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藏春

    甜杏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喜笑颜开地凑上前,“师兄是在关心我吗?是吧是吧?”

    邬妄:“……”

    他可算知道什么叫做给点阳光就灿烂了。

    “不是。”他从嘴里吐出冷漠的两个字,“我只是怕你死了拖累我。”

    “当我没问。”

    “那怎么行!”甜杏连忙道,弯了弯眼,“只是我已经习惯了,不怎么疼的,师兄不用担心。”

    习惯了么?

    邬妄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蜷。

    他微垂着眸,又长又直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甜杏看着他的侧脸,又一次被吸引了目光。

    她正要说话,前方端坐的李玉照忽地背靠了过来,像少时那般用手肘轻怼她的桌子。

    恍惚间,甜杏险些以为是在浮玉山的后山,她一边苦哈哈地练字,一边偷看小人书,明明嘱咐了李玉照放风,但下一秒青云却会板着脸突然冒出来。

    “喂,江甜杏,”李玉照说话时马尾也一晃一晃,“专心些,残雪出来了。”

    甜杏立马看向拍卖台。

    两柄长剑就那样赤裸裸地放在拍卖台上。

    其中一柄通体雪白,像是春雪消融时的最后一抹莹白,锋利得晃眼。

    夜明珠高悬在楼顶,光自上投下,剑身折射出剔透的冰蓝色。

    看起来漂亮极了。

    但甜杏知道,这柄剑在阳光下舞起来更漂亮。

    每逢出鞘,剑鸣清越,剑尖挑起满树桃花,宛若游龙,明亮的剑面映出少年明媚肆意的脸,托起了满枝头的春意。

    寒风藏暖意,雪虽残存,却孕育新生,这便是残雪剑。

    也是徐清来十五岁那年,一剑名动天下的本命剑。

    甜杏想要这把剑想得快要疯了。

    “想必诸位也是识货的。”拍卖师笑道,“没错,这便是玲珑榜首徐清来的那把残雪剑,以及——他的一截残骨制成的长剑。”

    “请出价吧。”

    “一千万灵石。”有人当即出价。

    一出手便是高价。

    “金玉鼎及昆仑剑。”

    “三千万灵石。”

    “百颗破劫丹,无论何境界,都可直达金丹。”

    “……”

    甜杏自然没钱,她眼也不眨地盯着两把剑,在心中盘算着当众劫走的可能性。

    正想着,视线里突然举起一只紫色的袖子,挡在她和两把剑中间。

    少年清亮的声音响起,“我出——两道白玉令。”

    此言一出,座下皆是哗然。

    就连一直不动如山的叶圣蔺也愣了一下,才恢复了正常。

    白玉令出,则可无条件命令白玉京做任意一件事,事毕令回,否则不死不休。

    由此可见,这道令牌的珍贵。

    若是未记错……邬妄支肘抵在桌上,眼神玩味,至今世上已有主的白玉令也就两道了吧。

    ——分别在同为三大家的明月仙宗和浮玉山手中。

    白玉京好大的手笔。

    甜杏推了李玉照一把,“你疯啦?!”

    “完了。”方才还骄傲昂头的人瞬间蔫了,李玉照摸了摸鼻子,懊恼道,“师父只给了我一道白玉令。我说错了。”

    甜杏:“……”

    所以白玉京到底为什么要派他出来。

    白玉令一出,场上众人哪还有余力出价,连拍卖师的手都有些抖,挥了两次手才锤下去。

    为保真假,一落槌,便有人捧着两把剑过来,恭恭敬敬地递给李玉照确认。

    居然不是叶圣蔺亲自过来。

    “江甜……江溪。”话到嘴边惊险地拐了个弯,李玉照没接剑,摆了摆手,“你看看吧。”

    不必多认,甜杏也知道这两把都货真价实。

    毕竟她的眼睛都要看直了。

    见她如此模样,李玉照哼笑一声,接过两把剑,示意那人出去。

    “喏。”等人走了,他把两把剑往甜杏怀里一扔,转身回去坐好,“送你了。”

    他的马尾随着他转身的动作,在空中画了半个圈,一荡,一荡,晃个不停,晃得她心烦意乱。

    甜杏呆呆地抱着两把剑,“虽然你不给我的话,我也会上手抢的。但你这是干什么?”

    “给你啊。”李玉照头也没回,“你不是很想要吗?省得你抢了。”

    “你到底要不要啊?”

    甜杏下意识地收拢手,把两把剑贴近心口的位置,“要!”

    “……谢谢你啊,李玉照。”

    李玉照没说话,只背对着她摆了摆手,背地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收了,不然他又要没完成师父的嘱咐了。

    残雪剑与残骨剑都已有归属,几人以为拍卖会便就这样结束了,不料拍卖师又推出了新的藏品,上面盖着一层黑布。

    “此乃本次拍卖会的压轴藏品,极为特殊。”

    拍卖师脸上隐隐露出些得意,一把掀开上面的黑布。

    狭小的金丝笼里,蜷缩着一名男子,两只手被锁着,头半垂着,枯草般的头发顺着垂下,只露出精致的下巴,嘴唇苍白干裂。

    甜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她想起量人蛇昨夜未完的话,又去看叶莲心。

    叶莲心咬着唇,看着她眼带乞求。

    “娲皇补天陨落之际,力量曾化为一粒仙种。”拍卖师娓娓道来,“这粒仙种落入大地,融入数株花草树木中,若是心甘情愿地奉献,以其心为引,遇伤枯木逢春,而妖鬼食之,脱胎换骨,人类食之则……”

    他卖了个关子,“直奔九重天。”

    “而这只槐树妖体内,便有仙种的力量。”

    “就算真有你说的这般神奇,”有人嚷道,“我又如何让它心甘情愿奉献?”

    拍卖师轻笑:“近来月圆,妖族洗髓,最适献身。但便是各凭本事了。”

    开始出价。

    甜杏又去看叶莲心,她却低垂着头,视线落在笼里的槐树妖身上,手指搅了又搅,并不看她。

    奇怪,她不是说到时筹码自会送到她手上吗?

    所以现在筹码在哪?她要用什么拍下这只妖?

    虽说使用条件有些苛刻,但还是有不少人心动,出价得差不多的时候,侍从又推上来一个笼子。

    里面同样关着一只槐树妖,容貌稚嫩,一身青衣血迹斑驳,身周都是落叶和断枝。

    她瑟瑟地抬起头,看见甜杏时瞳孔一缩,明明认出了她,却没有再次开口求救。

    她蜷缩在笼子边缘,尽可能地往另一只槐树妖的方向靠,身子止不住地抖。

    她的唇一张一合,甜杏看得很清楚。

    ——她在叫“兄长”,亦是在说“我怕”。

    邬妄抬眸看了甜杏一眼,可惜她实在专注,并没发现他的目光。

    叶莲心仍一动不动地盯着拍卖台,甜杏蹙着眉,突然福至心灵,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两把剑,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若说足够的筹码,她的确是有,就在上一刻,被李玉照亲手送到了她的手上。

    她绝不可能再将残雪拱手让出。

    但……

    她扯了扯邬妄的衣袖,“师兄……”

    邬妄伸出手,在她骤然变得亮亮的目光中,突然生出一些恶劣,一点一点地把衣袖从她手中扯出来。

    “师兄……”甜杏的嘴瞬间瘪了瘪。

    “一百五十颗破劫丹,还有哪位要出价吗?”

    甜杏猛地向前,拽住李玉照的衣领,“你身上还有什么好东西?有没有多的白玉令?”

    她的视线直勾勾地盯上他手中的长枪。

    李玉照立马警惕地护住,“我警告你别打悬荆的主意嗷,你想拍下这两只妖?我身上没有比一百五十颗破劫丹更值钱的东西了!”

    甜杏轻哼一声。

    “看来是没有了。那么,一百五十颗破劫丹……”

    突然,“砰”的一声,矮桌被站起的动作带翻,沉默了一整场的叶莲心猛地站了起来。

    笼子里的槐树妖微不可察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你干什么?”叶圣蔺压低声音,“还不给我坐下!”

    叶莲心抿着唇,没说话。

    拍卖师不过是愣了一瞬,很快又反应过来,“那么,一百五十颗破劫丹……”

    他话才说了一半,邬妄突然动了,他抽出甜杏怀中的残雪剑,随手掷向拍卖台。

    “我出——残雪剑。”

    他的动作优雅,速度却很快,快到等甜杏反应过来时,手背上只残留着绸缎转瞬即逝的冰凉触感。

    她伸出手,没来得及抓住他的衣袖,他便已经一扬袖袍,朝呆愣的拍卖师轻点下巴,“不够么?”

    甜杏当即果断地收回手,把剩下的残骨剑也收起来,和邬妄一同看向拍卖师,扬起下巴,“还不宣布?”

    以价值一道白玉令的残雪剑为筹码,显然比刚才的李玉照更令人震惊,众人纷纷观察着高台上面生的青年,暗自揣度他与白玉京的关系。

    然而这些邬妄都不关心。

    拍卖师落槌。

    拍卖会也随之结束,侍从推着两个笼子上楼,其余宾客纷纷散去。

    邬妄理了理衣袍,也要走。

    “师兄!”

    “邬妄!”

    甜杏和李玉照同时拦住他的去路。

    李玉照面色不虞,“我给江甜杏的剑,你凭什么拿来拍卖?!”

    闻言,邬妄掀起眼皮,懒懒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甜杏,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这不重要。”甜杏一把推开李玉照,“师兄,你用残雪拍卖,定然是早就想好了取回的法子对吧?”

    邬妄:“我不知道。”

    她就知道会这样,但——“那残雪怎么办?”

    “不要了。”

    邬妄的余光瞥了眼被推上来的笼子,“来了。”

    侍从微笑:“几位仙长,这是你们拍下的藏品,请查收。”

    邬妄颔首,侍从行了礼,垂着头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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