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压的窗外的梅花枝桠都低了几分,不知何处飞来的雀儿在窗口唧唧咋咋的叫着,仿佛在抱怨大雪覆盖了它的小食。
屋内的人手里捧着些许小米,轻轻的撒在它跟前,怕惊扰了它,连呼吸都控制着。小雀儿点头吃着粮食,还未吃上几口,突然眼睛一闭,倒地落下窗去,撒了一地血色。
那人惊呼,瞬间白雪焚化,是烈烈的熊火燃烧着房屋的噼啪响,是抢劫掠夺者的得意的笑,是泯灭绝望的呼救声。
而那高耸入云的城楼上,那一身金粉凤袍的女人俯视这惨景,嘴角却挂着淡雅的笑,仿佛在欣赏人间美景一般……
他想问那人为什么……突然一把箭直射他眼睛而来……
棠溪尧一声惊呼,从梦中醒来。
室内装饰雅致又华贵,静谧舒适,阳光洒满窗边,微风撩动着床帏的白纱,带着淡淡的花香,一拂而过。
这是哪里……
他起身走下床,胸口竟然没了痛感,身体轻盈利落不少。
走到门前,轻松推开房门,微风拂过他的脸颊,撩起他的发丝,又毫无留恋的离开。而眼前的景致却惊艳了他的目光。
玉石铺路,繁花锦簇堆满玉台,假山流水潺潺,池塘里那朵朵荷花都绽放的错落有致。琉璃碧瓦,玉柱红墙,墙边的玉兰更是在阳光下灼灼生辉,光影交错,典雅又隐秘。
即使生在皇家,棠溪尧竟觉得这里比那皇宫还美的奢靡。
一旁的侍从见他出来,连忙让身旁的人去通报,自己则连忙上前恭敬地说道:“公子醒了?可还有哪里不适?”
棠溪尧见对方恭敬又客气,不禁想:不会是他晕倒,被那三皇子给抓回来了吧?
棠溪尧:“这是哪里?”
侍从:“这是我家主子的主院,石轲大人将你救回来的。”
棠溪尧:“石轲大人?”
侍从:“是主子的贴身侍卫。”
棠溪尧:“你家主子是谁?”
侍从:“主子名讳不可提。”
棠溪尧:“……”
结果问了半天啥也没问懂,不过倒也不影响他欣赏这眼前的风光,着实治愈了他的心情。
他闭上眼睛,闻着空中清新花香,感受着阳光撒在身上的暖意。这一刻,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惬意。
“看来你很喜欢这里。”
耳边传来似曾耳闻的声音……
棠溪尧扭头就瞧见李商岐背光而来,一身墨绿与银灰交织的束腰锦袍,袖口与领边的金丝绣纹矜贵内敛。
“是你……”
一看到李商岐,棠溪尧瞬间想起那日在金鹊楼的一面之缘……
他不自在的扭头,假装无事的开口道:“是你的人救了我?”
棠溪尧生的白净,淡淡的嫣红爬上耳稍也瞧的明显,李商岐嘴角微扬,看起来心情很愉悦。
李商岐:“嗯。”
棠溪尧抿了抿嘴,心情复杂道:“上次之事我也并非针对你,若是让你担了损失,我……只能说声抱歉。那……这次十分感谢你不计前嫌,若是你有需要的地方,我定当竭力。”
他磕磕巴巴的说了一堆,李商岐大致是听懂棠溪尧的意思。
李商岐:“上次我可是损失惨重,那么多金子……”说着他微微弯腰认真看着矮他一个个头的棠溪尧,声线低沉又性感:“你准备怎么弥补?”
他嘴角的笑意看的棠溪尧心慌,以前与人往来,他从来是应付得当,可李商岐的气势总压的他脑子思考不过来一般,不知该怎么应对。
想他以前好歹是一国皇子,虽然就当了一天皇帝,可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就老是在这人面前露怯呢!
棠溪尧急切道:“我穷的很,可没什么银钱。”
他还摸了摸自己的袖袋,想证明给李商岐看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丝滑的手感和袍身隐约可见的暗纹,一看就价值不菲。
李商岐:“我像缺钱的样子?”
棠溪尧不解道:“你既然不是向我索赔,那为何救我?”
李商岐:“那日你与石轲交手,见你武艺不错,不如留下来给我当贴身侍卫,就当偿还我的损失了。”
棠溪尧一愣,让他当贴身侍卫?好像发现一件多么新奇的事情一般,这是又解锁了一种身份?
他眉眼舒展,笑的纯粹又明朗:“也不是不可以呀!”
说完又突然想到什么……
棠溪尧为难道:“没月钱吗?”
李商岐挑眉:“你要也行,不过你的偿还时间就得往后延长一些。”
闻言,棠溪尧开心了:“好好好,我知道贴身护卫要做什么,你的安危就交给我吧!”说完还不忘比划一下,一副严肃认真防护的模样。
逗得李商岐轻声一笑,不过也没想到这人如此好哄。
与侍从交代了一些话,一旁领事的管事快步而来,恭敬的对着李商岐说道:“主子,可以用膳了。”
李商岐:“嗯。”
他回头看棠溪尧:“一起?”
棠溪尧:“嗯嗯嗯……”
他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向膳堂走去,棠溪尧走在后面看着李商岐,发现他真的好高,那双腿一步可以跨好远。
正胡乱想着,两人便已经到了,刚落座,前前后后不下十名丫鬟端着膳食而来,李商岐观察着身旁人的神色,从容不迫,坐姿端正大方,进食也很安静。
棠溪尧后知后觉,吃完才发现自己现在是别人的侍卫呀!
他急忙站起来说道:“一下还没适应新身份,主子见谅。”
李商岐:“……无妨。”
嘿嘿,他可真好啊!这么好说话,脾气也不错的样子。
这时石轲从外走进来:“主子。”
李商岐:“嗯,以后……”说着,扭头看向棠溪尧,:“该继续唤你绕绕姑娘还是?”
棠溪尧一个大窘迫,连忙摆手:“叫我溪尧就好。”
李商岐:“石轲,溪尧以后与你一起共事。”
石轲:“是!”
一听到石轲的名字,棠溪尧正色道:“感谢石侍卫搭救。”
石轲:“客气客气,我也只是完成主子交代的事情。”
绕来绕去,欠的还是李商岐的债。
棠溪尧点点头,没再继续说话。
后面棠溪尧才知道,李商岐这庄园位于天禹国主城外不远处的东面雾灵山下,面积之大,占地千亩,不仅房屋楼宇众多,竟还有良田梯地,足足养着上百人。而如此之大的庄园能屹立于主城外而未被禹帝征收,也是李商岐厉害之处。
关于李商岐与天禹国皇帝之间的事情,棠溪尧也是听闻而来,说辞太多,也没当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而且还是这般富有的朋友,很难让他不喜欢。
自从成了李商岐的贴身侍卫,棠溪尧每每晚上都异常兴奋,总感觉会有刺客上门,他积极的准备迎战,结果日日风和月明,平淡寡静,直觉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棠溪尧:“今夜的星星格外明亮。”
他百无聊赖的躺在李商岐书房的屋顶上,手里拿着厨房杨伯给他做的一包炒栗子,一颗接一颗的往嘴里扔,心里想着杨伯也太贴心了,连壳都去的干干净净的。
正享受着月光的洗礼,棠溪尧突然听见书房里本来正该努力上进的主子大人唤他下去。连忙收起手里的糖炒栗子。
棠溪尧:“主子,你唤我?”
李商岐坐在案桌前,头也没抬的说道:“夜深少食,去休息吧,石勒在就行。”
贪嘴被抓包,棠溪尧尴尬地憨笑一声,看见石勒站在一旁给李商岐研墨,然后说了声主子也早点休息,就自顾自回去睡觉了。
石勒不禁感慨道:“主子好像对溪尧很不一样?”
以往可从未出现过主子埋头处理事务,贴身侍卫先去休息的先例。而且……就以吃穿用度还有住处来说,谁家的贴身侍卫穿的和主子一样的衣料,吃一样的膳食带各种零嘴,还住主子隔壁。
闻言,李商岐握笔的手停顿了一下,又恢复如常。
“本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侍卫,自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