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惊慌地四处张望，像害怕这话被人发现，他咬着牙，气得发抖：“我、我不喜欢又怎样！你说了不问我秘密的！”
他生气地甩出去一巴掌，江练可以避开，但他不避，反而把脸往前凑，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里响起，江练先是低笑，继而快意大笑。
石青被吓呆了，脸上带着泪痕，呆呆地望着他。
谁也体会不到江练此刻的心情，虽然这个醉鬼的话有待验证，也许全是瞎编的，但他已经信了，回想往日种种，年少生子，拒绝再婚，身边从无伴侣情人，他早已经生疑了，怎么不信？他太相信了！
江练捧着他的额头狠狠亲了一口：“最后一个问题，你醒来后还会记得现在这些吗？”
石青第一次挣脱酒后真言魔咒，七手八脚地把人赶了出去，锁上门，扑到床上用被子包住头，瑟瑟发抖地拒绝让奇怪的家伙靠近。
门外的江练听到里面再没有声音，许久后才离去。
次日依旧是个大晴天，阳光穿窗而入，满屋透亮。
石青刚醒来，脑子迟钝地躺了会儿，感觉胃不是很舒服，他知道是昨晚没收住，喝多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间了，石青伸手去摸手机，从床头摸到床尾，摸了个寂寞。
他头疼地坐起，眼前晕得直皱眉。
果不其然宿醉了，胃难受，头难受，哪哪都不舒服。
鼻间仍能闻到酒气，石青低头，身上衣服脏脏皱皱的，也不知道昨晚回来后干什么了，他记得自己要离开时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酒，也有印象是易碧水叫车送他回来，之后就彻底断片了，那时候都到家了，应该是直接睡了吧？
石青下床，从衣柜里找了套干净衣服，忍着恶心进浴室简单冲了个澡。
洗完刚出客厅，石青就闻到了一股甜甜的味道，厨房里似乎在煮什么东西，他探头看了看，锅子插着电，红灯跳在“保温”一格。
谁煮了东西？易碧水昨晚没走？
“小水，你在吗？”石青在屋里走了一圈，没见着人，他懒得找了，躺在沙发上，难受地用手臂盖住脸。
不多时，外面的门被拉开。
“你起了，感觉怎么样？”
石青移开手，眯眼看见背着光的高大身影：“阿练？”
江练蹲下来，笑着戳了戳他的脸：“有本事出去喝酒了，难受么？”
石青虚弱道：“有点。”
江练见他一手放在肚子上，又气又心疼：“不知道怎么说你。”
他起身径自走去厨房，碗勺叮叮当当一阵响，很快又回来，把碗放在桌上。
“雪梨银耳羹，等放凉一点再吃。”
“吃不下。”石青说。
江练过去坐在他躺着的沙发边上，看了看闭着眼的人，忽然伸出手按了按他的肚子，语调自然地说：“要不要我去买点药？”
石青的手和肚子一同被温热触碰，他吓了一跳，睁开眼看见江练坐在面前，竟是要为他揉肚子。
他第一感觉不自在，这太亲密，而且有点怪异了，不适合他们的关系。他是弯的，此前并未把眼前这个男生往那方面去想，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像是突然懂得了性别之分的青少年，注意起了身边人的触碰，他尚未搞明白这种转变，但显然，他觉得现在这样应该是不对的。
应该是不对的吧？
可江练的表情那么自然，一副出于对年长者的关心样子。
石青无法准确分清小辈的做法，他已经太久没有动过恋爱的念头，没和别人亲密相处过，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了？
“阿练，我、我还好……”石青期期艾艾地坐起来，顺势躲开那只按在肚子上的大手。
江练眸色一暗，若有所觉，下一秒，石青的话立马验证了他的猜想：“你怎么知道我喝醉了？你来的时候有见到我朋友吗？”
说不出该失望还是该庆幸，江练垂眸捻了捻手指，他想过，石青要是记得，他会顺势告白，他们昨晚抱了亲了，即便亲的只是额头，他也能借题发挥，他不介意用点手段追到人。
可没想到石青会忘了个干净，要不是他仔细观察了对方的神态，确定没在说谎，都要怀疑石青是在故意躲避了。
“昨晚她带你回来的时候遇见了，后来我接手，她当时就走了。”江练有些严肃地说，“你以后不要再喝酒了。”
喝醉后问什么说什么，醒了后还记不住事儿，太危险了，只要一想到他如果在外人面前喝醉被带走，江练就控制不住地感到心惊肉跳，坐立难安。
“唔，昨天是我托大了，以后少喝点……”石青哼哼。
江练挑眉：“以后？少喝点？”
干嘛，昨天确实是他一不小心喝多了嘛，以后他想喝就喝个一小杯，呃，半杯，这点自制力他还是有的，石青挺自信，便对上江练道：“我当然没办法保证永远不喝，你这是什么表情？”
他现在身体不舒服，他最大。
也不知道他要想起自己醉一次，老底就被掀了，还会不会这样神气。
江练面部线条软下来：“我会在你身边提醒你。”
“不用，又不能永远都跟着我，等明年你就该去工作了。”石青不以为意。
江练没再说什么，端起雪梨银耳羹，勺子上下搅动，等没那么烫了，舀了勺软烂雪梨递到石青嘴边：“吃点。”
石青看着喂到面前的勺子，抬眼看他，顿了下说：“你比明修还夸张。”
他生病了石明修都不会这样喂来喂去。
江练没有要让他端过去的意思，依旧自己端着碗，勺子喂到他嘴边。
“不想吃，胃疼。”石青话落，就听到年轻人发出意味不明的短促声音，他扬眉，“你哼什么？”
“我没哼。”江练一脸淡然。
石青很少这样咄咄逼人追问：“我听到了。”
江练坦然自若：“你听错了。”
石青把脸撇过去，捂着肚子闭上眼，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模样。
江练静静坐了会儿，说了句“我出去一下”便走了。
石青躺在沙发上，把头往后仰，看见年轻人走出院子的倒影，不知为何心里怪怪的，有种他们刚才好像置气了的错觉，不不，他们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有什么好置气的。
甩掉奇怪念头，石青又摊着了，闭了会儿眼又猛地睁开：“我手机！”
好在还处于节假日期间，大早上的没有哪个客户闲得没事来折腾，要折腾也没有折腾到他，不需要招待，石青不去打卡也没关系，到时候写张外出条就行，人事姑娘和他很熟。
昏昏沉沉中他好像睡了过去，又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有根手指在他脸上戳了戳，又戳了戳，石青有些烦地睁开眼，见到一张放大的帅脸，他心脏猛地一跳。
“你吓我干嘛？”
江练直起身，晃了晃手中的药盒：“没要吓你，叫你起来吃药。”
石青以树懒的速度缓慢坐起来，稍微一动就脑壳晕，他接过药，囫囵吞下去，又就着江练的手喝了口水。
“去床上躺会儿？”江练问。
石青懒洋洋地靠着沙发：“不。”
江练由他去，收了桌上的碗，那雪梨羹一口没动，他放回厨房，等石青有胃口了再吃。
做完一切，江练坐到石青身边，一手绕过石青脑后搭在沙发靠背上，一手拿出手机，随意地看。
时光静谧，复古地砖上有门外溜进来的阳光在缓慢爬行。
石青转头：“你放假了，不出去玩啊？”
怎么一副要和他耗在这里的样子。
“没什么好玩的，懒得出去。”江练说。
“怎么会呢，天气这么好，去丰明湖走走也好啊，那儿还能钓鱼。”石青说得那么艳羡，其实是自己想去，“还是当学生好啊，说放假就放假。”
打工人是说不放假就不放假，没得商量，商量一次老板黑脸，商量两次可以但扣钱。
“你喜欢钓鱼？以前没见你钓过。”
石青：“没钓过，周围有不少人挺热衷的，说是静心，乐趣无穷。”
江练点开购物软件，边说：“那等你好了我们去丰明湖，明天还上班吗？”
“上啊，明天周五怎么不上。”
“那我们后天去，我先买两套钓鱼装备。”
石青知道他一向行动力很强，但这也太强了，他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啊，这就定下了？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去钓呢。”
“没关系，有备无患。”
石青张了张嘴，说不出什么，等他过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啊，这是钓鱼的事吗！是怎么稀里糊涂就约定好后天要一起出去了？
吃了药，石青玩了会儿手机，昏昏沉沉睡过去，再醒来时已经快十二点了，家里没人，江练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他坐起来，窝在沙发里，恶心的感觉好了许多，但人还是没精神。
手机里有江练的留言，让他醒来说一声，石青发过去一个呆滞的表情。
那边没回，但几分钟后江练人就来了，提着做好的饭菜，很快在茶几上摆开来。
“我煮了面，早上去陈阿姨那里买的熟面，煎饺是玉米猪肉馅的，你要蘸料吗？”江练事无巨细地询问着，石青眨眼看他，忽然觉得这个男孩子真的长成了特别优秀的样子，他何德何能遇上这样完美的邻居。
“我……”
“你早上就没吃，这顿一定要吃。”江练语气不容置疑。
石青：“……知道了。”怎么好像又被管教了的样子。
在江练的虎视眈眈下，石青吃了两碗面，捂着肚子又躺下了。
江练有点紧张：“怎么了？胃不舒服？”他差点把手搭上去，好歹忍住了。
“不，吃撑了。”石青说。
江练：“……你饭量太小。”
面不是饭，碗也不算大，他可以一次吃个七八碗还不算十分饱，他同学有些饭量小的也能顶个四五碗，石青居然还吃撑了，难怪这么些年怎么都养不胖。
“我今天状态不好。”石青给自己挽尊。
“好吧。”江练解决了剩下的一锅面条，吃完把碗筷带回去，走时说，“你下午要休息还是上班？”
石青坚强地说：“上班。”
江练不赞成也不行：“待会儿我送你。”
石青说不用，江练就已经走出院子了，等到下午上班果真来把他送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