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班延迟飞行的消息引起一阵讨论，手机震醒已经熟睡的林以宁，空姐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她睁开模糊的眼睛，只记得合上眼皮后就失去了知觉。
留学生群里开始疯传她演讲的照片，林以宁穿着红黑交加的学士服，站在璀璨的灯光下作为优秀毕业生发言，赢得满堂喝彩，掌声经久不息。
依旧还能听到，她下意识向天上看几分钟，低下头挑照片。
林以宁面无表情存下最好看的的一张发给妈妈，才过去一个小时，只是睡了十分钟，恍如隔世的感觉。
林以宁调整坐姿继续睡觉，广播说即将起飞，她垂眼盯着看窗户上化妆都遮不住疲惫的脸，突然出现一双秀气修长的双手。
宋知禾熟络地坐在她的旁边：“哈喽，好久不见，宝贝，怎么这么困，你昨天睡了多长时间？”
林以宁转过头，主动靠在她的肩膀，没有几块肉，头被骨头碰得生疼，又靠在椅子上： “三个小时，累不累？”
宋知禾笑着搂住她：“还可以，我有一件更开心的事情要告诉你。”
林以宁趴在她的肩膀上，闻她身上的香水味，轻声问：“什么事？”
“周听弦一直包养的小情人跑了，他现在着急死了，大发脾气。话说，那小情人从大学跟他，是他身边呆得最久的人。周听弦，他爷给他取名字时还想着让他多才多艺，情人倒是一堆，活该。”
林以宁单手撑在椅子上，似笑非笑：“有趣，有那小情人的照片吗？”
宋知禾打开手机，把一张照片放在她面前：“喏，没拍到正脸，看背影应该是一个长相清秀的人。”
林以宁脸色微变，目光盯了几秒背影，转向身旁人的侧脸：“那这个男人？”
“好朋友。”
宋知禾叹气：“你不知道，周听弦现在天天找她，自己找不到，就盯着照片上的人看，听说都把她朋友烦得住回爸妈家了。”
林以宁收起目光，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嗯，还有吗？”
宋知禾收起手机：“没了。”
林以宁躺回去闭上眼睛：“把这张照片发给我。”
宋知禾把照片发给她，无意间多点了一张照片，正想撤回，被林以宁打断：“不用，我都看到了，换出租屋了？”
宋知禾还是撤了回去：“嗯，一周前才找到，我决定开始行动。”
林以宁笑着说：“祝你好运，你不睡觉吧？”
宋知禾给她盖好毯子：“不了，我睡不着，快到了我喊你。”
林以宁陷入梦乡，又是那个炎热的夏季，暖黄色的路灯下，两个人挨得很近，她听到男孩逐渐加速的心跳，抬起脚吻上他的左脸。
林以宁感受到眼睛丝丝凉意，发现眼角带着两滴泪，要回国了，还真是感伤。
宋知禾正在全副武装，整理一下答应，重新戴上墨镜。林以宁歪着头看她，打开手机，发现热搜前三都是她的消息。
“宋知禾xx亮相，惊为天人。”
“宋知禾恋情曝光，对方疑似是一名富二代。”
“宋知禾大学辩论直播录像。”
林以宁点开第三个，在录像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看了十几秒，合上手机。宋知禾的心上人，夏静，第一次参加辩论赛，已经展现出一个专业辩手的魅力。
宋知禾塞给她一张门票，是最近很火的国牌予禾的走秀：“记好去看，顺便给我出出主意。”说完第一个快步下飞机。
林以宁把门票放到帆布包里，缓慢走下飞机，门口已经围满记者，她带上黑框眼镜从旁边的过道离开。
直接打车去外婆家，上一次回来时剩的还有几把香，只需要买一些水果和面包。打开破旧的铁门和吱呀做响的木门，林以宁熟练地擦拭遗照，找出一块干净的垫子，从抽屉里拿出两把香点燃插进香炉里，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妈，外婆，我毕业了。女儿不孝，这七年呆在国外，不能经常回来看你们。你们不知道，快乐教育就是哄底层人的，上层人的精英教育不比我们轻松，为了拿奖学金，我每天都在努力学习，我还把自己演讲的照片发给妈了。妈，你看到了吗？……我想你了。”
她起身抚摸遗照上温柔的笑容，撩开沙发上的白布，蜷缩在上面睡觉。
林以宁醒来时天蒙蒙亮，饥饿的感觉很少如此清晰，她起身下楼去周姨家的早餐店吃东西。
七点，周姨家的早餐店里已经挤满人，林以宁看看物价高，除了豆浆涨了一块，其余都没变。
“在这里吃，两笼包子，四根油条和一杯豆浆。”
周姨拿出计算机快速按动：“17块。”她抬起头，看到林以宁，立马笑了出来：“什么时候回的国？瘦了，再加一笼包子。不要你钱了。”
“今天凌晨。”
一位顾客调侃道：“老板娘偏心。”
周姨笑着说：“这可是我干女儿。”
林以宁得到了三笼包子，她找到一处空位坐下，把东西端到熟悉的塑料桌子上
“周姨，要一杯八宝粥和一块钱水煎包。”
“木槿，去跟小宁坐到一起，这份不收你钱。”
李木槿不知道对周姨说了什么，又被周姨打了，他只好走过来。
七年未见，少年的身躯越发挺拔，短发干净利落，成熟男人的气质与这间嘈杂的早餐店格格不入。
两个人各自低头吃饭，林以宁把小笼包推给他一屉，他吃了几个就没再动。林以宁吃饭要比平时快，她习惯先吃豆浆和油条，吃完边吃小笼包边看着李木槿，思考与几年前有什么不同。
李木槿被盯得不自在，吃东西的动作变慢，他缓缓抬起头，刚想开口制止，林以宁的电话响起。
只见林以宁“嗯”了两声，快速挂断电话离开，一句道别的话也没说。
林以宁跑到商场，买了一件浅紫色连衣裙，又去理发店剪齐肩短发，打车去周盛集团。
对付男人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十八岁以后，她被迫出入各种聚会，目的就是为了取悦合作方，而这些合作方，大多数是男人。
一进公司就听到周听弦大发脾气，内容尽是无理取闹。林以宁站在门口听十分钟，不顾小秘书的反对径直推开门进去。
“周大少，你就把我晾在门口十分钟啊。”
说着，她坐到沙发上，顺着满地狼藉往上看，紧握的拳头，最后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李木槿，他一言不发，低头捡文件。
“怎么了？我让你秘书进来好几趟，你都把小姑娘赶出来？”
周听弦深呼吸，努力压制怒气，他当然知道林以宁不只是应自己的邀请，更多是来看笑话：“方案做得一塌糊涂。”
林以宁轻皱眉头，勾起左边的嘴角： “重做不就行了，要不然辞退了，反正你也不差这点钱。”
李木槿身躯一震，他用余光看林以宁，发现她随手把玩着桌上的小瓷器，那是周听弦最近最喜欢的小东西，如今被她随意把玩。
周听弦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李木槿可是他爸从别处高薪挖过来的，辞退了也不行，只能缓解语气：“你回去重做。”
林以宁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敛起笑容，只是一秒，就开始嘲讽他：“开始认真了？”
周听弦听出她的弦外音，也不生气：“嗯，这几天想得要命，家都不想回。问她朋友，也不说，还说要辞职。老子好吃好喝养着她，白眼狼。”
林以宁似懂非懂点点头：“你找我，总不可能是菀菀类卿，快点说，我很忙的，还要找工作。”
周听弦笑笑：“你能不能帮我找找他？就从刚才那个人下手。”
林以宁露出警惕的眼神，须臾之间放松。
“不是，我查了查他的过往，发现你们高三时同一所高中，还是一个班。你替我接近他，套套话，成功了我给你找个适合的工作。”
林以宁听清楚，她没想到第一个知道两人这层关系的人会是周听弦，沉思几秒：“关于小情人的信息，你知道多少？”
周听弦愣住，声音带着些许怒气：“我只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见面，身份证上的地址也不是真正的老家。”
林以宁没想到这个小情人这么恋爱脑，她停下手中把玩的动作：“如果我帮你找到了，你家里说要我跟你订婚，你自己想办法拒绝。”
周听弦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一直觉得，林以宁不会管他，跟她结婚能省去很多麻烦。
林以宁把小瓷器扔进垃圾桶，抓一把糖果放进口袋，起身离开：“我不做没有价值的事情，不用给我找工作，两周时间，想明白了给我发消息。适当提醒你一句，根据我对李木槿浅薄的了解，你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离开。”
周听弦反应过来问：“如果我说可以，你会帮我吗？”
林以宁转身点头：“当然，我会帮你找到他在那里，其他的忙，你要自己想好付出什么。”
林以宁并没有直接离开，她走到茶水间，把糖果全都给垂头丧气的小秘书，身子靠在茶水台上：“放心，他不会骂你。下次生气了，你多拿点。”
小秘书抬头呆愣几秒，轻轻点头。
李木槿到茶水间接水，小秘书递给他两颗糖，他接住，又回去工作。
小秘书说这话时，态度不清不楚：“工作狂，周总真没白费心思挖过来。”
林以宁看着他的背影：“多忙啊？”
“天天加班熬夜，也不怎么规律饮食。”
林以宁站起来：“这么勤奋啊。”
她捏捏小秘书的鼻子：“我还有事，先走了，下次见。”
“嗯，谢谢。”
林以宁的脚步很快，一出公司就沉下脸。
小秘书摸摸鼻子，把咖啡端到办公室里，看到平静下来的周听弦，悬着的心安稳才放下来。
“我最近刚刚托关系淘来的小瓷器…”
得了，又要泡咖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