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罪

    刘公子被江篱轻言慢语的逼到脸色胀红,灰溜溜的带着下人离开了医馆,围观的人也慢慢都散了去,医馆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赵掌柜叹了口气对江篱说,“要我说,当时就不该把艾柱卖给张府那人”。

    江篱亦有同感,“以后都不会了”。

    她惦记着刘公子说的不会说话的病人,犹豫着是不是去看一下。

    但赵掌柜的劝她,“别,你千万别,你这一去,他们家就觉得能拿捏住你了,指不定还会再闹什么幺蛾子”。

    刘公子那是。真的来给夫人讨不平吗?他是要踩着江篱在魏王面前露脸呢。

    “你放心”,他安慰江篱,“不出一个时辰,王夫人肯定会带着她嫂子来找你”。

    比王夫人来的更快的是张员外父子,他们一听说刘公子拿着艾柱去济慈堂闹事,就赶紧套马赶来了。

    艾柱是他们家送出去的,闹出这样的事端他们难辞其咎。生怕江篱生了怒不再给张老夫人医治,父子俩是一点都没敢耽误。

    本来想好的说辞在看到萧明睿那张分不出喜怒的脸后,就只能赔罪了,连辩解都不敢了。

    这活阎王可不像江篱那么好说话,他这些日子的手段,丹城的官员个个都领略到了,谁都不敢再拿他当不经世事的小子糊弄。

    萧明睿来是给江篱送医书的。

    她觉得那些惹他发脾气的书上可能染了某种香料或者药草才会导致他一看就怒火翻腾,但具体是什么香料或者什么药草她却是想不到,就准备翻医书找找看有没有线索。

    她因为义庄的事最近一直待他不冷不热,刚好有医书送来,萧明睿就带着一块来了。他已经有段日子没有跟她一块在医馆坐诊了,想想还挺怀念那段做小黑的日子的。

    王夫人带着刘少夫人紧跟其后,看到萧明睿两人脸上当下就没了血色,江篱只好先把他请出去,“你要没事就帮我去卷艾柱吧”。

    在两位夫人惊惧的眼神里,魏王还真起身去一旁和香樱一块卷艾柱去了,她们互看一眼,看江篱的眼神越发敬重了。

    兄长/夫君莫不是个傻的,怎会想不开来得罪她?

    “先看病”,江篱示意欲言又止的刘少夫人将手腕放到脉枕上,她面上一片温和,似是一点都没将刘公子的冒犯放在心上,这让刘少夫人放心不少。

    刘少夫人的脉道狭窄端直而长,正是气机郁滞肝郁化火的脉象。

    这种症状想要缓解以丹栀逍遥散配以刮痧治疗最好。

    江篱指了需要刮痧的百会穴,肝俞,丹俞穴,还没指太冲穴和行间穴,两人的头就已经开始摇了。

    王夫人替不能开口的嫂子解释,“江大夫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女子在外解衣传出去名声就毁了,可还有旁的法子?”。

    “无妨”,江篱安抚的冲她们笑笑说,“那便把我说的这几个地方记住,回了家中拿玉和木的物件自己刮也成”,她仔细交代,“背上可以稍重些,但头上一定要轻柔”。

    “还有”,她停顿了一下握住刘少夫人的手,轻声说,“凡事想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

    肝郁化火多因情志不畅而起,吃穿不愁的贵夫人年纪轻轻落下这样的毛病,在家中过得是何种日子可想而知。

    两人从看诊的隔间出来时,不仅刘公子来了,就连从都尉降为千户的王千户也来了。

    几个人齐刷刷的跪在医馆里,吓了江篱一大跳。她往旁边看一眼,萧明睿顾自正卷着艾柱,就跟不知道身后跪了这么些人一样。

    “江大夫,江大夫您大人有大量,看在我这兄弟忧心发妻的份上,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王千户说着往后瞪了一眼,“还不赶紧给江大夫赔罪!”。

    刘公子这才敢说话,“小的知道错了,小的知道错了”。

    江篱扶住要往地上跪的刘少夫人,“既以知道错了就赶紧起来吧”。

    这是医馆,不是府衙,乌压压的跪上一地实在不像样子。

    她虽然开了口,跪在地上的人却不敢动。

    “没听到江大夫的话吗?”,魏王凉凉的声音响起,他们才如蒙大赦的起身。

    江篱头疼的捏捏眉心,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如果没有魏王这面大旗在她后面立着,今日刘公子来闹的后果会是什么?就算赵掌柜的再是强硬,怕是也免不了要往府衙走一遭吧?

    “想什么呢?”,萧明睿放下袖子走到她身旁坐下,“今日午膳在别院吃如何?”。

    江篱乱七八糟的脑子里闪过一丝清明,“好”,她心虚的捏捏腰上的香囊,试探着说,“我把香樱留在别院帮衬宋婆婆她们你觉得如何?”。

    余夫人的身子除了隔三日就要艾灸外,每日早晚按揉肝经胆经上的穴位也少不了,香樱学了经脉图,按揉的相对会更到位,对余夫人的身子自然也就更有好处。

    这是江篱好不容易才想到的,把她从身边支开而又不会连累她的法子。

    她的眼神一寸寸的从萧明睿的脸上拂过,他比书里写的还要英俊,剑眉丹凤眼,贵气天成。即使知道他真实的脾气可能和书里那个喜怒无常,心机深沉的暴君一模一样,看到这张脸,她还是会忍不住的替他开脱。

    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生在皇家,若是没有几分心机,他怕是活不到登上皇位那天。

    萧明睿看着她泫然欲泣的眼,想说的话最终化成了一声叹息,“好”。

    心中所想如愿达成,江篱心中却生不出一丝的喜悦。

    “我想每天下午去灾民聚集的地方看看”。

    “好”。

    “我........”。

    没有听清的萧明睿侧身靠近,深沉的眼眸比一望无际的沼泽还要惹人沦陷,“什么?”。

    “没什么”。

    江篱冲他笑笑,眼里的悲伤转瞬即逝。

    一想到可能再也看不到这张脸,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拳头攥住了一样,疼的她喘不上气来。

    “不是要去别院用午膳吗?我们快走吧”。

    萧明睿为她扶正发髻上歪了的簪子,轻笑着说了声,“好”。

    *

    “那医女当真离开魏王身边了?”。

    “回太尉大人的话,当真!”,跪在地上的人面上亦难掩激动,“咱们得人看着她离开城门的,魏王为此大发雷霆,无人敢近身”。

    “好啊,好啊”。

    秦太尉抚掌大笑,“真是天助我也”。

    当年皇帝登基,他自认出的力不比姓薛的老匹夫少,就因为是武将出身,落了那老东西一头,累的女儿也只能屈人之下。

    万幸啊老天还是眷顾他的,贵妃入宫一年便诞下皇子,倒是皇后一直都无所出。虽然不知其中究竟有何隐情,但就看薛家年年往宫中送美人的样子,他猜应当是皇后身有隐疾,实在生不出来。

    “可是魏王的人一直没从青州离去,再让他查下去........”。

    “怕什么!”,秦太尉老神在在的端起茶盏,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得意,“掌管水利的是他薛家的姻亲,真查出什么和咱们没半点干系”,他放下茶盏继续问,“那医女呢?怎么没有一块带来?”。

    他的人怎么查都查不出江篱的来路,只知道她是跟着魏王从燕山上下来的。

    先皇后陵墓在燕山,燕山上有守陵的卫军世人皆知,这也是追杀魏王的人不敢继续往里再追的原因。他们原以为江篱是陵卫,可后来消息陆续传来,她那作风怎么看都不像陵卫,倒像是灵兰阁里那些人的作风。

    从晋王去世后,灵兰阁就避归山林不问世事。这江篱突然冒出来实在怪异,绝不能让她落入旁人手里,那用大蒜制成的神药只能是他们秦家的。

    遭人惦记的江篱这会正苦哈哈的顺着溪流赶路。

    离开之前她特意跟赵掌柜的打听了,只要沿着水流一直往下,就能从丹城走到青州的石麻城,过了石麻城再往北走,经过飞石城走上两日就能看到青云山。

    出了城后的路并不好走,即使她把露在外面的肌肤都拿泥巴给抹花了,一路上还是有不少贪婪的眼神紧盯着她不放。

    还有些丧心病狂的不干不净的直接拉扯她。

    “小娘子往哪去啊?”

    江篱握紧手指,冷冷的看着围过来的人,汗水从额头上划过,白皙的皮肤比淤泥里的珍珠还要惹眼。

    他离她越来越近,那股湿热泥土发酵过后的味道像个密不透风的罩子一样,闷得她心口一阵恶心。

    “过来吧你!”。

    江篱闪身往左,满是血泡的指甲和她的脸擦肩而过,下一刻头上一紧。

    “躲?”,那人抓着江篱的头发笑的一脸狰狞,“躲啊,你不是能躲吗?!啊!”。

    江篱咬紧牙关手往后挥,锋利的匕首划破破烂佝偻的衣杉,血腥气随风飘向岸边。

    她是医学生,手中的刀除了做实验还是做实验,伤人还是头一次。

    她颤抖着洗去匕首上的血迹,眼泪“啪嗒啪塔”的落进湍急的水流中。

    她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

    她很害怕,害怕自己根本走不到青州。害怕自己不仅没有找到回家的路,还要赔上这条命。

    回去吗?她往后看看,闷热的路面上连个鬼影都没有,不远处的树林里似乎隐藏着无数双贪婪狰狞的眼睛。

    “救命啊!救命啊!”。

    江篱条件反射的看向传出求救声的方向,河里正有人在浮浮沉沉,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她的身体先做出了行动。

    “扑通”一声,两道黑影快速从树上闪到河边,刚才还在河边的人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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