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笑不出来了：“不是，但情况比较复杂，现在全城的人都知道我喜欢你，还是死去活来的那种。”
纳希苏思：“……”
在她不出门的这段时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
火药桶在小院外的街道上堆满了，有几个桶里还放着【爆破】，工会的人叉着腰，默默心算，如果真的爆炸了，这整条街都保不住。
聆走过去，很自然地将这些魔药据为己有，两位队长看着她，欲言又止，又不好阻止。
听说克罗提戈被抓，伯恩哈特和伽文都赶了过来确认他的死活，以免交易中断。
聆确定自己没有下死手，但等到二人前去查看的时候，他已经没了气息，头歪着，眼睛死死盯着纳希苏思的方向，就像在说。
我死了，你就不会忘了我。
聆拍拍纳希苏思的肩膀，毫无感情道：“要不再来点改进版的魔药吧，他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应该能彻底忘了。”
纳希苏思微不可见地一笑：“我能戒了数年的酒瘾，也能摆脱纠缠我近十年的他。”
只是需要点时间罢了。
两位会长的脸色都说不上好看，要不是他已经死了，他们会想把坏了事的他弄死。
聆看向他们：“所以呢，谁先凑够了钱。”
伽文笑了一下，似是有些无奈：“兰蒂斯分会的实力，我今天见到了。”
伯恩哈特也笑：“总会在帝都的影响力也不容小觑，要不是维德礼向我们伸出援手，会是总会拿下这一局呢，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那个男人，公私分明得很。
“是。不过谁都得不到也好，比落在任何一方手里都好。”
聆奇怪地看着他们：“我还卖啊，钱给我，魔药就给你们，哦，给兰蒂斯分会对吧。”
离了你们，谁还会用这么高的价格买下这瓶魔药。
不，半瓶。
伯恩哈特的心情立刻变得愉悦：“成交。”
伽文看向聆：“【特级·灼焰】，开个价吧。”
“……”
没钱了。
聆却摇摇头：“那是我老师的东西，我不会出售。”
“那太……遗憾了，”伽文知道她的性格，没有做过多坚持，转身离开，“怀璧其罪，希望你能一直把它握在手里。”
待他和总会的人走出视线外，聆才拽了一下伯恩哈特，低声说：“想办法把潘那多的家抄了，可能有小礼物。”
“？”
聆义正言辞：“我现在是兰蒂斯分会的副会长，肯定向着自己人。”
“……你卖自己人4000？”
“你们自己要买的，我没摁头让你们叫价。”
话不多说，伯恩哈特示意兰蒂斯工会的人集合，希望能让工会挽回点损失。
伽文坐上马车，靠在窗边问一旁骑马的侍从：“藏书馆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大人。”
“进度慢了，这边的人用不上，都派过去吧，准备返回布兰博城。”
“是。”
与此同时的莫尔勒学者藏书馆。
满地都是魔法留下的痕迹，扛着各大家族旗帜的人马把藏书馆围得水泄不通，半边城门已破，最中心的蒙特莱兵马所剩无几。
巴顿城有之，布兰博城有之，欧赛城有之，兰蒂斯城也有之，甚至还有莫尔勒城，有异心的家族们像水蛭一样涌过来，准备趴在这里饱餐一顿。
赫尔维亚已经为保护藏书馆尽了最大的努力，泰加纳尔的其他兵力正在赶过来，但眼下……
这时，被围困数日的藏书馆大门缓缓打开，一个女性走了出来，是斐丽度勒。
她道：“让蒙特莱先生和他的人离开，藏书馆将对你们开放，从此刻起，如果他们死伤一人，你们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蒙特莱吼道：“不行！我奉公爵之命，誓死守护藏书馆！”
斐丽度勒柔和地看着他：“藏书馆永远记得赫尔维亚的付出，不必再增加无畏的牺牲，请离开吧，这是我们最后的请求。”
人群中分开一条道路。
奥斯特利斯·科斯克塔：“滚吧，这也是我们最后的仁慈！”
蒙特莱：“我们的人还在路上，再等等！”
“不必了，”斐丽度勒摇头，“我们已经做出了决定，请走吧，别回头。”
她的眼神毫无动摇，蒙特莱与她对视良久，看不到任何妥协的可能，终于带着人离开。
安然无恙走出重重人群，他回头望了眼高高耸起的钟楼，时钟依旧在倒着走，可是逝去的时光永远不会逆流。
他们为了那不尽的藏书而来，也为了弑神塔而来。
想到她的目光，她的话语，蒙特莱脸色很难看：“开始疏散周边的群众，做最坏的准备！”
“是，大人！”
斐丽度勒看着众人：“请各位家主随我进来吧，这座藏书馆的归属问题，你们一定都很感兴趣。”
很多人站着没动，谁都知道里面有什么。
斐丽度勒微笑：“所有的学者都在这里面，藏书馆不会拿他们的生命开玩笑，如果没人愿意进来，那么你们的围困毫无意义，战利品又该交给谁呢。”
“把里面的魔药都拿出来！”一个人喊道，“否则就杀了你们！”
她转身走向馆中：“进与不进，请自便。”
敞开的大门就像吃人的魔窟，也像龙的金库。
有人道：“里面已经断水断粮三天，再过一两天谁都坚持不住，等他们自己乖乖走出来也不迟。”
奥斯特利斯：“别再拖延了，等威尔森公爵带兵回来，谁都讨不了好，愿意进就一起，不愿意进的，少分点也别叫唤。”
博格林瞥他一眼：“自然要进，每个人都只能带20名精英，在我们出来之前，谁都不许轻举妄动，如果哪个家族违背这一条，就是与我们为敌！”
他们的利益联盟并不稳固，要不是为了那些东西，这些原本还有不少仇怨的人怎么可能会联合起来。
他们家族是牵头人和策划者，他的提议最容易被接受，带那么多人进去也不用怕学者们反抗，除非他们动用魔药，那谁也别想活。
留存数百年的文化财产、无数等级及种类的魔药和掌握着大陆最丰富知识的人都毁于一旦，藏书馆的人干不出这种事。
他们先后带人进入藏书馆，队伍里不乏觉醒混血，很快他们纷纷出声：“这地方有古怪，用不了魔法核心。”
博格林挥着魔法杖放了个[初级·疗愈]，也不行，这个地方拒绝所有魔法，如何做到的？
异状让人不安，唯一的安慰是对方也用不了，单纯比拼人数和战斗能力，他们不会输。
众人穿过挂着一幅又一幅大学者画像的长廊，多少人想成为其中的一员，终生不可及。
长廊尽头的大门此刻已经打开，众人踏入其中，无数的书架映入眼帘，上面整齐地放着一册册的书籍，有老有新，一直延续到大厅的深处。
深处有一张长桌，所以学者们都安静地坐在桌旁，看向不速之客。
长桌最上首是聆见过的那位老者：“请把它们带走吧，别伤害这里的人。”
博格林走上前去：“带我们去弑神塔。”
老者：“那不是你能觊觎的东西，收起你的贪婪。”
“书拿回去，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出魔药的，每个彻底离开藏书馆的人都为这里留下了与特级魔药有关的东西，以换取自由，塔内才装着我们真正想要的！”
【特级·灼焰】算什么，这里有无数瓶特级！
老者沉默良久，道：“你很清楚馆内的事情，说吧，哪个离开藏书馆的人将这些秘密告诉了你。”
博格林：“我姓迪恩斯，别想对我有所隐瞒，也别想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
“原来是伽文，”老者到底有些意外，“那你也该知道从这里带走它们的代价，只有把魔药放进塔内的人才能把魔药拿出来，所有者死后的无主魔药，尽归于神明。”
“是精灵语的诅咒对吧，”博格林不以为意，“虚无缥缈的神明如果要降罪，那就向我们来吧。”
反正，不会是光明女神。
嗤。
老人看向众位学者，他们的神情都很平静。
他慢慢起身：“跟我来。”
钟楼很高，众人一一踩着石梯往上走，直到看到墙壁上开始有了一个方形缺口，里面放置着一瓶【初级·疗愈】，所有人不约而同抬起了头，死死盯住上方。
不同品质的魔药被精细地分出了先后，顺着楼梯旁的空洞一一摆放，向上延续，从初级，到中级，到高级，再到特级，涉及所有种类。
第一瓶含有碎晶的魔药出现在眼前，让所有人看到的人的目光都变得炙热，呼吸也逐渐急促。
博格林看了老人一眼，五指不由自主地握紧又松开，老人注意到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缓缓伸出手，拿起那瓶魔药，玻璃瓶握在手里冰凉无比，人心却瞬间狂热。
不就是一条人命吗，他带这么多人进来就是为了向塔献祭！
跟在他身后的人都疯狂地冲了上去，一面小心地拿起装进自己的口袋，又觊觎着别人手里的东西。
老人站在高级魔药与特级的分界线处，仰头看着一直往上爬的众人，转身一步步走下楼梯。
台阶上落着不少白色尘埃，他一一避开。
藏书馆大厅的桌前，学者们拿出了兜里的东西，留在这里看守者他们的人本想阻止，却发现那些物件再普通不过。
一位学者拿起书道：“我的母亲不识字，却还在我小的时候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直到上了学我才发现，她一直照着菜谱给我念，森林里有座糖果屋，里面都是巧克力，从外婆那里听来的。”
众人会意一笑，有人拿起一支笔：“我的恋人送我的第一支钢笔，但我要向藏书馆求学，她等啊等，我却一直留在馆内，再也无法离开，希望她一切安好，希望她不再记得我。”
一个人捧着空空如也的手：“这是我昨天吃完的最后一块面包，老天，虽然很干，可是嚼起来真香啊。”
看守们面面相觑，不明白他们在干什么。
老者走回来，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老师，您呢，”有人问他，“您最挂心的人事物呢。”
“我比你们都幸运，”老者含笑，“他一直在我身边，除了此刻。”
他们纷纷笑了起来：“多么令人羡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