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们真的去你家住么？”
周游歪头看顾生，“怎么？你觉得我是在搪塞程万礼是么？”
顾生没言语。
周游转头往回走，“我没必要搪塞他，我们真的回家住，如果让我妈知道我回东湖不回家住，她会弄死我的。”
“那我也方便么？”
“没什么不方便的，而且回家住有好处，到点就有饭吃，还不用纠结吃什么。”周游抬起手挡着嘴，像说悄悄话一样，“虽然不太好吃。”
顾生低下头，认真听，想不到听见这么一句，哈哈哈的笑起来。
“那我是不是应该买点东西。”
“确实，走吧。”
顾生皱了皱眉头说，“这种情况下，你不是应该说，不用了，都自己家，买什么东西之类的客气话么？怎么这么干脆。”
“哈，这个确实得买点。”
顾生表示不解，跟在周游后面上了车。
半小时后，两人从商场出来，四只手都拎了东西。
顾生面对周游，心中有一万个问题，可都没有问出口，正常来说，他以为周游会买些水果和奶等等，可是周游却买了茶叶和燕窝，还特意让店员精美包装了一番。这不像是回家，像是…看导师或者求谁办事。
“走吧，回家！”
“出发！”
“我打个电话。”
顾生然看着周游拨通了红梅女士的电话，“你才和你妈妈说你回来？”
“嗯，怎么了。我要是早半个小时说，今天晚上可能咱俩还得再吃一顿饭。”
“…”
“喂，妈妈，你在干嘛呢。”
“正准备睡觉，你怎么这个点给我打电话了，有什么事啊？”
“我回东湖办点事，今天晚上回家住。”
“你怎么不早点说呢！”红梅女士一下坐了起来，给旁边正在看书的穆叔叔都吓了一跳。
“我这不是提前跟你说呢么，我还带个朋友回来，还得麻烦我亲爱的红梅女士把书房收拾出来。”
顾生一听见周游称妈妈为红梅女士觉得蛮好玩的。
“什么？！还有朋友，周游啊！你是真不靠谱啊，带朋友回来这点才告诉我？吃饭没有啊！”
“吃了，不用做了，我半小时就到。”
“好了。不说了，我赶紧收拾收拾。”
咚咚咚！
“诶呀，快进来快进来！”红梅女士和穆叔叔都在门口迎接。
“妈，这是顾生，我朋友。”又转头和顾生说，“这是我妈和穆叔叔。”
“叔叔阿姨好。”
“你好你好！快进来。”
“这是周游给您买的茶叶和燕窝。”
“你看你又瞎买！”红梅女士瞪了周游一眼。
场面一片祥和。
周游脱了鞋走进客厅，回头和穆叔叔说，“不好意思啊，穆叔叔，打扰您休息了。”
“嗨，回自己家还什么打扰不打扰的！都坐！”
进门三分钟，顾生知道了为什么周游把礼盒包的那么好看，周游回家甚至比在西陵的时候都要拘谨。
“小顾啊，来吃水果。”
“诶，好，阿姨。”
穆叔叔紧接着说，“小游也吃啊。”
“诶，好。”
周游起身，扎了块苹果。
“这次为什么回东湖啊？”
周游的嘴明显的漏嚼了一下，“这不是想你了么？”周游还是会哄妈妈的。
“你少来，平时让你回来都不回来，就说忙。”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是谁有什么事了么？”
“没有，真的是突然就想回来了。”
“好了，你不说，我也不问了。从小就这样，什么也不跟我说。”
“一问一个不吱声哈哈哈。”周游自己还总结了下。
顾生都笑了，还被口水呛到了。
“小顾啊，吃啊！”
“嗯，咳咳，好，阿姨。”
红梅女士就一直盯着顾生看，整的顾生都不好意思吃了。
顾生感觉到了。
感觉下一秒，红梅女士就会问出你们是不是男女朋友这种问题。
穆叔叔在旁边喝着茶，看着戏，一脸慈祥。
周游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就急忙说，“顾生是我同事，这次我一时兴起要回东湖，但是已经喝了酒，没办法，麻烦他送我一趟。”
顾生在旁边点了点头。
“啊，那你这次呆几天啊？”
“事情解决的就走。”周游没过脑子。
“你看，还是有事情。你不说我也不问了，我想说你这几天带着小顾在东湖转转，咱们这好看的景色还是不少的，人家特意送你回来的。”
“知道了。”
红梅女士又转头问顾生。“小顾今年多大了啊？”
“我今年三十，比周游大五岁。”
“大五岁不算大。”
周游觉得大事不妙，怎么越说越下道。
周游赶紧说，“这时间也不早了，您二老早点睡吧。”
说完起身拽着顾生的胳膊，往书房走。
后面穆叔叔和红梅女士一个对视，交换了个信息，觉得可行。
书房有张单人床，是当年周游父亲还在世时，偶尔画图算账时间晚了睡的。
“今天就委屈你睡书房了。”周游嘴里说着，手上没停，一直在把床上的被子摊开，铺好，
“这边的事情，我尽快解决，如果西陵有事的话，你就开我车先走，不用管我。”
周游又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了新的毛巾和牙刷，回过头看见顾生坐在书桌前手托着脸，就那样面带笑容安静的看着周游，周游才发现刚刚确实一直是自己在说。
“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啊？”
“突然觉得你很适合结婚。”
周游一脸懵，“这都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给，快去洗漱，我去给你找睡衣。”
从书房出来，妈妈和穆叔叔已经回房间了，周游走到客厅，看见了妈妈准备的新睡衣，返回了书房，递给顾生。
“快去吧，时间不早了。”
“嗯。”
半小时后，世界归于平静。
周游在床上辗转发侧，她想见到老金，现在！
她随便换了身衣服打车到了那个她来过无数的地方。
已经站在门口的周游才发现自己的行为略有不妥，毕竟已经深夜，也没打电话来。
这时没开了，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正准备把一袋垃圾放到门外。
周游一怔。
“诶，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门口。”
死就死了。“你好，我找老金，请问他在家么？”
“老金？你是说金子？”
“对！”
这时听到对面的女人这么说，周游的心像是已经死了…她应该是这里的女主人了吧。
“金子把房子卖给我了，他已经回京州了。”
周游如释重负，可这几年打电话老金从来没说过。
“不好意思，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整三年了吧。”
“谢谢。”
“没事。”
女人关了房门，只剩周游在原地，三年前？那就是周游走之后的第一年，也就是说，周游到西陵的一年以后，老金就走了。
周游浑浑噩噩的回了家，看着老金的微信界面，终究没发什么。
第二天早上，顾生突然惊醒，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八点了。白天忙工作上的事，晚上还开了那么长时间的车，确实累坏了，但觉得在别人家休息赖床不太好，翻身坐了起来。
顾生拿起手机啊想看看有没有工作上的事需要处理，却看见了周游的留言“无论你看见这条消息是几点，都可以放下手机再睡一觉，不用管礼貌不礼貌。我出去一趟，中午之前能回来，车我开走了，我妈上午大概率会和隔壁刘阿姨一起去菜市场，穆叔叔上午应该会在小区东边的亭子和朋友下棋，你无聊了可以去看看，等我回来。”
顾生还在纳闷周游已经挺长时间没有回东湖了，怎么对老两口的作息时间这么门清。一看时间，消息发送时间，早上五点，这么早？她干嘛去了。
顾生出了房门，红梅女士在家擦灰，“阿姨，早。”
红梅女士回头看见顾生已经换了衣服起来了，“诶，这么早就醒了？怎么没多睡一会啊。”
顾生笑笑，“这都不早了。”
“周游啊，早上临走让我给你留口饭，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起，我就寻思等你起了再说。”说着就往厨房走。
“周游说她干什么去了么？”
“没说，但是她一会就能回来。”
“行，阿姨，那我去洗漱了。”
“嗯，正好洗漱完吃饭。”
十五分钟后。
“麻烦阿姨了，还得特意给我做饭。”
“这有什么的，你们这帮孩子在家住不就为了起床就有口饭吃么？”红梅女士和顾生坐在餐桌前，桌上是早上刚熬的粥，小咸菜，煎鸡蛋和小笼包，标准的中式早餐。
“穆叔叔呢？”
“他刚出去，和邻居下棋去了，一会你可以去看看，就在小区的亭子里。”
“嗯。”顾生喝了口粥，又想到什么，“阿姨您一会要去市场么？需要我陪您去么？”
“你怎么知道我上午去市场啊？周游说的吧。今天不去了，周游啊，带朋友回来也不提前告诉我，弄的我都来不及收拾屋子，你别笑话啊。”
顾生抬头四处看看，“这不是挺干净的么！哪里乱啊。”
顾生哄的红梅女士哈哈大笑。
“小顾啊，你跟阿姨说实话，你和周游…？”
后半句话还没等说，顾生就呛到了，好嘛！这也太直白了。“阿姨，我和周游是同事，她昨天临时有事要回来，但是喝了酒，我就送她一趟。”
“没啦？”
顾生放下筷子，挪了挪屁股，很正经的说，“阿姨，我和周游认识差不多一年了，我心里其实是有点喜欢她的，要不我也不会放下—所有的事陪她回来。”
“嗯，我估计周游应该也是对你有好感的，要不也不会带你住到家里来。像以前她也交过男朋友，但是从来不会领到家里来，就是吃顿饭也不会。”
“她…以前的男朋友是叫程万礼么？”顾生试探着问。
“对！你怎么知道的，周游应该不会说的啊。”
“不是周游说的，是昨天见到了，我感觉可能是。”其实顾生问出来就后悔了，如果阿姨问昨天发生了什么，如果周游不想让阿姨知道怎么办，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哎…周游啊，从小就这个脾气，什么都不熟，好的坏的都不说。”
“阿姨你不问发生了什么么？”
“害，无非是伍嘉、以安、悠悠她们的事。她不说我向来不问。”
顾生点点头，不是认同，可也疑惑以安是谁。
“快吃吧，一会凉了。我收拾厨房去。”
“嗯呢。”
顾生拿起勺子，一勺一勺的喝粥，边想以安是谁？昨天并没有人提起过？吴悠和秦美玉都是她大学室友，那至少还少一个人啊？
“阿姨，我吃完了。”
“嗯，放着就行。今天天气好，出去晒晒太阳，也难得休息吧，你叔叔在那个亭子里下象棋呢，去溜达溜达。”红梅女士擦了手指了指东南角的木亭子。
“行，我去转转。”
“将军！”
“诶呀！”
“老穆，你这个臭棋篓子。”
“我这把失误了，再来再来！”
两人边摆棋子。对面的大爷边问：“诶，老穆，小周是不是回来了啊！”
“嗯呢，昨天晚上回来的。”
“你看！我就说昨天晚上那个是周游，还带了个男的回来。”
穆叔叔被吓的不轻。
“那个是姑爷子？”
“不是，你快下棋吧！”
“不是我说，周游多大了？24？25了吧，该找个对象了，还得处两年呢么不是。”
“穆叔叔。”顾生出门看见东边亭子黑压压站了一群老头，一猜就是这。
穆叔叔抬起头：“诶，醒的挺早啊。”
顾生笑笑。
周围的人都互相看看，刚和穆叔叔八卦周游的老头开了口，“老穆，这是？”
“这是周游朋友，小顾。”
“叔叔好，叔叔好。”
“呦！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老头好像看见了自己姑爷子，“行！长得挺帅！多大了。”
“正好三十。”
“那比周游大五岁。”
周围的人都开始了，
“大五岁不算大。”
“和周游这孩子挺配。”
穆叔叔就变笑边摆棋。
“诶，老穆啊！啥时候能结婚？我们也去讨杯喜酒喝。”
顾生听的挺震惊，寻思着我就站这三分钟，就唠到结婚啦。
穆叔叔抬头看顾生有点害羞，赶忙说，“诶，下不下了！”
“你着啥急，也下不过我。”
穆叔叔手里停顿了下，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抬头看看顾生。“小顾会不会下象棋？”
“会点。”
“快，你跟你刘大爷下一盘。”
“哎，好。”
顾生和穆叔叔换了位子，刚想开始，穆叔叔拍了拍顾生的肩膀，“下！不用有顾虑。”
“哎！好嘞。”
上午十点三刻周游回来了，停好车发现亭子里有一阵欢呼，其中有个老头一脸纠结直拍大腿。周游仔细瞅瞅一群花白头发里面有个纯黑色头发的年轻人。
应该就是顾生了。
“呦！玩的挺好啊！”周游走上亭子的台阶，看见顾生和李叔下的正欢。
“诶，小游你回来啦，你看看。”穆叔叔指着面前的五六个老头，“你看看，这些都是小顾的手下败将。”
顾生和周游对视上，略显暧昧。
“是嘛！这么厉害呢！”
“你看，这李叔又要输了。”
没等话音落下，李叔被将了军。
周围的人一阵欢呼。
“再来！”
“不来了李叔，等有机会了，这腿都坐麻了。”顾生站起来。
“诶，你这…小周回来了，你就不玩了？小周还没说不让你玩呢。”
周游赶紧说，“诶，李叔，再下您也是输，再练练再练练。”
周游边说边扶着顾生胳膊往亭子外走。
“嘿！这孩子！”
众人哄堂大笑。
“走，穆叔叔咱回家吃饭。”
“诶，好嘞。”一看穆叔叔牙花子都收不回去了。
往回走的路上，周游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顾生的胳膊上，就赶紧一脸不好意思的拿下来，“咳咳，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下象棋呢，而且还下得这么好。”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慢慢发掘吧。”
“切。”
这时穆叔叔回头，“小顾啊！”
“哎，叔。”顾生一秒回归正经。
“今天真长脸。”
肉眼可见的穆叔叔相当开心。
刚进门。
穆叔叔一边解围巾一边说，“红梅啊！你是没看见啊，小顾那棋下的真不错啊，把他们都赢了。”
看出来了穆叔叔是真痛快！
红梅女士挖了他一眼，“这都中午了，才知道回来，小顾来家里做客，也不知道早点回来帮我打打下手。”
穆叔叔笑容一秒消失。
“阿姨，不用弄那么多。”
“没事，让你好好尝尝阿姨的手艺。”
“哎。”
顾生洗了洗手，看客厅厨房都没有周游的身影，就悄悄地走向了周游的房间，一探头发现周游换了半袖运动裤半靠在床上，双目紧闭。
顾生本来想不打扰她，可能是早上醒太早想眯一会，一个转身，脚踩在老木地板上发出“吱呀”地一声。
周游发现这声音很近，边睁开了眼睛，看见顾生正蹑手蹑脚的往外走。
“进来吧，我没睡。”周游往上坐了坐。
顾生转头走进了周游的卧室，顾生没有四处看，只拉出了书桌下的凳子，朝周游的方向坐下。
“累了吧。”
“嗯。给你打个预防针吧，我妈做饭并不好吃。”
“哈哈，下午要出去么？”
“嗯，这事不能拖，总要解决。”
“可你昨天那么累，今天还醒那么早。”
“没事，你昨天晚上睡的好么？”
“挺好的，这里每个角落都充斥着 家的味道，所以睡的很实。”
“家的味道？我怎么没闻到？”周游低下头，这整个家里，没有父亲的一张照片，站在母亲身边也是另外一个男人，回到这周游需要穿着得体，说话需要经过大脑分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哪里是家？
“吴悠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周游重新抬起头，看着顾生眼睛好像在说，“我可以帮你。”有点出神。周游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一个人解决生活中的各种问题，当有顾生出现的时候，周游觉得好不真实，便从来没有卸下防备。
“我还没想好。”
“没想好？”
“小顾啊！吃饭啦！”红梅女士出现，在周游的卧室门口看见周游靠在床上，顾生只坐在了书桌旁的凳子上，并没有坐床上。
“阿姨。”顾生站起来。
“吃饭了。”
“哎，好。”
顾生转头看周游掀开被子起身，转头也把凳子放回原位。
周游小声的和顾生说，“不用勉强，下午带你去吃好吃的。留点肚子。”
顾生笑了。
“小顾啊！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几人边吃，红梅女士开口问。
“我和周游是同事。”
“也是设计师？”
“不是，我主要负责市场这块。”
“哦～”红梅阿姨似懂非懂，“那你家里是干什么的？”
“妈！”周游立刻制止了红梅女士的发言，越聊越下道。
“没事。”顾生放下碗拍了拍周游的手，又转头说，“我们家是做生意的，这几年经营情况还不错。”
“哦。来，吃菜啊。”
“嗯，阿姨做的菜挺好吃的。”
周游歪头看顾生一脸震惊。
“是嘛！好吃就多吃点，就是周游觉得我做的饭不好吃。”
周游把头回正，一脸真诚，“哪有！我觉得今天这青笋炒的就蛮好吃的。”
红梅女士放下手里筷子，“就这一道菜是你穆叔叔炒的。”
周游好悬没抢到，咳嗽了几声，顾生拍了拍她的背。
此刻气氛十分尴尬…
“小顾啊！”
“哎，叔叔。”
“你这个棋下得真的不错，是学过么？”
“没学过，是我父亲爱下棋，从小就耳熏目染。”
“啊，真不错，来，喝一杯。”
“哎，好，叔叔，应该我敬您。”
一杯酒一杯饮料干了杯。
“你们俩下午要出去么？”
“嗯，出去。”
顾生转头看着周游，“要不要睡一会。”
“没事，不用。”
“趁这个机会，你也带顾生到处转转，城西岐山就挺不错的。”
“这都下午了，明后天看看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