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浓笑眼

    叶圣蔺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白玉京既然对残雪剑感兴趣,同叶某说一声便是,何必夜探库房呢?”

    潇洒不过三秒,李玉照一下就被问住了。

    白玉京是对残雪剑感兴趣没错,但暗地里来偷还被发现了算什么?

    传出去被人耻笑就算了,要是被师父知道,肯定骂他个狗血淋头。

    他的气势立马便矮了三截,“叶、叶庄主误会了。”

    李玉照离开白玉京的次数寥寥,与人打交道的本事还停留在跟在大师兄李予身后那会儿。

    他脸皮薄,此时忍不住红了脸颊,“我也是担心残雪剑,故而让江道友先行过来保护。”

    他正绞尽了脑汁,忽地眼尖瞥见一片翻飞的衣角,灵光一闪,大喊,“邬道友!你说是不是!”

    他突然点名,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只见墙角先是伸出一双修长的手,被点到名的人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袍,这才走出来。

    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了过去。

    然而邬妄神色自若,悠悠地踱步至几人面前,明知故问,“各位找我?”

    “是是是!”李玉照热情地想揽住他的肩,被他闪身躲过,只好讪讪地收回手,“邬道友,你快说,你也是来帮忙的对不对?”

    邬妄没急着回答,他的视线淡淡地落在甜杏的脸上,一寸一寸地端详着。

    一脸的血。好脏。

    “嗯——”

    他略拉长了音调,让李玉照急得抓耳饶腮,恨不得抓着他左右摇晃,“嗯嗯嗯,你倒是快说呀!”

    邬妄的个子高,看人时不免低头,说话的语气像是在逗弄小猫小狗,“我说。”

    李玉照:“你说,你说。”

    叶圣蔺探究地看向他,仿佛只要他回答得不好就会立马提剑杀人。

    甜杏的心也提了起来。

    可两人越是急,他偏不急,视线明晃晃地在甜杏的脸上荡悠,吊足了胃口。

    甜杏正聚精会神地等待后文,忽觉唇边热热的,抬手一摸,这才发现是流下来的鼻血。

    她有些懊恼,却也不太在意,抬起手,用手肘处的衣袖粗鲁地擦过鼻子。

    “是。”邬妄突然收回视线,扭过头,看着叶圣蔺,“只是两位道友说的不太对。”

    “我等奉命护拍卖会周全,夜里骚乱,第一时间便想到藏品是否安全,于是分头察看,希望能助庄主一臂之力。并非只单独针对残雪剑,故而我与他们会合迟了些。”

    他顿了顿,往后退了数步到甜杏身侧,“不过,关于贵山庄闹鬼一事,我们确实有些发现。”

    邬妄其实没指望叶圣蔺相信这番说辞,但他知道叶圣蔺会相信的。

    退一万步来说,藏剑山庄也不会在此时与代表着白玉京的李玉照起冲突。

    果然,叶圣蔺的脸色瞬间和缓了许多,“这样、这样,原来是误会一场。说起来,倒是要多谢各位小友。”

    他看了眼满身狼狈的甜杏,只字不提闹鬼一事,只对着李玉照笑道,“想必贤侄此番来,是对残雪剑有十足的把握了。”

    这番话一出,李玉照说是不对,说不是也不对,支支吾吾道,“嗯、唔……”

    邬妄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白玉京怎么会派这么个玩意儿出来丢人现眼。

    “既然如此,叶某也并非不愿割爱。”叶圣蔺微笑,“只是不知道白玉京愿意拿出什么筹码。”

    李玉照瞪大眼睛,“诶诶诶?残雪剑不是明天压轴的拍卖品吗?叶庄主现在私下提前交易不太公平吧?”

    好像恶意竞价的黑心卖家——当然了,这句话他没说出来。

    叶圣蔺:“……”

    果真是涉世未深的小辈。

    他的眼角不自觉抽搐了一下,“罢了,罢了,各位小友也累了,回去休息罢。”

    说罢,他的目光不带感情地落在槐树妖身上,像是在看一个物件,“带下去吧。”

    闻言,甜杏当即要出手,却被身侧的邬妄眼疾手快地摁住了。

    急躁的灵力瞬间安静。

    两人极少这样直接肌肤相触,冰凉的手牢牢攥住她的手腕,不比平时绫缎凉滑的触感,凸起的骨节和粗糙的指腹相贴,有点儿硌,也有点痒。

    他微微低头,气息轻飘飘地拂过她的耳畔,“别动。”

    甜杏眼睁睁地看着槐树妖被护卫拖走,再看着叶圣蔺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

    她终于能够说话,又急又气,“师兄!”

    “这么大声作甚,”邬妄松开她的手,捂住靠近她的那只耳朵,“都说了我不是你师兄。”

    甜杏暗戳戳磨牙,“师兄拦我干什么!她快死了!”

    邬妄懒懒地掀起眼皮,“那又如何?”

    甜杏冷哼一声,故意气他,“师兄不是说想死随我不再管我吗?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闻言,邬妄转身跨过门槛,声音冰冷,“我只为天雷引,不必自作多情。”

    甜杏看着他的背影,恨恨地跺脚,生气完又不管不顾地直直追了上去,“师兄!你别走那么快呀!”

    竟是原谅了。

    李玉照哪里见过她这般娇俏模样,当即有些目瞪口呆。

    他不过是在原地呆了几秒,两人的身影便飞快地消失在了眼前。

    他这才迟钝地想起来,其实这样的甜杏他也是见过的。

    在那位惊才绝艳的少年天才面前,甜杏总是不那么冷静,她也曾笑嗔怒骂,鲜活得令人向往。

    ﹡

    “诶……”走到长廊尽头,眼见转过弯就是客房,甜杏的眼珠子转了转,开始没话找话,“怎么没看见量人蛇?”

    邬妄瞥她一眼,没说话。

    “师兄……”

    甜杏几个大跨步往前,站在邬妄面前,挡住了他的前路。

    “你有办法的对不对?”她努力瞪大眼睛,试图用一种可怜巴巴的表情感化他,“师兄师兄……”

    然而邬妄绷着一张脸,语气讥讽,“你不是说,不必管你么?”

    “我哪里有说?”甜杏装傻卖萌,又可怜地看向他,轻轻地撒娇,“师兄,你管管我吧,你管管我吧,师兄师兄师兄师兄……”

    邬妄被她念得烦了,他要往左走,面前这人也往左,他往右,她也往右,简直是胡搅蛮缠。

    “我不是你师兄,也不会管。你……”

    他张了张口,正要继续往下说,量人蛇忽地从黑暗中窜了出来。

    “殿下!”它的尾巴上卷着一小块木头,“我把那几株槐树送出庄外了!但还有……”

    量人蛇的声音越来越小,“江小杏你也在这里啊哈哈……”

    “师兄!”

    黑夜中,甜杏努力压抑着兴奋与激动,眼睛被笑意浸染得格外明亮。

    折枝遁千里,看见量人蛇尾巴上的木头,甜杏哪里还会不明白。

    “我就知道师兄最最最最好了!”

    果然。

    邬妄看着她乌浓的笑眼,不小心走了神,漫不经心地想道,她只有笑起来时没那么讨人厌。

    方才她一个人无措地站在那儿的样子还是太丑了。

    想着,他又忽地惊醒过来,看着她满身狼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意开始蔓延。

    他往后退了数步,避开她冲过来的拥抱,用嫌弃的表情取代了那一瞬的心跳,“脏。”

    说完,他扭头就走,步子迈得很大,甜杏愣神的功夫,量人蛇已经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她看着他脚步匆匆,像一阵风般穿过长廊,乌黑发尾上的白玉扣在转角闪过,随后便响起了关门声。

    “很脏吗……”

    甜杏一边迈开脚往前走,一边嘟囔着。

    她懊恼地擦了擦脸上的血,却是越擦越是一塌糊涂。

    然而就算是掐了净尘诀,身上仍是黏黏糊糊的,衣服上还留有血痕。

    甜杏苦恼地盯着血衣半晌,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了宋玄珠。

    “玄珠!”

    她急匆匆地推开门,跨过门槛直直奔向床头,宋玄珠的额头贴着符纸,仍维持着她出门前的姿势歪在床上。

    “玄珠!”甜杏一把扯下符纸,扶住他,又是愧疚又是心疼,“我替师兄说声对不起,其实他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给你揉揉?”

    宋玄珠摇了摇头,他抬起手,手心覆在甜杏的手背上,温声道,“小溪姑娘怎的一身狼狈,可是哪里受伤了?”

    他的眸光轻闪,瞬间便泛起细碎的泪光,心疼满得快要溢出来。

    满室昏黄烛火摇曳,眼前人温柔又体贴,甜杏累了一晚上,骤然放松下来,心头难免漫上些委屈。

    她眨巴着眼睛,把染血的衣袖扯给他看,声音听起来委屈巴巴的,“玄珠……我的衣服脏了,洗不干净。”

    “我可喜欢这身衣服了。”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宋玄珠不禁莞尔,只觉得她可爱,“那将衣服脱下来吧。”

    “啊?”

    “衣服不是脏了吗?”宋玄珠冲她眨了眨眼,“我保证给小溪姑娘洗得干干净净。”

    甜杏这下高兴了。

    她从床上一跃而起,兴冲冲地开始脱衣服,丝毫不忌讳旁边的宋玄珠。

    “小溪姑娘……”宋玄珠垂下眼,攥紧被子,两颊飞快地漫上红意,声音微弱,“男女有别,别、别这样……”

    “为什么?”甜杏神色坦荡,疑惑道,“反正我们以后迟早会合籍,像师父师娘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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