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有一家开了几十年的菌子火锅店,朗木轻车熟路,几乎是不加思考般的选择了这里。
当他带着林秋站在店内看见窗边的位置才猛然间想起,这家店是当年他和于非躲雨时无意发现的。
林秋见朗木自顾自地选择了一个靠墙的角落坐了下来,指了指空窗边的方桌说道:“窗边的位置多好啊。”
“我怕冷。”朗木随意找了个理由拒绝了林秋的提议。
“怕冷?”林秋笑眯眯的戏说:“是虚的表现哦。”
“我虚不虚你都知道?”朗木翻动菜单,头也不抬的说道。
“要不今晚试一下?”林秋一屁股坐到朗木的身边,双手托腮满脸真诚。
朗木停下了手中选菜的铅笔,抬起头一脸你没事吧的表情看着林秋“我对你没兴趣。”
“可我对你有兴趣啊”林秋不羞不恼语调欢快。
“好了,先上菜吧。”朗木将菜单递给身后一个头发略微花白的阿婆,没有再继续搭理林秋。
“难道我不漂亮,身材不好吗?”林秋坐直身体挺了挺胸。
“我有女朋友。”
“嗯,我知道啊。”
朗木再次抬头,对面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望着自己显得天真又无辜。
“我不介意。”林秋无所谓的笑了笑。
“我能感觉到,你跟我是同样的人”林秋的话轻飘飘的却掷地有声得砸进了朗木的心里。
菌子火锅被端上了桌,五花八门的菌子漂浮在黄澄澄的鸡汤油面上,香气扑鼻朗木却吃得没滋没味。
饭后走出店外林秋主动挽上了朗木的胳膊,朗木顿住脚步,扭脸看向矮自己将近一头的林秋,突然认真的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是跟你同样的人?”
“我在你的眼神里看到了寂寞。”林秋煞有介事的贴近朗木耳边说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所以我来了。”
朗木疑惑的看了眼林秋。
“哦~你妈妈发给我过一张你的照片。”
“所以你来找我......?”
“你不会以为我是要来缠住你想要跟你结婚的吧。”林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你确实挺帅的,但也不值得我进入爱情的坟墓。”
“爱情的坟墓是什么?”
“婚姻咯。”
“嗯。”
朗木点点头,将自己的手从林秋胳膊中抽出点起一支烟。
“所以不要拒绝我。”林秋将朗木的胳膊再次挽住,万籁俱寂的夜晚仿佛有撒旦在低声耳语。
冰箱里刚刚拿出的啤酒从罐体上滑落下几颗水珠,朗木将其中一罐递给盘腿坐在自己对面的林秋,冰凉的触感让他胳膊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林秋穿着一件粉色蕾丝的长裙睡衣,接过啤酒喝下一口“不需要酒精来助兴的。”
朗木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你有爱的人吗?”
“什么?”
林秋没听清似的的问道,不过与其说没听清不如说她不敢相信朗木问出了如此俗气的一个问题。
“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该爱谁,都爱,又都不爱。”朗木垂头,洗完澡后没有完全擦干的前额碎发将眉眼遮住。
“都?”林秋饶有兴趣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字,她歪嘴笑了笑识趣的没有追问下去。
“所以我说了,你跟我是同一种人,比起爱别人我们只是更爱自己而已,人活的自私一点有什么错呢?”
“可是那些爱我的人呢?他们怎么办。”
朗木拿起易拉罐有些郁闷的猛喝一大口,因为喝的太急部分酒水顺着嘴角滑落到了喉结上。
“不要把自己想的那么重要”林秋蛊惑性的靠近,舌尖轻轻舔了舔朗木喉结上的酒迹“你这种坏男人,只能配我这种坏女人。”
林秋鼻息间的热气喷在朗木的皮肤上,他先是觉得耳朵痒痒的,然后心里痒痒的,接着全身上下都变的热烈躁动了起来。
喘息,汗水,荷尔蒙蒸腾的味道。朗木翻身将林秋压在身下十指相扣,身下人的脸一会变成何欣一会又变成于非。
朗木的内心没有感觉到一点快乐,他觉得自己像在PC,或者说被人给嫖了,然后他明白了,自己跟林秋是不一样的。
“我们俩不一样”朗木将自己刚刚得出的一番结论说了出来。
林秋无所谓的笑了笑,脸上带着高潮的红晕“行,你说不一样就不一样吧。”
“别睡啊”朗木用脚轻轻碰了下林秋的小腿。
林秋用手撑开眼皮“不来了,明晚吧。”
“想什么呢,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朗木突然来了兴致一般,起身快速的穿好了衣服。
驱车半个小时,月色如水流向一大片山涧的草地,远处山影巍峨耸立朦胧的连接在天地之间。
“虽然这里很美,可是我此刻更想睡觉。”林秋撇了眼窗外,困倦的赖在车座上不肯出去。
“于非就不会这么说,何欣也不会。”朗木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色。
“她俩就是你都爱又都不爱的人?”林秋揉了揉眼睛坐直身子,强行打起了精神。
朗木点点头“一个是未婚妻,另一个我也不知道算什么。”
“一个是适合结婚的贤妻良母,另一个是能给你快乐的秘密情人呗。”
林秋捂嘴打了个呵欠“自古以来的难题啊,可惜现在不能三妻四妾。”
朗木突然笑出了声来,林秋像一个坦率天真无畏世俗道德的人,这带给了朗木难得的轻松。
林秋将头靠在朗木的肩膀上,柔顺的发丝滑落到朗木的胸膛,朗木轻轻嗅了嗅鼻子“你还是喜欢玫瑰精油。”
“你竟然记得?”林秋将手环抱在朗木的腰间,语气中带着惊讶。
“那你喜欢这个味道吗?”林秋接着问。
“喜欢。”
“那你喜欢在车上做吗?”
“喜欢。”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朗木和林秋飞到了芬兰看雪和极光,坐驯鹿拉雪橇;又飞到了埃及看金字塔和木乃伊,沙漠里骑骆驼。
朗木觉得自己的生命很久没有如此鲜活过了,他们环游世界,分享彼此的故事,简直像电影中才会有的完美伴侣。
“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林秋打包着自己的行李,不知道是说给朗木还是自己听。
朗木心里闷闷的,一言不发走到阳台点起一支烟。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分别的时刻,尤其讨厌投入了感情之后的抽离感。
“我觉得你是爱于非的,”林秋收拾完行李来到阳台也点燃一支烟抽了起来“只是这份爱太特殊了,所以你没有弄清楚。”
朗木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爱。”
“你说的对,你和我不是一种人。”林秋弹了弹烟灰“去找他吧,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
“至于何欣,你已经不爱她了,跟她分手对你对她都是一件好事。”林秋继续说着“不要把愧疚和回忆变成捆绑你的枷锁。”
朗木走上前抱住了林秋“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收集更多更帅的男人喽,”林秋没心没肺的笑着回抱住朗木“不过这段时间真的很快乐,快乐到我快要误会自己是不是爱上你了。”
“我不是一个值得被爱的人。”朗木将抱住林秋的双手更用力了一些。
“嗯”林秋埋头在朗木肩膀下“我知道。”
伟大的爱情总是热烈且短暂的,譬如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似乎只有死亡才能将爱情推上被人歌颂的神坛。
所以有的人苦苦追寻这份热烈的短暂。譬如林秋,她认为在最甜蜜幸福的时刻离开,就永远不会有痛苦悲伤时刻的来临。
林秋走后朗木拿出手机给何欣发送了一条信息“我们分手吧”却没有去找于非。
朗木坐在院子的排椅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空隙在脸上印下斑驳的光影,像垂暮的老人安静着空落落着。
日子一时变的无聊漫长了起来,自打给何欣发送了分手的信息已经过去一个周了,朗木没有收到对方任何的回复。
正午的阳光热烈又灿烂,朗木在厨房里给一条稻花鱼刮鳞的时候,接到了一通来自北京死党的电话。
“卧槽!你快看企鹅音乐的直播!”齐风在电话那边吵吵嚷嚷着,背景音十分嘈杂。
朗木皱眉掏了掏耳朵“没兴趣。”
“于非!”齐风不可思议的笑着说出这个让朗木一阵心悸的名字“你快看看那人是不是于非啊?卧槽......我不是喝大眼花了吧。”
于非站在舞台上,浑身上下闪闪发着光,他抬头冲着镜头笑了笑,明眸皓齿的模样好看极了,仿佛天生就属于舞台一般的耀眼。
朗木看着手机里的于非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是他吧!”手机震动,齐风发来一条消息。
“嗯”朗木晃过神,将节目退了出去。
“丫可以啊,进总决赛了嘿,要是得了冠军那就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啊!”隔着手机屏幕,也能感觉到齐风的激动。
“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朗木面无表情。
“呦......你俩不铁哥们吗?听你这话意思,掰了?”
“你烦不烦。”
“看来被我说中了!果然你的好哥们还得是我齐风一人啊哈哈哈哈哈。”
“哎你丫最近嘛呢,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齐风见朗木不回消息了,换了话题继续问道。
“云南散心。”
“啧,要不我去找你吧?”
“你舍得你那灯红酒绿,夜夜笙歌的糜烂生活?”
当天的凌晨,朗木拉着齐风飞驰在云南小镇的马路上,一脸黑线。
齐风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西装,配合着乡间的风景虽然帅气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大少爷,我这地方可没有美酒和美女来招待你”朗木扶着方向盘,眼睛下面一团乌青。
“瞧你把小爷说成什么人了?”齐风把副驾驶的座椅往后调了调,舒服得躺了下去。
“你是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朗木打了个呵欠,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些。
“甭提了,小爷要改过自新重新做人”齐风抖了抖腿“天天跟那帮丫们厮混,我人都快废了。”
“这话你自己信吗?”朗木撇了一眼坐在副驾上都翘着二郎腿的齐风。
车子摇摇晃晃,两个小时后终于到了小院的门前,朗木将车停在门外的墙边,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
手机震动了一下,朗木收到了一条何欣发来的消息。
“我要跟你当面谈谈。”
如果不是何欣发来的这条消息,朗木才发觉自己已经快要将她彻底忘记了,他往座椅上靠了靠,心烦的吐出一口气。
朗木摩挲着手指的关节,心里焦虑起这种单刀直入面对面的交流,他想起了爷爷朗爱国面对奶奶兰淑的质问时,总是低垂着头一句话都不说的模样。
第二天两人都睡到了中午的日上三竿,朗木打着呵欠用开水冲了两碗即食麦片。
“嚯!您这也忒艰苦了点吧。”齐风有些嫌弃的用勺子碰了碰碗沿。
“爱吃不吃”朗木将齐风面前的碗顺手端走。
“得”齐风砸了下舌,把碗抢了回来。
“何欣下个周要过来。”朗木慢悠悠的吹着燕麦粥里的热气,情绪低沉。
“啊?那我不成电灯泡了”齐风将嘴巴张成了夸张的圆形。
“我跟她提分手了。”
“分,分手?”齐风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
“嗯”朗木点点头。
“不会吧,你不刚跟她求婚都准备要结婚了吗?”齐风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跟哥们说实话,她丫是不是给你戴绿帽子被你发现了。”
“......没,我的问题。”
“奥,那我懂了”齐风一脸坏笑的用肩膀撞了撞朗木的身体“新嫂子是谁啊?”
朗木摇了摇头“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我只要一想到往后的几十年都要面对着何欣,我就开心不起来。”
齐风顿了顿,然后回忆般的说道:“也好,本来你俩的开始也是因为我们在回国飞机上无聊时的赌约罢了。”
“这些年你也没亏待她,还想办法把她弄到了香港的学校里教书,够可以了。”
朗木沉默着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