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安为了追踪人贩子，显示熬夜看无人机，然后又骑着脚踏车追踪，最后又来了一段白刃战。一番折腾下来，精力早就耗尽了。这一觉，硬是睡到了次日日上三竿。

    赵平安醒来时，窗外阳光透过薄纱洒在床榻上，她感到了久违的放松。起身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赵平安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伙计，请给我一些热水。”赵平安对着门外喊道。

    很快，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玉子桃应声而来，端着一大盆热水：“平安姐姐，洗脸了。”

    “你们客栈又不是没雇伙计，怎么每次都是你来给我送水。”赵平安道。玉子桃笑着回答：“这客栈是我和姐姐两个人的。姐姐工作忙，我是该多出出力。”

    “你姐姐没让你念书吗？”赵平安问道。

    “当然有，”玉子桃道，“姐姐给我请了女先生，每天来一趟。先生不在的时候，我就帮店里干活。”

    不过她自己对读书的兴趣一般。在她看来，姐姐是个捕头，以后是要走仕途的，这家客栈将来肯定是要由自己来经营。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要会那么多诗词歌赋？能识字算账不就好了。

    当然，这话她不敢对姐姐说，不然肯定要挨板子。

    洗漱完毕后，赵平安下楼吃早餐。早餐挺丰盛的，热腾腾的粥和几样点心。玉子麟之前说过给她免单，她也没有客气，便安心享用起来。

    用罢早餐，赵平安去后院看了看黑大姐。黑大姐正悠哉地在阳光下睡觉，见到主人来便懒洋洋地站了起来，摇摇尾巴表示欢迎。

    里里外外都没有看到玉子麟，应该是去衙门办公了。当时她抱着猎配的想法，那几个人贩子大多没有受致命伤。也不知道按照这外边的律法，他们会被怎么判。

    赵平安思绪飘回到昨晚的打斗，心中不禁对那些人贩子的下场感到几分好奇。如果是她们桃源的话……

    不对，桃源没有人贩子。应该说，桃源根本没有买卖人口的市场，自然也不会有人去干这些事情。赵平安摇了摇头，将杂乱的思绪甩开。

    “那几个杀千刀的人贩子，可算是逮着了。”客栈大堂，一个正在吃饭的男子道，“以后咱们家的女眷和小孩儿，总算是可以出门了。”

    “我听说，衙门今天就要审他们了。”另一人道，“好多人去看热闹。要我说，都该杀头。”

    “也多亏了咱们玉捕头。早早地让人把城门口守得死死的。那些人贩子出不去，不然早就逮着孩子们跑了。”男子道。

    “话说回来，那些救回来的孩子都送回家了吗？”

    “县太爷昨个早上就通知丢了孩子的人家去领孩子了。”有人道，“我昨天正好路过那里。好家伙，那些人哭得啊，路人看见都心疼。”

    “造孽啊，造孽啊。”

    中午的时候，玉子麟赶回来吃饭。顺便告诉了赵平安和玉子桃，那些人贩子的判决。主犯被斩首，从犯杖责一百、发配充军。

    按说这是好事，但玉子麟的表情却不太好。

    “子麟妹子，这是有什么问题吗？”赵平安问道。

    “姐姐有所不知，根据人贩子的供词，那些娃子大部分的确是他们偷窃、拐骗来的。但也有那么几个，不是偷来骗来的。”玉子麟道，“是孩子家人主动卖给他们的。”玉子麟的话让赵平安心中一惊，她没想到竟然会有父母亲手将孩子卖给人贩子。

    可转念一想，自己前世，不也是被父母扔掉的吗？

    这一世，自己托生到了桃源，得到了太多太多的爱。妈妈，孔阿姨，志愿者们，育婴师们……

    倒是忘记了，这世上并不是每个有繁殖能力的都配称得上父母。

    这么想着，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姐姐，那那些孩子怎么办呢？”玉子桃插嘴问道，“妈妈都不要他们了，他们能去哪里呢？”

    玉子麟叹了口气，回答道：“县太爷已经安排了，会在城中的育婴堂暂时安置他们，同时会有人去调查那些家庭的情况，看是否有可能重新接纳这些孩子。”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能轻易下定论。万一孩子的亲人中还有愿意承担责任的，也不能一棍子打死。

    “那卖掉孩子的人呢？”赵平安问道，“就这么放过他们？”

    “当然不会，”玉子麟的脸色严肃了几分，“如果是十五年以前，可能还真拿他们没办法。但是，十五年前，当今圣后推行新法。其中明文规定，私卖子女者，销籍为奴，没收财产。这些坑害孩子的恶徒，一个也跑不了。”

    提到当今圣后，玉子麟的眼中闪过一丝骄傲。

    圣后？这倒是个新鲜词。

    “子麟妹子，这圣后是……”赵平安问道。

    “就是当今皇后的尊号啊，”玉子麟道，“姐姐不知道吗？”

    “咳咳，还真不太清楚。”赵平安有意转移话题，“那什么，人贩子什么时候斩首啊？”

    “还早着呢。”玉子麟道，“但凡地方的死刑案，都是要先送去城主那里复核。城主复核后，交送京城由刑部复核。刑部复核后，再由陛下或者圣后亲自复核，然后才能执行。”

    “……那要是城主故意刁难，这人还杀不了了？”赵平安道。

    玉子麟还没说话，玉子桃先开口了：“她才不会呢，她……”玉子麟伸手捂住了妹妹的嘴。

    “说起来，县太爷让我把案件相关的记录送去城主那里，由城主批复。这两天，就要动身了。”玉子麟道，“咱们北疆城的城主府位于谷都县，比咱们这里富裕多了。姐姐既然是要四处游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谷都县看看？”

    “那还能不去？”赵平安乐了。

    玉子麟去谷都县是办公，那一路的吃住肯定是有人报销的。有人带路，还有人管吃管住，她傻了才拒绝。

    “姐姐，你们不带我吗?”玉子桃掰开姐姐的手，眼巴巴地望着她们，神情中满是期待。

    “你去了，这客栈谁管啊？”玉子麟问道。

    “不是有伙计们吗？”玉子桃嘟囔着嘴，“让他们代管几天，多给发点工钱就是了嘛。”玉子麟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你呀，总是想着出去玩。”

    “我不是想出去玩儿，我是想见……”她的嘴又被捂住了。

    “听话，姐姐这次是去办公的，带上你不方便。”玉子麟道，“难不成，你要麻烦平安姐姐照顾你？”

    玉子桃垂下了眼眸，眼神看起来有些委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玉子麟叹了口气，“但这次真的不行。姐姐跟你保证，今年过年一定见到妈妈，好吗？”

    玉子桃眼睛一亮，再次掰开姐姐的手：“真的吗？”玉子桃的眼睛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她紧紧抓住姐姐的手，仿佛生怕这承诺会随风而逝。玉子麟微笑着点了点头，眼神坚定，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承诺成真的时刻。

    玉子麟的承诺让玉子桃的心情明显好转，她不再坚持要求同行，而是乖巧地开始帮忙准备姐姐此行的行囊。

    午饭后，玉子麟去了一趟育婴堂，她要看着捕快们安置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赵平安也去了，还带了一些牛奶和鸡蛋。

    不出她所料，那些被父母卖掉的孩子，全都是健康的女孩儿。最小的三四岁，最大的已经十一二岁了。那几个年龄小的一直在哭，一边哭一般喊着要妈妈。玉子麟手忙脚乱地哄着她们，脸上写满了心疼。

    赵平安没有耐心哄孩子，反而注意到了年龄最大的那个女孩儿，她正在收拾自己的屋子。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所谓的情绪。

    赵平安上前，递给了她一块饼干（从桃源带出来的）。

    女孩儿接过饼干，脸上露出了疑惑。

    “好吃的，直接吃就行。”赵平安道。

    女孩儿咬了一口，脸上有了笑容：“甜甜的，谢谢姐姐。”

    赵平安微微一笑，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轻柔地擦拭女孩儿嘴角残留的饼干屑。“不用谢，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菊。”赵平安点了点头。

    “衙门的人，这两天应该会去你家里调查。”赵平安问道，“你有什么话想对你家里人说吗？”

    “……不想，”小菊道，“我只想知道他们哪天死。”

    “死估计是不太行，”玉子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但参与了卖你的人，会被销去良籍、官卖为奴。如果你心里有恨，我到时候可以跟负责官卖的人打声招呼，把他们卖去对奴婢苛刻的人家。”

    小菊看了看玉子麟，出声道：“那等我以后长大了，可以把他们买回来打死吗？”

    “恐怕不行，”玉子麟道，“圣后新法，主家无故杀害奴婢，杖责七十。”

    小菊低下头，看起来不太高兴。

    玉子麟轻轻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小菊，法律是用来保护每一个人的，我们不能用暴力去解决问题。你要学会放下仇恨，活出自己的精彩。”

    “杀奴婢犯法，贩卖或者出租奴婢不犯法吧？”赵平安突然开口。

    玉子麟楞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就好办了，”赵平安道，“小菊妹妹，你在这育婴堂，好好念书。将来当账房也好，当女先生也好，考科举也好。赚够了钱，就去把那几个畜生买回来。男的卖去宫里当太监，女的租出去干活，钱都交给你。一天至少干活十六个小时，少一个小时就不许吃饭……”

    “平安姐姐，你教孩子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