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严重了，是我管理下人不当，怠慢了姑娘，本该是我向表姑娘赔礼才是。”秋虞虚扶她的手臂，话里自然是顺着来。

    乌丹也不过是为了面上过的去，若是秋虞敢拿乔，她定会和姑奶奶说的，让姑奶奶好好治这姨娘的罪。见秋虞还算识趣，乌丹对秋虞的反还算满意，可是又不满意，因为少了一个纠错惩罚的机会。

    她心里是这样想的，面上依旧是单纯无害的笑容，顺着秋虞的手势过去重新坐好，丫鬟过来把旧茶撤下去，换上新茶。

    秋虞浅笑着，很是亲切温柔，说话却是直奔主题，“院中粗陋，茶水也寡淡，兴许不合乌姑娘的口味，还请见谅招待不周。只是不知乌姑娘过来是所为何事？”

    面对不同的人自然要有不同的语气和表情。乌丹虽是老夫人的外孙侄女，可那也差了很多辈亲戚，来到侯府就是客人，她没必要矮一截，也无需扯太多的废话，她只需要确认顾言礼的态度即可。

    “粗陋？秋姨娘说笑了，我可是听姑奶奶说过海月楼是侯府最好的院子，晚上的明月倒映在湖面，是京中难得的景象。来侯府的时候，我满心好奇。”乌丹端起了茶杯，划动茶叶，天真的说，“姑奶奶和我说是秋姨娘住进来了，我就想着秋姨娘定是美若天仙。这不，姑奶奶上了年纪精神不好，我在府中无趣，心下好奇就过来找秋姨娘玩。现在得见，秋姨娘比我想的还要貌美如花，当真是倾国倾城。秋姨娘住在这院子，到也是最为相配。”

    在说她只能以色侍人吗。秋虞莞尔一笑，知道乌丹这话在赞美背后的意思，她就是笑了笑，拿着帕子半遮面，很是羞涩，“侯爷也是这般说，先前还觉着侯爷是在哄我开心，看来是是我错怪侯爷了。”

    乌丹被这话噎了一下，脸色一青一白的把所有话都堵在了心头，完全不懂怎么说，她是不知道秋姨娘在装傻充愣，还是真的听不出来。

    前者的话，那就好对付多了，可是一个博得侯爷宠爱的后院女人肯定傻不到哪里去，乌丹收起看轻的心，重视了起来，长得好看还有心机的女人，要是再生下一儿半女，今后她嫁进来，想压一头很难。

    “秋姨娘本就貌美，何必自谦。表哥现在虽是武将，可也不是粗人，自会怜香惜玉的赏美。我还记得表哥以前可是有着京都第一才子的赞誉。”乌丹用着表哥来称呼，拉近了她和顾言礼的关系很好，说起来时眼睛冒光。

    越是得宠就会越把一个男人看成是自己的，被别的女人惦记，心里就会嫉妒和不满，而这份感情上产生的嫉妒情绪往往比其他事情要藏不住。

    故而乌丹说着时，也会仔细观察着秋虞的表情，可是，她想要看见的没有，相反，秋虞不为所动，乌丹心里有些惊讶，她来到侯府自然是打听了不少事，都在说侯爷对秋姨娘格外宠爱，两人同进同出，可秋姨娘怎么没反应？

    “侯爷的美名传遍了京都，连三岁小儿都知道，我自然是明白的，内心对侯爷的敬佩之情滔滔不绝。”秋虞不动声色的还了回去，有些疑惑后的抱歉浅笑，“侯爷看重乌姑娘这位表妹，昨夜并未提及表姑娘何时到，兴许是想要自己去迎接，好解总角之情。若是我提前得知乌姑娘要来，昨个儿就厚着脸皮邀乌姑娘一聚闲聊，不会怠慢了姑娘。”

    这话在讽刺她吗，乌丹的面色要挂不住了，她心里更加警惕，搅着帕子的手指紧了些，果然不是一个蠢角色。

    她来的那日侯爷表哥都未曾出现，并且还是在海月院用的晚膳，差人去问就是公务繁忙没空，可是明明就在海月院，结结实实给她脸上打了一巴掌。

    而且，她过来侯府就是为了趁着表哥还在京都培养感情，可是连见一面都难，就算是姑奶奶派人去说，表哥都有各种理由推拒，公务繁忙，忙的还是国家大事，姑奶奶也没有办法强硬。

    “表哥身为大将军，要忙碌的事情太多了，这不过是小事，劳不得表哥时刻惦记着。”乌丹过来只是为了试探秋虞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这下子见到了还有言语上的交锋，她也不想久待，看着就是碍眼坏心情。

    闲聊了几句，乌丹用着老夫人兴许要醒来了，她要过去照顾陪伴的话离开了海月院，转个身出了拱门之后，她回头看了一眼，搅着帕子，揣着一股闷气走了。

    没曾想，她在前去姑奶奶院子的路上，怀着想要碰上顾言礼的想法，特地绕了路朝着松义院靠近，还真碰上回来的顾言礼，他身姿挺拔，仪表堂堂，既有文人的雅态，也有武将的威风凛凛，叫人一眼就能沦陷。

    乌丹的眼睛都亮了，长的好看还有能力地位的男人，怎么看都是择偶的优先选择，乌丹会喜欢也正常，她小跑了上去，声音雀跃，“表哥！”

    奈何顾言礼对于“表哥”这种称呼并不熟悉，充耳不闻，迈开脚大步流星地走，却被跑上来的乌丹拦住去路。

    隋墨跟在其左右，立马护在了顾言礼面前，拔出佩剑，以防是刺客。顾言礼是主将，多的是有人盼着他死去。

    刀剑反光刺眼，还沾过血，一股煞气扑面而来，乌丹一个闺阁少女何时见过这场面，她吓得小小尖叫了声，往后退去几步踩到了裙摆，幸而丫鬟在身后搀扶，她这才没有狼狈的摔下来，丢了面子。

    顾言礼垂眸，冷淡看着她，“你是谁，为何出现在侯府。”

    “你···你不认识我？！”比起丢脸，顾言礼的不认识让乌丹受到的打击更大了，她捏紧帕子，眼睛瞪大了一圈，泛着红润，有了泪水，娇着声音包含委屈，“表哥，我是乌丹，你不记得我了吗。”

    “既然是祖母的客人，祖母自会招待。不过走在这府里，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不能去，自个去问祖母。我这院子，闲杂人等不能靠近，若是丢了重要物件，就是有祖母在，我也不会好说话。”顾言礼冷冷扫了她一眼，错开身继续往前走，“隋墨，通知下去，今日在松义院当值玩忽职守的人罚两个月月钱。”

    “是。”隋墨点头。

    顾言礼已经远去，隋墨看向脸色苍白的乌丹，面无表情地摆了手，“乌姑娘，请吧。”

    乌丹将复杂情绪押回去，恋恋不舍目光收回，她靠着丫鬟，一步步远离了松义院，待走远了之后，她垂下眼睑，藏住了浮上来的怨气。

    这和她想的不一样。乌丹觉着自己受到了欺骗，她原以为侯府有姑奶奶在，她和顾言礼的婚事一定会顺顺利利，就算一开始陌生，可是有着姑奶奶在中间牵线搭桥，顾言礼对待她也会和旁人不一样，没想到却会更差了。

    刚才顾言礼的那张冷脸在脑海里浮现，乌丹有了退怯的心，她不算笨，知道这种男人并不是她能够掌控的，并没有任何缝隙能够钻进去霸占他心里的一席之地，可是让她就此放弃的话，乌丹也不甘心。

    乌家并没有足够的权势和财力让她进入后宫得宠，可若是回去了，她被家里人安排的婚事并不好。

    乌丹是有野心的人，她想要比乌家其他姑娘嫁得好，要过上高高在上的生活，嫁给顾言礼就是她的首选。

    只是要怎么打动这位年轻的侯爷表哥，这是个难题。乌丹沉思着，一路回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嬷嬷说已经醒来了，乌丹行了礼，跟在嬷嬷身后进去时，她掐了一把大腿，再加上刚才的惊魂未定，眼眶瞬间就红了。

    乌丹微微垂下头，踱步走进去，行礼时声音有着低落哽咽，“姑奶奶安好。”

    “好孩子，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和姑奶奶说。”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很是关爱。

    乌丹摇了摇头，强撑着浅笑说，“姑奶奶，没有人欺负我。”

    “傻孩子，在侯府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哪里有回家还被欺负的理。你看看，泪水都有了，姑奶奶只是年纪大了，还没眼盲心盲，骗不了我的。”老夫人一脸心疼。转而就是板着脸发火，“莫不是那秋姨娘恃宠而骄，真当自己是主子，把你给欺负了去。”

    “姑奶奶，没有，秋姨娘人很好，并没有欺负我。”乌丹擦拭了眼角泪水，她垂下了湿漉漉的眼睑，有些难过的说，“只是···我刚才碰上了前去找秋姨娘的表哥，我开心的和表哥问好，可是表哥似乎不喜欢我，呵斥我在侯府乱走。姑奶奶··我是不是打搅到表哥了。”

    “瞎说的什么话，你是来陪我的，怎么会乱走，乖孩子，莫要多想。”老夫人轻轻拍着乌丹的手背安慰，转而就是怒骂，“我看是他色令智昏，被一个秋姨娘迷了心窍，分不清里外了。”

    乌丹有些惆怅的失望，还有着一丝女儿家的羡慕，“我见着表哥和秋姨娘的感情真好。表哥对秋姨娘是真心的。”

    “感情再好，那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姨娘。等他娶了妻子，有妻子管着，就知道收心。姨娘不过是后院里随手养的一朵花，它凋谢了自会有新的盛开，新旧不过是短时间罢了。而唯有浇花的人才是持久。”老夫人暗藏提醒。

    “可是···表哥从前都未想要娶妻，若是想要将秋姨娘扶正呢。秋姨娘再身份卑微，到底也是官家小姐出身也是大家闺秀。以表哥喜爱的劲，并非没有这个可能。”乌丹缩了缩手，怯怯的看着老夫人，面上有了退堂鼓，想说也不敢说，“姑奶奶，我，我想···”

    老夫人半眯了眼，她人老了，眼皮子下垂，露出狠相的时候很是刻薄和阴狠，整日吃斋念佛也消不掉骨子里的毒。

    作为在后宅里生活了几十年的老人，她当然看得出来乌丹这个青涩的手段，在她面前还不够看，但如此个更好，只要不是蠢的，她不介意有心机。

    “若是出了侯府这道门，你和言礼的婚事没成，今后你就无法越过顾家找到更好的了。”老夫人也没劝，只是缓缓地说，聪明人会知道怎么选择。

    适龄的年轻姑娘上别的府住上一段时日，谁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别家也不会让她挑挑选选，当初答应在这条路走上来了，乌丹就没有别的选择。

    乌丹垂下眸子，喃喃地说，“我自小就想嫁给表哥，再也没有旁人。”

    老夫人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又似长辈的慈爱和宠溺目光，“乖孩子放心，姑奶奶会让你心愿达成的。待成亲之后你和言礼多生几个孩子。我能够四代同堂，百年之后下去了也算是有颜面面对顾家的列祖列宗了。”

    “姑奶奶···”乌丹的脸一红，声音娇羞。

    她只是试探，现在听着姑奶奶的意思，这个秋姨娘是不会留了。

    对此，乌丹就放心了，她可不想嫁进来了面对一个得宠的姨娘，心里膈应。而她出手不方便，由老夫人动手是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