滞：停停，不要说出来啊妹子！我现在还不想对上你那个非常麻烦的宗门呢！

    好在苏凌波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急忙遮掩过去：“青蘅道友，你还吃不吃？我这里还有很多。还有蔺道友，你也尝尝看吧。”

    被cue的蔺雪沉立在一侧，淡淡看着她们：“我不想吃。”

    李青蘅：“不，你想。”甜食拯救世界呢。

    说罢，她不由分说把冰雪糖丸放在蔺雪沉的手心。

    蔺雪沉低头看她。对方眼睑还有未干的泪珠，像清露挂在枝头，此刻却又笑着和自己说些没营养的话。

    果真，他还是不喜欢见人哭的样子。他也不喜欢甜食。

    他将东西慢慢接过来，放进嘴里。

    见食人花接受了安利，李青蘅笑意更深：“甜吧？”

    这可是女主代言的糖丸，有口皆碑。

    蔺雪沉看着她：“嗯，很甜。多谢师姐，还有苏道友。”

    沈无咎调整好飞舟的行进方向，便走了过来：“几位道友在说什么呢？”

    看到四人凑齐，李青蘅突然想到个提议：“闲来无事，不如来把紧张刺激的飞行棋？”

    之前不是在打怪，就是在下副本的路上，而蔺雪沉几乎和男女主没有太多交流。

    这样不好，不利于团魂。

    听到这个，沈无咎起了几分兴趣：“何谓飞行棋？沈某虽对弈道有些了解，可也没有听过这种棋。”

    苏凌波也面带好奇地看她。

    李青蘅心想：你们当然没玩过，这可是蓝星特产。

    “蔺师弟，你呢？要不要也来玩？”她问道。

    他发现，她总是比旁人多知道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像是之前的小皮筋、现在的飞行棋。

    一个会每天早起练剑的剑修，不该是心无旁骛、不为外物所扰的吗？

    见食人花不说话，李青蘅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三缺一呢，师弟。就当陪我玩吧？”

    少女黑白分明的眸子巴巴望着自己。蔺雪沉勾了勾唇：“那蔺某就陪师姐好了。”

    见大家都同意，李青蘅从储物袋里掏出来一副棋子。这可是从门派器修处定制的，修真界AR版本的飞行棋，防水避火还避雷。

    将地图和棋子在桌上摆好，李青蘅把大致规则讲明白：“大家都听清楚了吧？”

    规则很简单，蔺雪沉没什么不明白的。只除了一件事。这个游戏，分明凑齐两人就可以开始。

    他看了看沈无咎，又看了看苏凌波。

    太多了。

    人太多了……

    棋子有黑白青红四色，几人各自分好。开局几分钟后，沈无咎的运气最好，将四枚棋子都送了出去。

    苏凌波和李青蘅运气差不太多，跟在沈无咎后面。

    而蔺雪沉就倒霉了。骰子在他手里就像灌了铅，一直在点数一和二之间打转。

    又轮了几圈掷骰，李青蘅都有点看不下去了：见过运气差的，没见过运气这么差的。

    她忍不住开口：“要不……我来替你掷吧？”

    两人位置正好在一侧。她挪了挪坐在蔺雪沉旁边，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他：“等我把你的棋送出去，咱们再换回来？”

    还能这样？蔺雪沉捏着骰子，抿唇不语。

    沈无咎明显无所谓：“尽管换，这局沈某赢定了！”这是有些上头的。

    苏凌波淡淡一笑：“我也没意见。”这是不在意输赢的。李道友毕竟刚刚离家，哄她开心也就罢了。

    蔺雪沉把骰子放在她手心：“输了算我的，赢了算师姐的。”

    玉质骰子被摩挲得温润，带着一点温度。

    还算有点良心。李青蘅随手一扔，得了个六点：“蔺师弟你看！我们加油，一起追上来。”

    蔺雪沉支着下巴，眼见她这幅喜不自胜的模样。她手指着棋盘晃来晃去，倾着上半身转向自己这一边。

    笑容有些晃眼。

    他垂下羽睫，棋子在指间叠来转去：“还有三枚。”

    她运气不会每次都这么好。

    仿佛是印证了蔺雪沉的想法，接下来两次，李青蘅都没能将新的棋子再送出去。

    唯一的青色棋子委委屈屈挂在吊车尾的位置，和原先她的红色棋子碰了面。

    游戏继续进行下去。蔺雪沉换了位置之后，运气似乎好了不少。

    他先是扔出几次大点数，又把苏凌波的两枚黑子挤了回去。

    轮到李青蘅。这次她在手中摇了很久才将骰子丢了出去：一个六。

    好起来了！她再接再厉，结果又是一个六。

    青色棋子跟在其他三色棋后面慢吞吞追了上来。

    蔺雪沉观察着她的步数。好几次，她都有机会把别人的棋挤回起点，但她都选择了飞其他的。

    她难道不想赢吗？

    若是遇到她，他才不会留手。

    游戏已经逐渐接近尾声。几个人的飞机缠在一起较劲，反而给了李青蘅赢的机会。

    随着最后一架飞机进入终点，游戏结束。

    此时，蔺雪沉只有一枚棋子可怜巴巴地待在胜者旁边。而沈无咎与苏凌波都是两枚。

    自从游戏开始，她脸上的笑就没有停下来过：“蔺雪沉，我们赢了！”

    对面的少年偏了偏头，重复道：“我们？”

    李青蘅把青红五枚棋子拢在一起，面对着黑与白的四枚：“是呀！没有你这关键一步的话，我们可就要输了。”

    蔺雪沉看着她的眼睛：“师姐，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