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
大半夜的，身后突然传来幽幽的一声质问，半条腿都迈过墙头的白澈险些被吓得掉下去。
他停下翻墙的动作，向下一看，竟然是许昀。
白澈向来有几分傲骨，此时他觉得面子上还是得强撑着的，所以故作镇定地回答:
“今晚月色真美，我赏赏月。”
这时，天空一道闪电划过，亮得刺眼，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声。
“赏月？”许昀悠悠说道。
“光风霁月的白大人，阴天赏月，真是雅兴呀！”
白澈哪听不出来他在嘲讽自己，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白大人决定不和小人一般计较，他忍了。
“许昀，各退一步。你娶我这事我就当过去了，现在我要走，你就也别拦我。”
“下来！”许昀不答，伸出胳膊，示意他下来。
白澈咬咬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还让你许昀欺负到我头上了。
各种想法在他的心里转了一圈，最后一个恶劣的念头占据上风。
白澈一个侧身就从墙头掉了下来，喜滋滋看着许昀有几分惊慌地想接住他。
眼看着距离近了，白澈稳住身子，直接一脚踩在许大人的大腿上。
一向喜洁的许昀，今晚穿的衣服也是极为干净的纯色长袍，只是现在上面印着一个非常明显的泥脚印。
白澈干了坏事就跑，还没等某人反应过来，早就已经跑到了屋内。
果不其然，刚跑进屋内不久，白澈就听着他情绪失控了，冲着屋内大喊一句:
“白澈！”
白澈毫不畏惧，斗了一辈子，自己打败不了他，他也胜不过自己。
平局！
缓过神来，白澈坐在榻上，随手端起齐越倒的茶水，一饮而尽。
“大人，还得是您，”齐越冲着自家大人竖起了大拇指，“除了您，我就没见过许大人在谁面前的情绪能这么外露。”
“低调低调。”白澈内敛一笑，深藏功与名。
宿敌，宿敌，不特殊点怎么能叫宿敌呢？
歇了约摸一刻钟时间，白澈估摸着许昀也该换好衣服来“问罪”了。
果然，下一秒，一抹青色身影推门而入。
虽是宿敌，但白大人也不得不说，这许昀，长得还挺人模人样的，也难怪……
想到这里，白澈赶忙晃了晃脑袋里进的水，提醒自己打住打住。
还好许昀开口打断了他的思路:“你消停一下，行不行？”
“急了。”白澈嗤笑一声。
自己还没和他急呢，不过就踢了他一脚，他还急了。
“你冷静冷静……”
“行行行，我冷静，好了吧，许大人。”白澈开始赶客了，这许昀，越说越气。
白澈气急了，又猛灌一杯茶水，看着桌上的喜庆配色，心里更加堵得慌了。
许昀还是那副他最讨厌的清冷模样，淡淡说道:“最近外面很乱，你待在家里。”
“许昀！”
白澈猛得站起身来。
“你当我是什么人？”
“我是陛下钦点的探花，是曾经的当朝重臣，就算我现在落寞了，我也不是深居后宅的妇人。”
“你请旨娶我，我可以当你是想护我。但我不是你真正的妻子，你有任何图谋我都不会管。但同样的，我做什么，你也少指手画脚的。”
一通话说出口，白澈心中顿时舒畅大半。
果然，把话说出口，心里才会干净。
但是他看着眼前面色不变的许昀，倒是觉得有几分颓丧。
自己以前总觉得，虽是宿敌，但他会是最懂自己的人，但现在……
果然人心都是会变的。
“齐越。”许昀竟然当着白大人的面使唤他的人。
真是小人得志！
白大人很气愤！
“去找苏清，她有事要找你。”
齐越小心翼翼地看了白澈一眼，在征求自家大人的意见。
白澈点点头，示意他离开。
见到齐越离开，许昀走近气鼓鼓的白大人，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
“我知你最近思虑繁多，我会帮你。”
白澈垂眸，神色复杂，“你和楚相……”
许昀懂了他想说的话，微微弯了弯唇，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别冲动，一切事由我出面。”
他这副样子，看上去真的是很值得信任。
白澈也勾唇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真别说，他这常年习武的身体……手感挺不错。
许昀见生气的白大人冷静下来，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
“早些休息吧！”他说。
白澈慢条斯理地走到榻前，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看到自己名义上的夫人毫不留情的赶客姿态，许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目送着他离开，白澈心中涌上一股愤怒，闷闷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许昀，自己和他幼时相识，虽然矛盾争吵颇多，但从未对彼此下过毒手。
怎么现在就能和楚渊勾结算计自己，险些害自己身死，如今还在自己面前惺惺作态呢？
白澈想得通，但不想承认，只是感慨一下——
到底是孽缘呀！
他这人就爱胡思乱想，想来想去，才发现自己把齐越忘了。
这傻小子，别被许昀的人给拐跑了吧。
白澈刚准备起身打探一下，就见齐越屁颠屁颠地推门进来了。
他的神色有些不对，换做往常，他见了他心心念念的苏清姑娘，早就嘴巴咧到耳朵根了。
“大人，”他凑近白澈的耳边，“属下发现一件事。”
白澈起了兴致，听着他说。
“我发现苏清的房间里有一枚玉佩。”
“哦？难不成你想要？”白澈开玩笑说道。
“哎呀，大人，你别拿我打趣，我说真的呢。”
他看着自家大人一副不上心的样子，有些慌乱。
“和当年那群人身上的玉佩一模一样！”
白澈这才凝神，思索了片刻，冷声吩咐他:“去查！”
齐越抱拳，点点头，又凑近了些，悄声说:“大人，会不会是许昀？”
白澈果断摇了摇头，答道:“不是。”
“不是！大人，你怎么能这么武断呢？”
齐越气急的样子，倒是怪好玩的，白澈拍了拍他的手，让他静心。
“你家主子不是傻子……同理，和我斗了那么多年的许昀会是吗？他是不是那种蠢货，我还能不知道吗？”
齐越还是懵懵懂懂的，显然没有理解到。
白澈叹了口气，这齐越，样样都好，就是有点过于死脑筋了。
于是他又换了种更直接的表达:“如果真是许昀干的，他不会蠢到把关键证据留下给我们看。”
话罢，白澈又懒洋洋地推了推他，“边去，挨太近了。”
齐越“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白澈也有些困了，挥手示意他去休息。
夜里万籁俱寂，向来神采飞扬的白大人侧躺着，构思三天后的春祭计划。
能不能逃掉，可全看这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