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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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瑟瑟是比日光更美好的存在。
这个念头甫一浮现在脑海中,柳无色就觉得那些阴暗的思想如同流水一般从身体中消减而去了,他面上甚至不自觉染上了一层笑意,幽深眼底的阴霾顿时就消散了。
甚至他这样常年笑意不达眼底的人,眼底居然真的也染上了些许笑意。
这种欢愉来得是那样汹涌猛烈,无形中仿佛有一股热流缓缓灌进了他的四肢之中,这种欢愉同往日他惩戒旁人得来的欢愉全然不同。
他今年有二十岁了,这还是他第一次体会到美好的感觉,也是他第一次体会到来自旁人的关心和爱护。
甚至冥冥之中给了他一种家的错觉。
家原来是这样温暖的吗?
日光融融穿过了粉白相间的桃花树落在了屋内地面,那丝丝缕缕的日光也似乎真的无孔不入一般落进了柳无色的重重心防之中。
这种感觉虽然有些陌生却并不让人讨厌。
他眉眼低垂用着饭菜,再次抬眸的事情神色有些不着痕迹地从姜瑟瑟的腹部扫过,眼底不自觉沾染了些许遗憾。
他想,她腹中如果有个孩子的话,那他们看起来就更像是一家人了。
因着柳长青滥情多情的缘故,往日柳无色对男女之事并不热衷,甚至隐隐已经到了有些排斥的地步了,可现在他却恍惚中生出了一种想要与姜瑟瑟共赴云雨的渴求。
他希望她的腹中能真的有了她的骨肉。
他这样的人天生恶种,她却心思如此澄澈干净,那他们两个人生下来的孩子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不论这个孩子是什么样子,他都会对这个孩子充满爱意。
总归不会像是柳长青那样恨不得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活生生打死。
用膳的时候,两人都是十分安静,或许是从前挨饿的次数比较多,柳无色其实很快就吃饱了,不过见将姜瑟瑟还在用膳,莫名柳无色也不想放下筷子了,他默默继续陪着她用膳。
心中兀自如春笋一般疯狂生出一种满足之感,如此强烈的满足感可是比什么荣华富贵和滔天权势带来的满足感更加强烈。
他想,这种感觉可真是妙不可言。
其实柳无色一直都不是个很重视口腹之欲的人,往日对柳府中的那些奴仆百般刁难都是他故意的,他心中觉得有一点不舒服,那旁人就要比他痛苦千万倍,这都是这些人欠他的。
什么这些人中难道就没有无辜的人吗?
这些人无辜,难道当年尚且年幼的柳无色就不无辜了吗?
再说了,在柳府这样藏污纳垢、肮|脏龌|龊的地方,哪有什么真正干干净净的人?
一直等到姜瑟瑟放下筷子的时候,柳无色这才放下了筷子,在他的刻意操作之下,两人就连放下筷子的频率都是趋于一致的。
不过姜瑟瑟倒是没想这么多,只以为是巧合罢了。
其实这段时间柳公子也刷过一段时间的碗筷,姜瑟瑟其实除了最开始的时候推脱了一下,剩下的大部分时候她对此都是颇为理所当然的态度。
毕竟她又不是生下来就要伺候人的奴婢秧子,这些日子基本算是她在供养着柳公子了,柳公子是有伤在身,可却并非是全然不能动的,做些力所能及地活计也是理所应当。
可是今日自从柳公子给她传道授业之后,姜瑟瑟便不好意思再理所当然地让柳公子来干这些事情了。
那样一双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手做起诸如端茶倒水这样的粗活的时候,似乎总是有些暴殄天物。
况且柳公子写出来的字迹又是那样挥斥方遒、力透纸背,这样一双精致如同和田玉的手就是用来舞文弄墨的。
并非是柳公子一双手发生了变化,而是姜瑟瑟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在现代的时候,她也是能写出来一手好字的,可偏偏穿越到晋朝之后,她写出来的字却是歪歪扭扭,当然与生活在古代的那些烦心事相比,这点目不识丁的苦恼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可从前知道自己是个目不识丁的文盲也没什么,可一旦与旁人有了比较,尤其是柳公子还这样有文采,姜瑟瑟的心底就蓦然生出了一股强烈的自卑之感,恨不得从地上扒拉出一条地缝钻进去。
这几日吃完饭后自己去清洗碗筷已经成了柳无色的习惯了,当然他这一双金尊玉贵的手干起这样粗活的时候,自然是有些不适应的,动作也是显而易见的生疏。
当然他愿意屈尊降贵去干这样的事情,也不排除是存了一些在姜瑟瑟面前装模作样的心思。
他此时就如同聊斋中的画皮妖一样,希望能通过伪装出来的皮相一点点将姜瑟瑟吸引过来,而后绞杀殆尽。
这一日自然也是如此,他动作极其自然地就要收拾碗筷,却没想到姜瑟瑟反倒是忽然开口道:“柳公子,这些粗活还是让我去干吧。”
闻言,柳无色向来心思敏锐,自然是察觉到了她态度会如此变化的原因,知道是自己的伪装起了作用,这本来就是他的目的,通过展露自己的才华来吸引姜瑟瑟,让她卸下心中对他的防备。
她如今对他疏离感明显降低了许多,甚至对他也更关心了一些,按理说柳无色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偏偏他心中蓦然又开始不痛快了。
果然,她骨子里就是喜欢这种温润儒雅的书生。
她果然就是喜欢宋长逸。
这么多年都嚣张惯了,柳无色根本就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脾气,此时虽然勉强控制着自己没有发火,但他明明已经猜到了姜瑟瑟的心思,却还是开口带着惩治意味一般道:“姜姑娘,这些事情在下来干就好。”
“姜姑娘已经看了一上午的书了,下午还要出门上山采摘野果吗,姜姑娘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语毕,柳无色便动作生疏但却尽显优雅地将桌子上的碗筷给收拾好了,不等姜瑟瑟开口说话,他便端着这些碗筷离开了。
一直等到他彻底离开屋子的时候,姜瑟瑟其实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她什么时候说她今天下午要出门去采摘野果了?
随即她这才意识到是她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从前她总是用这个借口来避免与柳公子单独相处,现如今便是想要改口说自己想要在家读书识字都有些说不出口。
想到此,她不由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读书识字的缘故,她的确是有些困了,躺在床榻上不久后便入睡了。
等到睡醒之后便如往常一般提着自己的篮子出门了。
其实听风早就到姜家小院了,只是见姜姑娘一直都没有出门,这便只能在一旁躲着,姜姑娘离开不久后,他便翻身进了院子,将昨日姜姑娘和宋长逸的对话内容一五一十地转告给了主子。
柳无色就是对着宋长逸有一种微妙的恶意。
即便是听到了姜瑟瑟那一番对宋长逸义正言辞拒绝的话语,可柳无色就是觉得不舒服,心中很不舒服。
他还是介意这件事情,介意如同宋长逸这般渺小的杂碎居然敢觊觎他看中的猎物,还真是不知死活。
他的东西即便是被旁人看上了一眼,那都是冒犯,若不是现在时机不对,他真恨不得自己亲自动手将姜瑟瑟浑身上下都给清洗一遍。
想到此,柳无色靠坐在摇椅之上,抬眸略显阴骘地看了一眼听风,这才语气略显阴冷和阴恻恻地开口问道:“会试是什么时候?”
“回公子,会试是三月二十八日。”
听风虽不知主子为何会忽然开口问道了科举的事情,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开口如此回复。
闻言,柳无色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粼粼日光就这样穿过了粉白相间的桃花树刺入了他的眼眸之中,他眼底的阴狠一闪而过,薄唇微启、语气漫不经心道:“去打断他的一条胳膊和一条腿。”
想到了宋长逸颇为儒雅的面容,柳无色语气微微一顿,继续补充了一句,“还有记得把他的脸也给毁了。”
听风早就习惯按照主子的吩咐去办事了,此时自然不会多嘴去问原因。
这么多年来,主子办事哪里需要什么原因呢?
随后听风又将柳长青和柳家的那些事情禀告给了主子之后便准备离开了,只是没想到他只是刚转身走了两步,便又听到了身后主子略显冷淡的声音。
“听风,你下次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上一些迷魂香。”
听分自然也是应下了。
姜瑟瑟对院子中发生的事情倒是一无所知,她记挂着傍晚回去读书识字的事情,上山采摘野果的时候也没了往日磨洋工的样子,随手摘了几个桃子就回去了。
算上一来一回的路程,统共也不过是用了大半个时辰的功夫。
她今日出门的时辰比往日要晚一些,偏偏回去的时辰倒是比往日早了许多,不过柳无色对此一点也不意外。
他听见大门被推开的声音之后便起身走到了姜瑟瑟身边,随后他伸手动作极其自然地接过了她手中提着篮子。
垂眸一眼,果不其然,篮子中的野果种类比从前少了许多,只有几颗桃子。
这还有什么能不明白的,一切都已经昭然若揭了。
看来平日里她为了躲他还真是煞费苦心。
想到此,柳无色便提着篮子柔柔地抬眸看了一眼姜瑟瑟,清淡的语气柔和到不可思议,只是偏生说出来的话语总是带些暗戳戳的刺人意味,实在是算不上温和。
“姜姑娘今日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往日是在故意躲着在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