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下了一整夜淅淅沥沥的小雨,吹着沙啦啦的风,响了一夜,不曾想一大清早太阳就从东方冉冉升起,火红的太阳,让我的心情大好,太阳从窗户透进来,照着我的眼睛,有点儿晃眼,我伸了伸懒腰,揉了揉眼睛,瞬间感觉清醒很多。可是,冬天的被窝是多么温暖呀,索性又躺下再咪一会儿,迷迷糊糊又睡了十分钟,不想睡了,我三下五除二穿好了衣服,穿上鞋子,去洗漱,洗漱完毕准备吃早饭。
一般早上父亲都会做点儿小米粥或是大米粥,馒头配上咸菜,我们就吃的非常开心,觉得很满足了!
“冬儿,今天怎么不用爸爸叫,你就自己起来了,不多睡会儿?,”说着,父亲摸了摸我的头,笑着看着我,我忽然觉得身上一抖,忙用手捂住鼻子,打了两个喷嚏,说:“昨晚上睡的早点儿,今天早上醒来的早,就起了呗!”我笑着说。
父亲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馒头走向餐桌,我忙去洗手拿筷子端菜,父亲夸我越来越懂事贴心,是他的贴心小棉袄,我听了,心里乐开了花,做家务更积极了!
吃完饭后,我就去了奶奶那院儿,我们家的院子在奶奶家的院子里面,出了奶奶家就是大门,大门里面是一辆拉东西的农用车,木制的,平时去地里干农活儿还有需要拉东西的时候它就派上用场了,它的作用可大了呢!
我的奶奶是位身材娇小,长相甜美,喜爱穿一身素色,干净整洁的人,她总是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很端庄稳重!我的父亲兄弟姐妹一共六个,我父亲排行老四,我跟我五爸很亲近。我的奶奶是从河南大逃荒的时候走到山西的,遇见了我爷爷,嫁给爷爷后生养了两个孩子,一个是我五爸一个是我姑姑,等于是我父亲跟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孩子,但是他们比其他长辈和那些大爸二爸对我都好。五爸的房子和奶奶一个院儿,进去房子大眼一看就是五爸和五妈的结婚照,五爸身穿黑色的西装,打着白色的领带,里面是白的像雪一样的衬衫,穿着锃亮的皮鞋,五妈则穿着一袭白纱,盘着利索的盘发,俊男靓女,相配极了,根本不像是农村的,倒像是大城市里的市民。
奶奶生的这两个孩子确实长得都很漂亮,五爸是在北京给什么领导开车的,平时也很干净,挣了钱就在县城买了房,和五妈平时都在县城住,他们有一个女儿,叫兰兰,比我大两岁。
姑姑长得像奶奶,白白净净的,很秀气,唯一的缺点就是不会生孩子,她跟姑父领养了一个女孩子,叫杏叶,大我三岁,姑父嘛,记得他的眼睛里总是红红的,好像是红眼病,他个子不高,一看上去就是很老实的一个人。姑姑嫁的不远,离我们村子很近,我经常去她们家玩,去的路上都是土路,坑坑洼洼的路面坐在马车上一颠一颠的,可这丝毫不影响我去她家,姑父和姑姑对我都特别好,我永远也不会忘了我最亲的人!
我对爷爷没有印象,一点儿都没有,大概是去世的早一些。我记得出了奶奶家大门往右就是大爸他们家,他家里也是土炕,家里孩子挺多,大爸好像是老师,有文化。二爸家庭条件不太好,三爸嘛,没印象!
次日,天刚蒙蒙亮,我又睡醒了,这一段时间不知怎么回事儿,总是醒来的比以往早一点儿,想再睡就睡不着了,干脆就起床吧!父亲教我做饭了,我要向爸爸展示一下。
首先我把媒球的眼儿用火钳夹住对齐,让火通顺起来,再把锅放在火上,再往锅里加水,水加好后把热馍的那个蒸架放在锅里面,把馒头一个一个放里面,盖好盖子,把煤球炉子下面的盖子取下来,让火旺起来,这样就做好了!下一步就是搅面汁,搅面的时候一点儿一点儿往碗里加水,水加好后朝一个方向搅拌,用水泡着,泡五分钟再把水倒出来,搅拌搅拌,用大人的话是说搅出面筋,这样口感更好,这样反复操作两次,再搅成面汁,水开后让馒头蒸一会儿,馒头软乎了就是该倒面糊的时候了,倒面汁的时候一只手往里倒一只手拿着勺子搅拌均匀,洒上蛋液,一顿饭就做好了。
不一会儿饭就在我小巧的手下做好了,做好后天也亮透了,只见爸爸已经穿好衣服向我走来,并说:“呦,冬儿把饭都煮好了,没烫着你吧,我的孩子,下次不能碰火了,你还小,做饭的事有爸爸呢!”说着,爸爸指着凳子让我坐下,他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笑着很灿烂,他肯定心想:“我这姑娘真好,给个小子都不换,哈哈哈!”他自己去盛饭。
“我都六岁了,我是大孩子了,可以帮爸爸分担家务了!”我小声的嘀咕着,伸出两只手扒着嘴和眼睛,向他做着鬼脸,他冲我笑了笑说:“傻孩子!”
今天依旧是馒头加萝卜咸菜,咸菜是奶奶送过来的,她自己腌的,味道特别好,里面有大蒜和酱油,她把萝卜切成粗粗的丝状,然后在凉席上铺开来,晒晒,太阳晒蔫了之后就开始腌了,要放很多盐,要让它咸一点,不然会坏的快,然后撒上各种大料,还有各种调料拌匀,拌的时候要用两只手伸进大盆里,手指插入盆底来回上下拌,拌匀后停放几周,吃的时候拿筷子夹到碗里倒入香油即可,配上馒头真是好吃极啦!不过吃的时候少咬一点,要一点儿一点儿的吃,不然的话吃的时候感觉真好吃,早上醒来就会觉得口渴。
饭后我又跑出去玩儿了,我虽然六岁了,但是那时候上学比较迟,不只我一个,别的小孩也是!我会和同龄小孩一起出去玩耍,去山坡上,去田野里,去摘那红红的野柿子,吃起来又软又甜,每次出去跟朋友玩回来后,满身脏兮兮的,脸上也是,父亲不会骂我,只会温柔地对我说:“你这孩子,又去哪儿疯了?快去洗洗小脸儿,衣服换一下爸爸给你洗一洗!”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撒娇地说:“好的,谢谢爸爸,我下次不会这样了!”我不会因为衣服脏了,脸脏了会回家挨打挨骂,别的小孩有这个担忧,而我不会,我的父亲特别慈祥,非常爱我!
快到晚饭时间了,大约六点,我跟奶奶说再见。我一般没有跟其他小孩约好一起玩儿,就会去奶奶家,奶奶会教我如何正确打理自己。怎么洗脸,怎么梳头发,奶奶时常教我穿衣要整洁得体,还会给我做好吃的。
从奶奶家直接就穿进我家的院子了,平时这个点儿父亲会在做饭,可是今天家里面居然没有一点儿动静,我心想爸爸是不是在他的卧室。我用手轻轻推开门,门发出“吱吱、吱吱”的声音,映入眼帘的是父亲光着囗囗,裤子半退着跪在床边,两只胳膊很自然的平放在床边上,头趴在胳膊上,双眼闭着,我吓呆了,愣了一会儿,我推了推他,试图叫醒他,可是不管我怎么喊,怎么摇,他都不醒,我只好跑去叫奶奶。
我飞快地跑着,嘴巴里并喊着:“奶奶,奶奶,爸爸叫不醒。”
奶奶闻声从屋里面走出来,“怎么啦?火急火燎的,出什么事了?”奶奶一脸疑惑。
“是爸爸,爸爸!”我气喘吁吁地说,“怎么叫爸爸他都不醒,还光着囗囗,看起来好吓人的,我们快去看看吧!”
“好的,你不要这么急!”
我和奶奶一路跑着去我家,进门一看,奶奶一把用手捂住我的眼睛,她也别过头去,喊着爸爸的名字,喊了几声,没人应,奶奶拉着我出了院子。
“冬儿,你要待在这个屋子里,哪儿都不要去,我去喊你大爸和二爸他们来,在这里等着哦!”奶奶弯着腰两只手捏着我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对我严肃的说。
我点点头说:“好的,奶奶,我等你。”
从奶奶的表情上,还有爸爸的状况,我隐约感觉这是不好的事情,此刻我也很焦急。
等了一会儿,奶奶和大爸二爸他们一起来了,去了我家的院子,我看到他们朝家的方向去,我也一路跑着跟在后面。只见大爸叫了叫爸爸,爸爸不理,大爸用食指在爸爸的鼻子前面伸了伸,转头看向我们,说:“断气了,准备后事吧!”
大家互相对视了一下,把目光转向我,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奶奶用手臂轻轻拍打着我的背,说:“可怜的孩子,你不该承受这些苦难。”
我一脸茫然,不知所措,二爸见状,对我说:“你爸死了,死了!”他用很冰冷的语气对我说。
“我不信,我不信,他只是睡着了!”我愤怒的大喊着跑出院子,出了院子,我蹲在门口旁泪如雨下?,不会的,爸爸不会这么轻易地离我而去,他每天都会给我做饭,做好吃的菜。
停了十分钟,大爸和二爸他们出来了,他们没有看到我,我在旁边故意不让他们看到,我不喜欢他们,所以躲着他们,他们走后,我回到家,看到爸爸在床上躺着,还是睡觉的样子,我用力地摇晃着他的身体,大声在他的耳边呼唤,可他就是不醒,奶奶从外面回来,说:“别喊了,孩子,你爸爸他……”说着,奶奶也跟着抽泣起来。
“你爸爸去了天堂,他变成星星了,想爸爸的时候就看看天上的星星,好不好,冬儿?”奶奶边帮我擦眼泪一边说。
“好。”
奶奶拉着我的手去了她的院子。
爸爸的几个兄弟都在忙着爸爸的后事,有的去买寿衣,有的去看棺材,有的通知亲友,都在操办着。三爸和五爸他们在给爸爸穿寿衣,五爸说:“来,冬儿,再看一眼爸爸,再不看,以后就看不到了。”
姑姑拉我过去看了一下爸爸,爸爸穿着深灰色的衣服,两只手压在肚子上,一只手压在另一只手上,安静的躺在棺材里。棺材是黑色的,长长的,刚好可以睡一个人。
“姑姑,这是爸爸的新床吗?”我抬头望着姑姑用稚嫩的声音问。
姑姑看向我:“嗯,是的。”
“那他躺在这里面舒服吗?”我又问。
“嗯,会舒服的,因为里面铺的很厚,不会很硬的。”姑姑说。
我看他们把爸爸的衣服都拿出来,用剪刀剪掉上面的所有扣子,有一个亲戚不小心剪到了手指,出血了,那个人说是不是爸爸“想他”了。
第二天许多亲朋好友纷纷前来我家吊唁,家里的每个人都穿着白孝服,棺材在大门口的正中间放着,棺材的前面放着爸爸的相片,相片前面是香炉,地上铺满了干麦子秆,压的很扁很光滑,我的三爸和我的五爸还有我在棺材旁边跪着守灵。
第三天是爸爸出殡的日子,也是我和姐姐儿时最后一次见面。
屋里屋外有好多人,院子里搭的是那种红白蓝相间的条纹色油布帐篷,屋里有一位管事儿的人喊,:“都抓紧了,抓紧衣服,排好队。”姐姐是第一个,我排第二个,我的后面不知道是大爸还是二爸家的孩子,依次排好位置。
只听见管家大喊一声,抬棺材的人就把棺材抬了起来,抬到了外面,我们都蹲下哭,哭一会儿,抬棺的人继续抬起来走,一边放炮一边吹,一路走到了一个小坡上,我们经过了一小段很窄的胡同,胡同往左拐是一座小山坡,山坡上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挖好的坑,到了后,好几个看着有力的男人把棺材放到土里,这时候天上下起了雨来,雨越下越大,填土的人都赶紧往里填,一只小青蛙蹦到棺材上了,填土的人不管不顾,只管忙着埋,姑姑拉着我,我摇了摇她的胳膊,问:“那只小青蛙会死掉吗?”
姑姑说:“应该不会,它会逃出来的,放心吧!”
我沉默了好久好久。埋好了,雨也不下了,大家都往家里赶去,下了雨的路总是特别湿滑,大家扶着,一步一步走了回去,到了家里,院子里摆满了桌子和凳子,有好多人都已经坐好了,等待着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