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瑞看着秦晏笑起来的样子，这抹笑容，带着几分熟悉，几分温暖，却又如此陌生。
突然间，明瑞的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模糊不清，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滚开！这是我的肉！”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满脸污垢，正死死护住一块发霉的馒头，对着面前凶神恶煞的野狗呲牙咧嘴。
“小杂种，敢偷东西？看我不打死你！”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满脸横肉，正挥舞着手中的皮鞭，恶狠狠地抽打着地上瘦弱的身影。那身影，虽然单薄，却倔强地咬着牙，不吭一声。
“忍一忍，就好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用粗糙的手熟练地将一块块布料缠绕在自己的胸口，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画面一转，老妇人瘫倒在地上，胸口已经没有了起伏，一双浑浊的眼睛圆睁着。她身边，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胸口一个血窟窿汩汩地冒着血，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
“别……别杀我……”男人嘴里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声音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少年却像没听见一样，她眼神空洞，机械地走上前，机械地从地上捡起另一把刀，一步步走向他。
“我…我只想借点粮食，老东西不给，我不借了把我的粮食都给你…只求你…饶我一命…”男子惊恐地瞪大眼睛，想要后退，却因为失血过多而无力动弹。
少年走到他面前，没有丝毫犹豫，手中的刀猛地刺下，一下，两下，三下……
鲜血喷涌而出，溅了少年一脸。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直到男人彻底没了声息，少年才扔掉手中的刀，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呕——”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少年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够了！不要再想了！”明瑞痛苦地呻吟着，想要摆脱那些可怕的记忆，却无济于事。
那些记忆，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地缠绕着她，让她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只能任由它们将自己拖入无尽的深渊。
“明瑞！明瑞！”秦晏焦急地呼唤着明瑞的名字，试图将她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来。
明瑞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眼神空洞，脸色惨白，身体微微颤抖着，冷汗顺着她的额头不断滑落。那些可怕的画面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她脑海中反复播放。
“王医生！王医生！”秦晏再也顾不得其他，她冲到门口，对着走廊大声呼喊着。
幸好，王医生就在附近查房，听到秦晏的呼喊声，他立刻赶了过来。
“怎么了？”王医生一边问，一边快步走到明瑞身边，开始检查她的情况。
“我也不知道，她突然就这样了！”秦晏焦急地解释道，“她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就开始发抖，脸色也变得很差，叫她也没有反应。
王医生从口袋里掏出听诊器，仔细地听着着明瑞的心跳和呼吸声。
王医生听诊结束后，又用手电筒照了照明瑞的眼睛，眉头皱得更紧了。
王医生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秦晏的手背，安慰道：“你先别着急，我初步判断，她应该是受到了某种刺激，导致精神出现了问题。”
“精神问题？”秦晏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可是……可是她之前还好好的啊，怎么会突然……”
“别担心，我先给她开一针镇静剂，等她醒了，我再给她做个详细的检查。”王医生沉吟片刻，安慰道。
秦晏这才松了口气，感激地点了点头。
护士很快拿来了镇静剂，王医生熟练地将药剂注射进明瑞的血管里。
明瑞终究抵挡不住药效，缓缓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明瑞的意识仿佛坠入了一片虚无。
没有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没有秦晏焦急的呼唤，只有一望无际的白，纯净得让她感到陌生和不安。
“明瑞，到这边来……”一个空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好像就在身边低语。
她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不远处坐着一个人影。那是一个模糊的轮廓，看不清面容。
明瑞迟疑地迈开步子，白色的地面柔软得像云朵，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你是谁？” 明瑞走到人影面前，却不敢靠得太近。
人影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招了招手，示意她再靠近一些。明瑞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听从。
当她走到足够近的地方时，人影终于缓缓抬起头，明瑞却猛地倒吸了一口气。
那张脸，竟然和她自己一模一样！
“你……你是谁？” 明瑞惊恐地后退了一步，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你不用害怕，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人影的声音平静而温和，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空灵感。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是你？” 明瑞感到难以置信，却又无法忽视对方和自己完全相同的脸。
人影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我不过是拥有不同记忆的同一个人罢了。我所经历的，你亦将历；我所看到的，你终将看到。”
“不同的记忆？什么意思？” 明瑞更加困惑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
人影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还记得你昏迷前的事情吗？”
“那些……那些是什么？”明瑞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些画面，那些记忆……”
“那些是你的记忆，也是我的记忆。” 人影缓缓说道，“只不过，我比你先一步记起。”
“我的记忆？” 明瑞更加困惑了，“可是，我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些……”
“那是你上一世的记忆，也是我的记忆。”人影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我，只不过是你的记忆，你的执念，所形成的意识罢了。”
“不行，你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她会担心的。”人影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焦急，打断了明瑞混乱的思绪。
“她？谁？” 明瑞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谁。
“这一世不要再让她伤心了” 人影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地推了明瑞一把。
明瑞被她这么一推，踉跄了几步，眼前白色的迷雾翻滚起来，像是要吞噬一切。她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着，坠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明瑞猛地睁开眼睛，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着她的鼻腔，让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明瑞！你终于醒了！”
耳边传来秦晏焦急的声音，明瑞转头，看见秦晏正坐在病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我这是……”明瑞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感觉浑身无力。
“别乱动，”王医生按住她的肩膀，语气温和，“你刚醒过来，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我昏迷了多久？” 明瑞的声音有些沙哑。
“一天一夜。” 秦晏递过一杯温水，眼里满是血丝，显然一夜未眠。
明瑞接过水杯，小口地喝着，脑海里却不断回放着昏迷前的画面：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那些陌生却又熟悉的记忆碎片，还有那句“这一世不要再让她伤心了”……
“明瑞，你还好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秦晏见她脸色苍白，眉头紧锁，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 明瑞摇摇头，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让她感到不安，但她本能地不想让秦晏担心，“只是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而已，别多想。” 王医生宽慰道，“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过会还有一个脑部CT检查。”
明瑞点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秦晏身上。
梦里那个女人说“不要再让她伤心了”，难道指的是秦晏？可是，她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秦晏被明瑞看得有些不自在，她伸手替明瑞掖了掖被角，问道：“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买。”
“不用了，我还不饿。” 明瑞摇摇头，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奇怪的梦，根本没有胃口。
“那我去给你倒杯水。” 秦晏说着，起身拿起水杯，转身走向饮水机。
明瑞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梦里那些画面太过真实，让她无法完全忽视。
难道，她真的和秦晏前世就认识？
秦晏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回过头，正好对上明瑞探究的目光，心头一跳，“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明瑞张了张嘴，那些疑惑、不安、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却像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没有，我只是在想……” 明瑞顿了顿，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让她心里乱糟糟的，“你应该很久没合眼了吧，眼底都有血丝了。不用一直守着我，去休息一会儿吧。”
秦晏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明瑞打断，“听我的话，去休息，不然我就生气了。”
秦晏无奈地笑了笑，只好答应了明瑞的要求。
她在明瑞身旁的陪护床上躺下。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彼此浅浅的呼吸声。
明瑞侧过身，看着秦晏的睡颜，心里五味杂陈。梦里那些画面，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一遍遍地在她脑海中回放，让她无法忽视。
难道，她和秦晏之间，真的有着某种前世今生的羁绊？
秦晏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梦里也无法安稳。明瑞伸出手，想要抚平她眉间的褶皱，指尖却在触碰到她肌肤的瞬间顿住了。
她像是在害怕惊扰到什么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收回手，却在下一秒，被秦晏一把抓住。
秦晏的手很凉，像是冬日里的寒冰，却让明瑞感到莫名的安心。她转头看向秦晏，却发现她依旧紧闭着双眼，呼吸均匀，似乎只是无意识的动作。
明瑞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算了，想那么多干嘛？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她轻轻地反握住秦晏的手，闭上眼睛，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