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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归天地(五)

    !

    正在专心致志哀悼自己人生的雀回,被突然出声的烬渊被吓了一跳。

    想到他马上也要一命呜呼,她也怜悯的看他一眼。

    “让本座猜一下,你觉得碧云天要打过来了,本座魔气稀薄护不了不妄海太平,所以你担心你命不久矣?”烬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小雀妖,你以为你眼前的是谁?”

    将死的魔尊。

    雀回心里默默补充。

    她突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魔尊失去魔气这么大的秘密魔尊会轻而易举告诉她吗?

    常听闻别人讲知道秘密越早越多死的越快,难道在碧云天来人之前他就要提前解决她?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本以为要死于战乱,没想到战乱不用开始就要提前死翘翘。

    麻了。

    烬渊轻轻弹了一下雀回的头:“小雀妖,现在的妖都像你一样天天盼着死吗?你若不是还有点用,本座倒真不介意满足你。”

    “……你没用读心术吗?”

    烬渊嗤笑:“对你?本座还不需要用那等低劣法术。”

    肯定是偷偷用了不好意思说。

    雀回偷偷腹诽。

    他似是累了,将雀回随意的扔出去,叮嘱一句“不要离开禁宫”,便又回到了打坐的状态。

    被随意扔出去的雀回“嘭”的一声撞到了长廊的花瓶上,力道之大让花瓶都轻颤了一下。

    “疯了吧癫公。”雀回小声骂了一句,想起烬渊身份,又悄悄往里看一眼,见他没有反应,又低声骂一句:“活该被封印那么多年。”

    不过听起来他的意思似乎是可以在这里随意走动了。

    虽然失去七窍玲珑心会让体内的仙力失去大部分,却也不是一点不剩。她感受了一□□内的仙力,还有一点,应该足以支撑她用化形咒,于是她再次念了一遍,万幸,成功了。

    摸着重新变出的胳膊,雀回简直热泪盈眶,自她有记忆时她就是人身形态,所以自然还是更习惯用人身生活。

    稍微活动了下关节,雀回觉得自在多了,看向左手手腕,熟悉的胎记还在。

    其实大多仙君修道成仙后一般会经过□□湮灭,重铸仙体这一步骤,在这个步骤上胎记之类的东西都会被一并抹除。虽然雀回不是走的这条路,但点化后也该胎记消失才对。

    她曾问过息竹神君,息竹神君只是笑笑,说了一句这是她曾经的因果后就不再解释。

    雀回在禁宫中漫无目的的走着,回想着许多从前的事。

    比如刚化形那会儿。

    听息竹神君说,点化她那日他正在苦昙树下打坐,感悟天地法则。忽而一小雀跳上他的手心,那就是雀回。

    他见雀回生的可爱,白绒绒的毛发十分惹人喜爱,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几番摆弄发现她已开灵智,只是还没化形。说来也巧,他本不欲干涉她的因果,恰逢一阵东风来,绿意盎晟的苦昙树落下一片树叶,好巧不巧的落在他的手边,又好巧不巧划破了他的手背。

    息竹神君认为这或许就是天地的垂怜,便食指沾了一滴血,点在雀回的额心,于是她就化了人形。

    因为她灵智早开,很多事情并不需要教授,唯在感情一事还欠些火候。

    不过息竹神君也安慰过她。他说,除了狐族之外,大多小妖初化人形都是这样的,在去人世间走走,或是在仙界多住上些年,总会慢慢学会。

    因是他点化的雀回,所以自然也承担了照顾她的重担。虽然雀回觉得她并不需要。

    他将雀回收入花竹殿,做了前院洒扫的小仙侍。

    于是她便替他洒扫庭院百年。

    因着这层因果关系,息竹神君最初确实对她额外上心一些,常常单独与她相处。像偶尔指点法术,教诲一些做人的道理,传授一点天地因果大道。可是作为一名神君他实在太忙了,常常觉得分身乏术,见她并不是愚钝之人,便逐渐也不太单独教授她事情。

    像这次出事之前,她已经有十年没有单独与息竹神君相处过了。

    不过自她踏入花竹殿的门,花颜神妃就十分不喜。虽并无什么十恶不赦行事,可时常的动辄打骂也让她困扰不已。

    雀回也不知这份不喜从何而来,只当时自己倒霉。想着已经答应来这里了,又有着点化之恩,权当是在报答息竹神君,便也忍耐下了。

    这一忍,便是百年。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走马灯吗?因为快死了所以回忆一下曾经。

    雀回心想,如果这次不死,无论如何她都要回到碧云天,去息竹神君那说一说花颜神妃的种种恶行,然后感谢他多年的恩情,最后离开碧云天,去人世间转转。

    “嘭”

    “哎呀!”

    雀回猛的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撞的鼻子有些发酸。她后退一步,抬头望去,来人穿了一件灰色衣袍。

    是不妄海的大丞相。

    幸好不妄海众臣讲话的时候眼前这人站的还稍稍靠前一些,让她隐约看清了脸,不然就只能靠衣服颜色瞎猜了。

    但雀回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碧云天的人喊不妄海官员若是直接喊大丞相,听起来似乎不太合适,但若站在碧云天的立场喊什么杂碎就显得不识抬举了,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不适合张狂,她也没张狂的底气。

    “上仙。”叶平施一礼,声音平稳有力,听着十分稳重。

    对方如此彬彬有礼,雀回便好开这个口了。她回施一礼:“大丞相。”她又问,“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当时虽然距离能让雀回隐约看清楚脸,但要让叶平现在一眼认出她恐怕是有点难度的,毕竟她当时是鸟的形态,而现在是人形,仙力又低,气场自是难以辨别。

    “想进这禁宫并不容易,尊上只带回来你一人。”叶平含笑道,“而且妖可化型并不罕见。”

    雀回颔首。

    禁宫全算是魔尊的私人领地,他又是个不好相处的,想来也鲜少有人愿意被他带进这里吧。

    叶平又道:“上仙在此可是在此处闲逛?我先前来过禁宫几次,不如我为上仙引路,让上仙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叶平给雀回的感觉很奇怪,总让她感觉毛毛的,有种忍不住想躲开的冲动。她避开不答,“不知大丞相来此可是有要事要禀告魔尊?魔尊刚刚歇下,怕是一时半会醒不来的。”

    “无妨,已等了万年,不差这一时,我在此等候便是。”

    想到魔尊现在没有魔气,雀回心中悄悄摇了摇头,感慨万千。在无限的寂寞中他带领魔族等待了魔尊上万年,好不容易等回来了,魔尊却成了个没有魔气的残废。也就是他现在不知道,所以还盼着攻打碧云天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若是知道了这一事实,恐怕不知道要怎么样昏过去。

    雀回有心告诉他真相,又觉得这是人家魔族自己的内部事情,她来开口好像不太合适,低头不言。

    两人一时相望无言,禁宫内静悄悄的。

    有些太安静了。

    雀回绞尽脑汁想着要找点什么话来打破沉默。

    万幸,魔尊出现了。

    “尊上。”叶平突然对雀回身后行了个大礼。

    雀回一回头发现魔尊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吓的她直拍胸口:“魔尊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魔尊撇了她一眼:“这里是禁宫,本座自然想去哪去哪。”他又看向叶平,“何事要禀?”

    叶平收起笑容,恭敬道:“不妄海内务我已安顿好,带乌将军问三十万大军已备好,何日攻上碧云天。”

    “先备着吧。”这句话就是确定要打了。

    “是。”

    魔尊看了叶平一眼,他心领神会,行礼退下了。

    看着叶平的离开,雀回颓丧感越发加重,只感觉离死亡越来越近了,心里有些难舍。

    她还没能向息竹神君道谢,感谢这百年的看顾。

    “你不会死。”魔尊突然道。

    雀回倏地看向他,低落的心突然高高悬起。

    “在攻上碧云天之前。”他邪恶的笑着,笑的雀回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攻上碧云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只不过是把我的死期稍微后延了几天,有什么区别啊!”雀回大喊,眼角忍不住划下一滴泪珠。

    之前只是猜测,现在是已经确定。反正死期已定,早一天晚一天都一样了。

    她注定不能去人世间走一趟,也没机会道谢。

    本以为如此大不敬会惹烬渊会不悦,但他意外的没有多余反应,“本座允许你化形已是恩德,记住不要离开本座一丈之外,否则代价是你难以承受的。”

    “收好你廉价的情绪,现在随本座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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