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子

    嗡嗡嗡 ~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打破了室内的静谧。桌案堆积散乱的书本后,伸出一只纤细而坚定的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震动的源头,在最后一次震动消失前,接起了电话。“西咸新区空港新城?”清脆的女声在室内响起,她的眼神透过窗户,似乎穿越了时空,看到了那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好的,张老师,我马上安排行程,明天一早飞过去与您汇合。相关资料请先发至我的邮箱。”

    “呦~老张头又找你这个考古界的新星帮着去挖坟那?”上官初阳懒洋洋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很明显已经猜到了双方的通话内容,除了调侃还夹杂着一些不情愿。

    “没错,张老师说研究院那边又发现了一个唐代的墓葬群,从形制来看属于贵族墓葬,审批材料已经报备了,要协同我们小组一起开展挖掘工作。初阳,你的数据今天都跑完了,明天早上跟我一起过去吧。”女子缓步移到房间角落的桌前,随着身形的移动,阳光也缓缓的通过玻璃映在她的侧脸上,金色阳光下,柔和的五官夹杂的温婉书卷气质让人挪不开眼,尤其是那眼神中通露出的缱绻温柔更是令人着迷。

    “若是婉儿开口求我,我倒是考虑一二”上官初阳明媚的笑容里带着张扬和恣意,她笑眯眯的换着婉儿的腰,嘴上却说着调笑的话。

    “哦?初阳若是不想去,倒也不必勉强。只是这挖掘工作一时半会是完不成的,乐观估计我可能最近两个月都不会在北京,恭喜你喜提一人大床房”李婉晴随意地坐在初阳的怀中,言辞中倒是半分台阶都没给,只是侧头盯着初阳的脸,笑意盈盈。

    “这马上就要农历七月半了,你一个人去挖坟我也不放心那”说话间,吧唧在婉儿的侧脸上亲了一下“我还是牺牲小我,勉为其难的陪你去一趟吧”

    八月长安,地面被晒得翻腾着热气,考古队的工作如火如荼的开展着。上官初阳坐在外搭的工作棚中愣神,考古工作已经开展了半个月了,随着清理工作的深入,初阳愈发的对场景感觉熟悉,似乎她曾经千百次在这里停留,孤身一人在树下絮絮叨叨的追思故人,沉重的思念似乎跨越了千年时光,影响了初阳现在的心绪,脑海中似乎有久远的记忆在复苏。

    轮换上来休息的队员在小声讨论墓道中的情况“墓室西部棺床的位置被彻底铲平,棺椁和墓主人的遗骨也不翼而飞,大概是遭到了官方的毁墓”,听到这番对话,初阳不自觉的红了眼眶,每一个字似乎都像利刃一般扎在了初阳的心脏,心痛不自觉得蔓延全身,只剩下喃喃自语的四字“挫骨扬灰”,千年前的情景在脑海中清晰的轮转,数十年的光阴转瞬间刻入脑海。

    李婉晴从坑底爬上来休息,招呼初阳的话语还没说出口,就感受到了初阳的悲伤。婉晴心中一惊,他从未见过这般巨大哀伤笼罩的初阳,自从相识以来初阳一直像个骄傲的小太阳,不止给婉晴的人生带来色彩,更是照亮着婉晴前行的路。烈日骄阳又怎么会有人间的悲伤呢,但是此刻的初阳确实真真切切的能让人感到她正在经历巨大的悲伤,是谁给初阳带来这么大的痛?

    来不及细想,婉晴一路小跑的赶到初阳身边,刚刚靠近,关心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初阳一下抱住了。初阳的头埋在她的腰间,也不说话。

    顾不上其他人的目光,晚晴轻抚着初阳的背轻声询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初阳闷闷的声音传来“没事,就是想你了”还是一如既往的语气,只是似乎增加了更多的厚重,似乎婉晴离开的这几个小时里,初阳独自成长了许多。

    晚晴听着初阳的回答,明白了初阳不想多说,既然不想说,那此刻能给予的就是一如既往地默默陪伴。

    过了一会,感受到初阳的情绪渐渐平复,婉晴摸着初阳的头,柔声的问“心情好点了吗”

    “没事,没事就是矫情病犯了”初阳缓缓抬起头来“对了,婉儿,墓主人的身份确认了吗”

    婉晴看着初阳,仍旧是熟悉的脸庞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初阳变得沧桑了,棕色的眸子中夹杂了更多婉晴看不懂的情绪,仍旧是骄傲的初阳,但这份骄傲似乎是多了一份世事磨炼的沧桑,更是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目前还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墓室被破坏的太严重了,里面的随葬器物都不复存在了,还没发现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所以暂时还不能确认是谁的墓。目前已经挖掘的差不多了,估计再有小半天发掘工作就要结束了。”

    “嗯,如果.....”,两个人根据墓葬规格推测着墓主人的身份,突然下面传来兴奋地喊声打断了两人的交流

    “婉晴,快来!有新情况!”

    两人顺着爬梯下到坑底,只见两名队员从墓道里运出一块黑色的石碑,这是一块墓志铭。他们小心地扫去石碑表层的泥土,上面赫然刻着“大唐故昭容上官氏铭”。

    上官昭容,这个名字在唐朝只有一个人配得上,那就是那位才情横溢、权倾一时的上官婉儿。看到石碑文字后,上官初阳和李婉晴的心中涌起了复杂的情绪。

    上官初阳的手握成了拳,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而李婉晴看清了碑文的内容“太平公主哀伤,赙赠绢五百匹,遣使吊祭,词旨绸缪.....潇湘水断,宛委山倾。珠沉圆折,玉碎连城。甫瞻松槚,静听坟茔。千年万岁,椒花颂声。”巨大的悲伤袭上心头,从诗词中感受到了情真意切的悲痛。婉晴似乎能通过这质朴的文字,感受到当年太平的哀伤,不知是因为这真挚的情谊还是因为古人痛失友人的悲伤,婉晴的眼角落下一行清泪,心似乎被人捏了一下,竟想穿越千年的时光去安抚那已经作古的前人。

    是夜,一道纤弱的人影站在碑文的拓片前“太平,你......”声音微微发颤,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是却不知从何说起,为何短短三年太平就被逼得走到了末路,还是要确认接到她死讯的那一刻太平内心的痛,想要问的太多,通过碑文上的寥寥数字,回忆起两人三十余载的纠葛,绵密的情谊,记忆中鲜活的太平,因为了解太平,才更加能从这短短数语中感受到太平那深入骨髓的痛,无能为力的悲伤。

    “你想起来了? ”初阳走到婉晴的身后,轻轻地环住了她。在她的耳边用温柔的话语轻轻安抚“都过去了,我们现在不也挺好的”简单的一句话,将那些文字背后曾经的故事轻飘飘的带过,让人错误的觉得,初阳并没有把过去的事放在心上。

    上官初阳,又或者称他为太平公主,在上官婉儿身死之后,太平曾认为自己能够为了两个人共同的理想坚持下去,但是心中那止不住血的窟窿,让太平不得不去找更多的事情去填补,搜集诗文、平反、著书立传,都不能解决那心底的痛。两个人共同的理想也因婉儿的离去而崩碎,不是我不信诺言,而是如果我不为你的离世做些什么,我的内心将永不能安宁,我要的是两个人共同实现理想,理想和你缺一不可,你如果不在了,我的生活也被摧毁殆尽。

    婉儿离世的三年,太平行事作风一改往日的严谨、有序。他仿佛是脱缰的野马,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追回心中的那个人。

    想要将她的痕迹镌刻进历史长河,太平变广邀各路文人搜集婉儿的诗稿,洗清婉儿的污名,将她的事迹刻入石碑供后人瞻仰。

    厌恶李隆基的虚伪做作,则自毁式的与他对立,反对一切他赞成的,支持一切他反对的,再也不顾及世人的评价,也不顾及事情的结果,哪怕最后是两败俱伤。

    想要寻求一个与婉儿再见面的机会,就寻遍名山大川,拜访各路奇人异事,只求能够再次相见。

    也许是诚意感动了上天,又或是时间虫洞造成的历史奇异点,太平最终还是以死亡为代价,灵魂须臾之间跨越千年,又一次获得与上官婉儿相遇的机会。

    “太平,对不起,当年确实是我自以为是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当年我们没实现的理想,现在不也已经实现了吗。有些路也要交给别人走不是吗”

    更多的话,婉儿没有说出口,当年两个人共同的理想是提升女性地位,打造一个男女共治的时代,没想到世事无常,本以为自己的死亡能够为太平带来更多的助力,未曾想到会使太平消沉至此。看到千年前太平为自己写的碑文,痛意和懊悔在心中翻涌,是啊,那是至情至性的太平,是深宫里的骄阳,无论经历多少她始终不会变成阴诡狡猾、冷酷无情的政治机器,终究是当年的自己错了。如果能够重来的话,自己必定不会做出当年那般愚蠢的选择。

    “这个是我在一座山寺中发现的,当时有个奇装异服的道士与我交谈良久,最后他将这枚玉蝉交给我,说此物能够让我与你再次相遇,希望我能勿忘初心”说话间,太平从口袋中掏出了那枚白玉雕成的玉蝉,放到婉儿手中。

    黄色的灯光照在玉蝉身上,给它周身裹上了一层光晕,婉儿盯着玉蝉,眼前突然变得雾蒙蒙的,玉蝉似乎活了过来,发出了尖锐的蝉鸣,太平似乎抓着她的肩膀在说些什么,自己有努力在听,但似乎周围愈发的安静,最终眼前一黑,婉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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