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什么?!青梅竹马?
清晨的剑宗执法堂外,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几名弟子跪伏在冰冷的青石阶上,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额头紧紧贴着地面,身体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般瑟瑟发抖。
他们的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
手持一柄缠绕着冰冷符文的戒律鞭,执法长老面容铁青,声音令人胆寒的威压:“尔等胆敢污蔑剑尊未来夫人,此举等同于亵渎剑尊威严,罪不可赦!”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那些瑟缩的身影,“鞭刑三十,削去三成修为,罚入思过崖面壁十年,以儆效尤!”
“剑尊大人!饶命啊!弟子知错了!弟子再也不敢了!”
“求求剑尊大人开恩!我们只是一时糊涂,求您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弟子们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声嘶力竭地磕头求饶。
额头重重地撞击在冰冷的石阶上,很快便渗出了点点猩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然而,却有一道无形的威压降临,瞬间将他们的哭喊声碾压得支离破碎,让他们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的困兽,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
高阶之上,一袭白衣胜雪的沈御尘身姿挺拔如松,眼眸深邃而冰冷,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一件微不足道的琐事。
唯有他那修长如玉的指尖,漫不经心地在冰冷的剑柄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执法长老见状,心中凛然,知道剑尊大人已然下了决断。
“啪!”
一道凄厉的鞭响划破清晨的寂静,空气中瞬间弥漫开浓郁的血腥气息,夹杂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名弟子的后背衣衫寸寸碎裂,皮开肉绽,鲜血如同绽放的红梅般飞溅而出,触目惊心。
鞭刑结束后,沈御尘依旧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地立于高高的白玉阶之上,只是微微抬了抬修长的手指,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威严。
“轰!”
一道凌厉至极的剑气扫过,精准地击中了那几名已经血流不止、奄奄一息的弟子。
他们的身体猛地一震,痛苦地痉挛了一下,体内苦苦修炼多年的灵根瞬间被无情地削去了整整三成,修为大幅跌落。
几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便双眼一翻,彻底昏迷了过去。
一道清冷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弟子的耳中:“自今日起,若再有任何人胆敢诋毁本座道侣者,无论何人,一律废除修为,逐出师门,永不得踏入剑宗一步!”
所有弟子再也不敢对那位传说中行事乖张的剑尊未来夫人有丝毫的轻视和议论,唯恐一不小心便会落得和这几人同样的凄惨下场。
洛晚得知此事时,正得意极了,拎着新买的霓裳羽衣在钟灵面前转了个圈,裙摆如云霞翻飞,衬得她肌肤胜雪,眼角的红痣愈发娇艳。
“灵灵,你瞧!这件羽衣可还入眼?”洛晚笑靥如花。
钟灵却微微蹙起了秀气的眉头,低声道:“洛姐姐,剑尊大人这次处置那些弟子……是否太过严厉了些?毕竟只是些口舌之过……”
洛晚轻哼一声,不以为然道:“重?哼,这叫杀鸡儆猴,懂么?不好好敲打敲打他们,还真当我这剑尊夫人是泥捏的,任由他们编排?”
洛晚心中却不安地想着:若是剑尊沈御尘当真听信了那些无稽之谈,认定她是个水性杨花、朝秦暮楚的女子。
到那时,以他的性情,恐怕宁可修为倒退,甚至道心受损,也要强行斩断他们之间的天道婚契。
而一旦她的顶级鼎炉体质暴露,没了剑尊这把利剑的庇护,她的下场恐怕会比今日那些被罚的弟子还要凄惨百倍,简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那些人活该受到如此重罚,也好让其他人引以为戒,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人不该议论。
她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凑近钟灵的耳边,压低声音:“而且,灵灵,沈御尘他这次为了我,如此严厉地处置那些嚼舌根的弟子,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他对人家情深义重么?”
钟灵闻言,手中正在整理药草的指尖微微一顿,眼眸复杂地看了洛晚一眼,才轻声道:“洛姐姐……你当真如此认为吗?”
“自然是这样!”洛晚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指尖玩弄着一缕乌黑柔软的发丝,杏眼中漾着得意的笑意。
“他对人家多好啊,我想要什么,他就命人送来什么,从来都没有疾言厉色地凶过我,还为了我,狠狠地教训了那些在背后胡乱议论的坏人!这难道还不是在乎我的表现么?”
钟灵看着洛晚那张明媚的笑脸,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怎么?你不信?”洛晚瞪大眼睛, 语气充满不满和质问。
“洛姐姐...”钟灵不安地绞着自己的手指,“剑尊大人素来是最重规矩之人,他处置那些弟子,或许仅仅只是因为那些流言蜚语有损剑宗的声誉和颜面...”
洛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眼中的光芒也黯淡了几分。
是啊,沈御尘那样高高在上、冷漠寡情的人,怎么会……
“不过!”钟灵见洛晚的神色黯淡下来,连忙补充道,“剑尊大人为了洛姐姐出面,还如此严厉地惩罚了那些人,这至少说明,他还是很重视洛姐姐的!”
洛晚的指尖无意识攥紧了衣袖,原本飞扬的眉眼如同被蒙上了一层薄雾。
对啊,怎么可能不重视呢?他们可是天道婚契维系的道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钟灵的话还是像一颗细小的石子,投入了洛晚原本平静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圈涟漪,让她难以忽视。
翌日清晨,洛晚特意起了个大早,精心梳妆,换上一袭烟霞色广袖流仙裙,发间金铃轻晃,衬得她肌肤如雪,眼波流转间尽是娇媚。
她端着一盏用白玉茶盏盛着的灵茶,但其实是从膳房顺来的,步履轻柔地走进云剑阁。
云剑阁内,一如既往的寂静肃穆。
沈御尘正低头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宗门事务,修长的手指执着一支狼毫笔,他的侧脸线条流畅而冷峻,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气息。
“夫君~”洛晚甜腻地唤了一声,同时故意挨得很近,“夫君忙了许久,我特意为您泡了盏灵茶,您尝尝,看是否合您的口味?”
沈御尘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迹在纸上洇开一小片。
他抬眸,目光在她明艳的妆容上停留一瞬,随即垂下眼帘,语气依旧是那般清冷淡漠:“放下便是。”
沈御尘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半寸,声音平静地问道:“寻本座,可是有何要事?”
洛晚仿佛全然没有察觉到他的疏离,依旧笑靥如花地凑得更近:“哎呀,夫君这话说的,没事就不能来瞧瞧你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
她故意微微倾身,一缕乌黑柔软的发丝不经意间滑落,几乎要轻柔地拂过沈御尘那骨节分明的手腕,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幽香。
就在那发丝即将触碰到的瞬间,沈御尘的呼吸极不可察地滞了一下,握着竹简的手指也微微收紧。
然而,他很快便恢复了清冷淡漠的模样,放下手中的狼毫笔,迅速地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洛晚,目光投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
“本座尚有要务在身,需要尽快处理。”他的语气依旧平静无波,目光却始终没有落在洛晚的身上。
洛晚脸上那原本娇媚的笑容一点点地僵硬起来,眼中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了几分。
他在躲她。
这个认知瞬间淹没了洛晚心中的期盼。
她她咬了咬红润的下唇,故作轻松道:“那……茶记得喝,我特意给你泡的。”
沈御尘“嗯”了一声,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 依旧没回头。
洛晚站了一会儿,望着他那显得有些冷漠的背影,终于悻悻地转身,一步一步地朝着门口走去。
踏出云剑阁的那一瞬间,笼罩在她脸上的那层强装的笑容彻底瓦解,纤细的肩膀无力地垮了下来。
或许钟灵说的,可能是对的。
洛晚如同失了魂一般,漫步来到后山的桃树下。
洛晚无意识地揪着手中含苞待放的粉色花朵,一片一片地撕扯下来,任由它们随着微风飘散。
“他躲我……”她喃喃自语,“我一靠近,他就避开,连看都不看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是厌恶,不是冷漠,而是一种刻意的、近乎戒备的疏离。
洛晚看着满地被自己蹂躏得不成样子的娇嫩花朵,心中那股郁闷之气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如同藤蔓般越缠越紧,让她胸口发闷。
她叹了口气,起身朝着钟灵的住处走去,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安慰。
“灵灵,你说……他是不是讨厌我?”洛晚无精打采地趴在石桌上,一双水灵灵的杏眼黯淡无光,闷闷不乐地戳着一块精致的灵糕。
钟灵看着洛晚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洛姐姐,剑尊大人他……他修炼的是无情道,本就性情冷淡,不喜与人亲近,对谁都是一副冰冰冷冷的样子,或许你只是……”
“可他对我就特别冷淡!”洛晚委屈地扁了扁红润的嘴唇,“我好歹也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吧?连正眼看我一下都不愿意,难道我就真的那么让他难以忍受吗?”
钟灵看着洛晚眼中的委屈和难过,心中也有些不忍,最终只能轻声安慰道:“或许……正是因为你是他的未婚妻,这层身份特殊,他才要格外保持距离,以免……以免生出不必要的牵绊,扰乱了他的道心吧。”
洛晚闻言,如同被一道闪电击中,愣在了原地。
是是啊,未婚妻……还是因为一道天道婚契而不得不承认的未婚妻。这二者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夜幕降临,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洛晚在柔软的床铺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脑海里如同走马灯般不断回放着白天沈御尘疏离的眼神和冰冷的语气。
他是真的……根本就不喜欢她?
这个念头一直在她脑海中盘旋不去。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身,赤着白皙的小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怔怔地盯着镜中那张精致绝美的容颜。
镜中的女子,眉如远山含黛,眸似秋水盈盈,眼角那一点嫣红的红痣如同盛开在雪地里的红梅,妖冶动人,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美丽。
“张脸……明明是很美的啊……”洛晚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自语, “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不肯多看我一眼?哪怕只是一眼,带着一丝……欣赏?”
“天道婚契……”洛晚抬起纤细的手腕,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手腕上那朵鲜红妖冶的桃花印记,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如纸。
所以,剑尊对她所谓的“好”,那些看似纵容和维护的行为……
是不是仅仅因为,他不能让她受伤?
毕竟,天道婚契的冰冷规则就摆在那里。
弱者受伤,强者必受反噬。
他若是不想被反噬之力所伤,就只能护着她,顺着她的一切胡闹,甚至不惜为了她而严惩宗门弟子,替她摆平所有的麻烦,哪怕……他的内心深处,对她并没有丝毫的喜欢,甚至可能充满了厌恶和排斥。
可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喜欢,一种迫于天道规则的被迫妥协。
如同悬在她头顶的一把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洛晚攥紧了柔软的被角,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胸口一阵阵发闷,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不怕沈御尘现在不喜欢她,她真正恐惧的是若有一日,他真的找到了解除这该死婚契的办法,她又该怎么办?
没有了剑尊这棵参天大树的庇护,她这身怀顶级鼎炉体质的弱者,在那些觊觎她身体力量的修士眼中,便是赤裸裸的“肥肉”,到时候....
她猛地打了个寒颤,如同坠入了无底的冰窟,浑身冰冷,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原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找到了一棵可以依靠的参天大树。
结果到头来,这棵大树对她的庇护,仅仅只是一场冰冷的交易,一场被迫的庇护。
她缓缓地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将精致的小脸深深地埋进柔软的膝盖里,纤细的肩膀微微发抖。
幸好,这道天道婚契并非那么容易就能解除。
幸好,她还有一些时间……她必须抓住这仅剩的时间,想尽一切办法,让那个冷若冰霜的男人,真正地,发自内心地喜欢上自己。
次日清晨,透过窗棂洒落在洛晚略显苍白的脸上,却未能驱散她心中的那抹低落。
洛晚还未从低落情绪中缓过神来,就隐隐约约听到几名弟子压低声音在回廊下窃窃私语。
“你们听说了吗?那位云游多年的小师叔要回来了!”
“小师叔?你是说……那位传说中的人物?”
“可不是!就是我们剑尊大人的青梅竹马,老宗主唯一的女儿,慕清芷仙子!”
洛晚原本漫无目的的脚步猛地顿住,僵在了原地。
青梅竹马?!
这两个字如同两柄冰冷的利刃,狠狠地刺入了洛晚原本就脆弱的心脏,让她瞬间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疼痛。
她下意识地闪身躲到一根粗壮的廊柱之后,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偷听。
“据说当年老宗主可是极力撮合他们两人呢!慕清芷仙子不仅天资绝顶,而且性情温柔娴淑,与我们冷若冰霜的剑尊大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嘘!你小声点!可别让剑尊未来夫人听到,那位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上次在背后议论她几句的弟子,现在还在思过崖里躺着呢!听说被执法堂的长老打得可惨了!”
洛晚的手指死死地抠住了身后的朱红色廊柱,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猛地转身,跌跌撞撞地朝着钟灵的住处跑去,精致的脸上布满了惊慌失措。
“灵灵!”她一把推开钟灵房间的木门,声音因为惊慌和急切而微微发颤,“剑尊他……剑尊他有个青梅竹马的小师妹?!”
钟灵原本正小心翼翼地整理着一堆散发着奇异香气的珍贵药草,听到洛晚如此失态的声音,不由得吓了一跳,手中的药草洒落了一地。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抬起头,看着脸色苍白、气喘吁吁的洛晚:“洛姐姐,你……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听说了?”
洛晚的心如同坠入万丈深渊,冰冷而绝望。“……是真的?”她的声音干涩而沙哑,难以置信的颤抖。
钟灵看着洛晚那双充满了不安和恐惧的杏眼,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拉住她冰凉的手,将她扶到一旁的木凳上坐下,然后缓缓地说道:“慕清芷,是剑尊大人的师妹,也是我们老宗主的掌上明珠。她天赋极高,性情也十分温柔善良,在剑尊大人尚未修炼无情道之前,宗门上下几乎都默认他们二人会结成道侣。”
洛晚的喉咙如同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发紧而疼痛:“那……后来呢?”
钟灵犹豫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了洛晚一眼,才轻声道:“后来,剑尊大人选择了无情道,斩断了七情六欲,慕清芷仙子伤心之下,便独自一人云游四方,已经多年未曾归宗了。”
她顿了顿,似乎下定了决心,还是补充道,“不过……老宗主一直没有放弃撮合他们二人。”
洛晚突然想起什么,就问道:“她……长得如何?”
钟灵面露一丝难色说道:“据说……清冷如月宫仙子,皎洁无暇,不仅如此,她的剑法更是超绝,被誉为修真界百年难得一见的剑道奇才,是无数人心目中高不可攀的仙子。”
洛晚听着钟灵的描述,如同被人当头棒喝。
猛地低头看着自己,娇气、任性、除了惹祸什么都不会,连修炼都要依靠那道该死的天道婚契来庇护,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似乎就只有这张绝美的容颜了。
洛晚的指尖深深地掐进了自己的掌心,留下几道深深的红痕,脸上却努力扬起一抹故作轻松的笑容,“怕什么?我可是有天道婚契在身,就算他再喜欢她,又能如何?难道还能违抗天道不成?”
钟灵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轻声道:“可是……洛姐姐,万一……万一剑尊大人真的找到了解除婚契的办法呢?”
洛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原本强撑着的神色也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难以掩饰的苍白。
她的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巨大的冰冷的石头,沉重得让她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是啊,若他真的能解除婚契呢?那么她这个所谓的“未婚妻”,又算什么?
到那时,她又该何去何从?
这个念头如同挥之不去的阴影,紧紧地笼罩着洛晚的心,让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