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瞌睡还没来得及醒，只感觉季晨好像突然顿悟了什么。
他倒也没急着说什么，只是这样在沙发上盘坐着，看着季晨嘀嘀咕咕着回完了消息。
“所以是咋了？”程野抬着脑袋眨巴着眼看着季晨。
季晨显然也没指望程野能一下就明白，就往程野身边挤了一个位置，耐心地说：“那我问你，你刚才醒来第一反应是什么？”
程野摩挲了一把自己的下巴：“我看你表情严肃，以为你工作又出什么事了。”
“对吧，”季晨点点头，“那沈凯那个视频呢？”
“沈凯？”程野眨巴着眼睛的同时，脑子里开始回放那个视频，“他说……删掉？”
程野当即一个恍然，回头就对季晨说：“就是啊，哪怕我发现你在拍，我都只想着问你在拍什么，让我看看，让你保存的时候记得开美颜，他怎么就第一反应是删掉？”
“你看我就不一样，”程野正色道，“我是真的喜欢你。”
季晨：……
这人是怎么做到不论说什么都能绕回感情话题上面的？
但现在也不知道眼睛里多了点滤镜还是什么，看着程野竟然是怎么看都顺眼。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地方，同款恋爱脑竟然有两个。
季晨一个失笑，谁知道程野突然凑了上来。
“笑什么？”他问。
程野突然靠近，季晨也是一个应激，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可见到季晨往后退，程野反而进一步紧逼，一手环在了季晨的腰后：“不喜欢我？”
季晨眼中的程野就这样逼近，如往常一般像一只贪食又不知饱的野兽，却总是把野性中所有的温柔都展开铺陈在她面前。
“不是……”季晨喉口稍有些发紧，心跳也紧跟着跳得厉害。
不知道是程野身上酒精的作用还没来得及在小憩下代谢消散，还是程野真的不满足于这近乎精神交流的恋爱关系。
但……
“程野，”季晨一手按在程野胸口，在二人鼻尖相触之间，打断了程野的靠近，“我……我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我不是保守的人，更不走柏拉图的路线。”
“但是……”季晨清了清嗓子，目光在程野和周围的环境之间反复横跳，“这里是办公区……接……”
“接吻……”两个字在齿间停顿很久以一个更难以捕捉的音量从季晨口中脱出，“接吻的话，是不是……该找个更私密一点的地方。”
原本想说接吻的话是不是应该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但放眼一看这地方除了他们好像也没别人了。
而话说完，季晨还是看了一眼程野，说：“或者不太过火的话……”
程野的笑声打断了季晨的话，但他没有像季晨想得一样落下一个吻。
他只是缓缓地挪动了一下身子，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了季晨腿上。
似乎是觉得不够亲密，程野又往上挪了挪，直到贴住了季晨的小腹才消停。
“小太阳，你也太可爱了，”程野环着季晨的腰，脑袋埋在她身前，低声闷哼道，“我不是那种没素质的人，而且，我只想你好好休息一下。”
说话间，程野拿出手机打开灯光控制的APP，把办公区的灯光全部调暗了。
办公区的明亮褪去，转而代之的是窗外仍在忙碌的车水马龙，还有这藏在这偌大办公区一角的心跳声。
季晨收起了所有卡在心边的话，在程野的呼吸声和温度下，也一起陷在了沙发靠背里。
入秋之后的上海一阵一阵冷得很突然，电子表的数字跳过了夜晚十点，被程野的转身打断在夜风里。
“不抱着你你会冷吗？”程野靠在季晨腿上，在窗口映照进来的街景灯光下，眼睛亮得过分。
季晨摇摇头，身体比理性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将手放在了程野的脸旁无意识地轻抚。
“这才几月，就说冷？”她笑，又像哄小孩哄爱宠一样，温声说，“而且你知道吗？男生的体温总会比女生高一点。”
程野伸手放在季晨的手背上，靠近脑袋蹭了蹭季晨手心：“所以我们天生一对。”
眼看着季晨又笑了起来，但笑意很快又散去，程野抬手，用指尖轻轻拨动季晨的刘海：“季晨，你有心事。”
季晨没有反驳，只是一味地用指腹感受着程野面颊上比她微热一点的体温。
稍顿，季晨轻声问：“如果这个角色没能争取上，你会难过吗？”
程野不答反问：“你会吗？”
“我会，”季晨毫不犹豫地说，“哪怕我没有和你发展到这一步，不站在恋人视角，我都会根据现有的条件，认为你是野火这部电影最优的选择。”
“而站在恋人和工作人员的视角，这样一个资源，绝对是解约过渡期最好的选择。”
二人之间安静了一会儿，季晨整理了一下思路又接着说：“程野，我想送给你一场完整的解散演唱会。”
说到这里，程野果然神色微凝。
“我知道解散演唱会中途退场对你来说是一种遗憾，对我来说更是，”季晨抿嘴扯起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容，又说，“其实重新办一场演唱会并不难，但我希望你能是START里面，最……”
“好啦——”程野一把捏住了季晨的脸，左右晃着打断了季晨的话，“我其实无所谓这些。”
说着，他又收回了手回复原本的样子：“你看我之前，也是为了生存进了娱乐圈。”
“我这个人没什么事业心的，你也不用替我盘算这些那些的。”
“退一万步来说，我现在，又有钱，又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就连程祥都不怎么来骚扰我了，我还要什么呀？”
季晨仅是笑笑，没点破程野的安慰。
两人就在这心照不宣里望着对方的眼睛，沉进霓虹与远方的车水马龙。
季晨总算是放下了几天的心理负担，浅浅入睡了一会儿。
听见清浅的鼾声传来，程野这才睁开了写满清醒的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
他将季晨平躺，又盖上毯子。犹豫了好久，还是替季晨摘掉了眼镜，又很轻很轻地在她眼角轻轻吻了一下。
程野睡觉不挑地方，床垫沙发水泥地睡着都一个样。
能看着季晨睡下去，他也放心了不少，靠着沙发就给季晨当了个护栏，也一起睡了过去。
二人醒来是在凌晨四点。
一通电话打进来，不断震动着季晨的手环，将手环两侧的人都给震醒了。
季晨先一步坐起来接起电话，程野则是瞥了一眼还没亮的天色，拿出了手机。
4:27。
程野当即就皱起了眉，可回过头时却看见季晨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一通电话继续了好久，在临近五点时跟着季晨的动作停下。
“谁啊？”程野瞌睡醒得差不多了，脾气却还不见好地问。
“范一鸣，”季晨神色显然比刚接电话时更沉重了，“出了点事。”
程野愣了下：“咋了？你要去找他吗？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打电话的时间他已经赶到楼下了，”季晨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我先去洗个脸，一会儿他到了你帮我先应付一下。”
说完季晨就走向了卫生间的方向，留下程野看着电梯的方向没能回神。
叮——
电梯门开了，程野着急着伸手准备收拾自己的衣服发型。
可一抬眼，范一鸣从过道的暗处走出明暗交界线时，他的状态却比程野差得多许多。
“你……”程野挠了一把自己的鸟窝头，“你家被偷了啊？”
范一鸣能猜到程野也在，见到程野时只是欲言又止了一阵，化为一声叹息。
他独自走到办公区随便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环顾了一圈没看到季晨，才哑着声问：“她人呢？”
“洗漱去了。”程野说。
不得不说，范一鸣的状态实在是差得吓人。
先不说这半长的黑发干枯得一点光泽都没有，单说他这瘦得有些凹陷的脸上挂着两抹青黑，嗓子也像是烧干了一把枯柴的样子……
——程野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范一鸣。
“你这是熬了几个大夜？”程野说着就走向茶水间，给他倒了杯温水，然后坐在了同一张桌前，“别死在这里。”
范一鸣本意是说一句谢谢，可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说谢谢前已经把水送进嘴里。
再一次抬眼时，已经错过了道谢的机会，于是他放下水杯后只好又一次叹气：“是差不多快死了。”
程野哪里知道怎么和范一鸣正常沟通，更别说安慰人了。
一来一回，两人又沉默了下去。
又过去一会儿，程野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
-小太阳：我去找一下头疼药，你再应付一下
程野有些为难地挠挠头，然后看向范一鸣：“你……遇着什么事了？”
“璨星也搞你了？”程野压低了声音问，“还是对家搞你了？”
范一鸣扫了眼程野，又无奈地低下头，苦笑道：“她没告诉你？”
“那肯定啊，”程野毫不犹豫就说，“她这么有职业道德。”
范一鸣重新看向程野时，也说不清为什么，竟有些羡慕。
或许是独自走得久了，也或许是程野和季晨实在是太契合了，让他更觉得自己有点可悲。
许多杂乱的思绪再一次化作叹息，冲淡了范一鸣的情绪：“是我亲爹那个老婆。”
程野听到这里忽然头皮一紧，觉得这事好像不小。
可紧接着，范一鸣又说：“她怀孕了，查出来是儿子。”
“她不想我这个人在社会上继续留下任何痕迹，影响到她儿子的未来。”
程野反应了一会儿，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转得堪比i7处理器：“卧槽……她要你退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