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手！”木越扯回自己的头发。
“咚！”凌玉左腿一抬，跨过木越重重踩在她身后的门上。微微昂头，凤眼中流眄着不屑。
“你是第一个被我威胁后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的人。”
木越皱眉，对他的靠近深感不适，侧身想要躲开。
凌玉手掌快速覆来，强势撑到她身后墙上，结实的手臂牢牢锁住她。银色护手软甲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叮咣金属声，映出少女蕴着怒意的双眼。
木越被包进了用凌玉身体做成的空间里，像一把被拢起来的草无法动弹。
凌玉低头，声音清缓：
“喜欢我？所以跟踪我？”
木越：“......”神经。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她几乎埋进他胸口。也让她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到内门门服。反光的锦缎，淡淡的湖蓝，显得人如春枝新草，长云游鹤一样生机勃勃又高高在上。
他身上淡淡的青草味钻进她鼻子，木越往后躲，整个后背都贴在了门上。
她是被压制的那方，以前如此，现在依旧如此。
这一点让人......非常不爽。
她不是忍让的人，即便在这个世界接受了为期三年的同化磋磨，她依旧不是甘心接受自己地位，甘心被踩高位者踩在脚底的人。
人人都知道凌玉报复心强，木越想这是他们的共同点，她的报复欲也很强。
她绷紧身体，扯着嘴角回了凌玉一个同样不屑的笑。
“子孙归无腿！”她一个提膝顶向对方要害，这一瞬，凌玉瞳孔放大，惊恐地往后一躲，腿来不及放下，一屁股坐到地上，摔出了声闷哼。
木越缓缓收腿，笑着睨他：“虚晃罢了，躲得真快。”
“你完蛋了。”阴沉盖过清朗，少年恼羞成怒的声音自下传响。
木越浅笑：“凌将军，威胁人之前长齐了吗？”
凌玉眼里划过一丝懵逼：“……什么？”
木越眨了下眼，抿唇和理智对抗了一秒，最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报复欲开口：“头发。”
她笑着指了指头。
凌玉意识到她在嘲讽，双眉间爬上怒意：“你真的完了！”
“毛长齐了再威胁人。”
木越把手上的一长串钥匙丢进杂物间，灵活一闪冲下楼梯。
“没跟踪你，放心好了，我不和小男孩计较！”
跑了几层后，木越又往上爬了几步，学着凌玉之前在吞天湖上的语气阴阳怪气了一句后，这才气顺心疏。
等他来追的时候她已经跑没影儿了。
木越反击了，也知道反击的后果。
内门她呆不下去了，从被当枪使拆了凌玉钓台的那一刻她就注定成了理事堂的牺牲品。
与其忍气吞声成为世家子欺负羞辱的对象，不如呛回去大家都别好受。
现在彻底得罪了凌玉，她也不想呆在内门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升职内门后自请降职回外门的先例，木越也要这么干。
外门离内门一百八十公里远，搁现代都跨市了，她随便回哪个小部门苟一苟，凌玉就算真想报复也找不到她。
自请降职这件事她看见塔楼时就在想了。这么高的楼，谁扫谁傻子。
木越回到稂泉草堂，收拾好东西直奔理事堂。座上管事女修正在用绪通玉镯和别人通话，语气和谐温柔的可怕。
木越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鉴心塔木越，自请降职。”木越把门服叠好，整整齐齐放在桌上退给了她。
此时女修那边也和别人传完音了，她按了下绪通玉镯，投影屏幕收回了镯中。
“木越是吧？有件事要和你说。”女修的语气很怪，说不出来是不屑，还是同情，“你走不了，你牌子碎了，补办好才能走哦。”
木越心里的预感成真了：“我都不在内门干了还要补办内门的牌子干吗？”
管事女修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心：“这是流程！”
木越头快要裂开了，现编的流程吧。牌子碎了的事她没有跟任何人说，只有凌玉知道，因为就是他弄坏的。
她不是走不了，是被某人强行留下来了！
木越压下怒气：“劳烦问下牌子什么时候能补办好。”
女修不再理她了，木越又重复问了几遍，依旧是不理会她，仿佛她是一团空气。
周围投来几道幸灾乐祸的眼神，木越扫了他们一眼，面色如常。
她只好又回稂泉草堂，刚来内门不久，她连食堂在哪都不知道，从昨晚到现在，她只喝了几口水。
想到放在缸里的圣尾鱼，木越稍微平静了一些。
船到桥头自然沉，在此之前她得先吃饱。
木越把包裹随手放在石桌上，进灶房找鱼，她走到水缸边，看着空空如也的缸怔了半瞬。
“鱼呢！鱼呢！”
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噜叫起来，木越饿的不行，又没道理翻公用的厨房，只好又换回门服往丹阁的方向走。
丹修普遍羸弱，所以食堂会建在丹阁附近，外门如此，内门应该也是同样。
正是饭点，丹阁弟子陆陆续续走出来，带出一阵药草的苦涩味道。
炼丹师是除炼器师外最稀有珍贵的职业了，因此多数丹修周身都萦绕着一股傲气。
木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内门的蓝白门服显得人清冷的缘故，总之，内门的丹修比外门的冷傲了不止一倍，他们或三两结伴，或茕茕独行，但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清凌凌的天之骄子的光辉，扬眉敛眼间浑身的毛孔都在诉说着“我很吊”。
木越跟在人群后面找到了食堂，食堂很大，足足五层，能塞下整个主峰的人。
她攥着钱包锁定一个队伍，刚排到末尾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议论声。
“快看！是她。”
“是那个得罪辰公子和凌将军的人。”
“长的还行啊怎么会做骗钱这种事。”
“人不可貌相。”
背后传来议论声，木越听的不真切，不知道他们在说谁，但周围人投来的不善的目光告诉她，在说她。
木越被那些直晃晃的眼神盯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铺天盖地的话语中偶尔冒出几句污言秽语，裹挟着似有若无的笑声，像幽魂在耳边哼哼。
“到你了，要什么菜？”
打饭的杂役瞥了眼她的藏蓝色门服，没好气道。
“全来一份吧。”木越指了一圈。
“真能吃。”杂役随口吐槽。
就在那人给她盛饭时，他背后突然走来另一个杂役戳了戳他的肩膀。
“是那个丫头，不行。”
随后两个人瞪了木越一眼，招呼她身后的人上前。
“我的饭呢？”木越饿的要吃人了，可打饭杂役没再给她一个眼神。
“我的饭呢！”木越吼了句。
杂役这才恨恨地看向她：“你不能在这里吃饭！快走开！”
木越身后又传来一阵笑声，比笑声更响的是她咕噜噜的肚子叫声。
她想要生气，却又觉得无力，发火也好，发疯也好，在自己没有能力给这些人造成伤害的时候，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别人眼里的笑话。
凌玉。
木越在心里默念了遍这个名字，攥紧了拳头。
回稂泉草堂的时候的正巧碰上青橘。
青橘抱着一盆花，正匆匆往外跑，与木越撞了个正着。
她对上木越的眼睛，心虚地瞥开眼神。
木越瞥了眼院子，发现原先屋檐下摆放的一些家具不见了。
青橘五指上套满了储物戒指。储物戒指装不了活物，所以她才抱着盆栽。
青橘要搬走。
木越觉得这件事和自己有关。
她还没问，青橘先开口了：“我要搬走了，以后这里就你一个人住了。”
木越沉默了会：“是我连累你了吗？”
青橘愣了下，连忙摇头：“不是，是我要走了，我退休了。”
“说起来真的很对不起你。今早送你去鉴心塔后，辰公子突然带着人来了。”
木越迷茫了：“辰公子？”
这又是哪位？
“天字班的炼器师辰旗，黎洲统领儿子。”青橘给她解释，眼里流露出同情。
“木越……你好像惹到那位了。”
木越更奇怪了，她进内门才一天，说上话的人不超过一只手，怎么又惹到人了？
“他把你的鱼拿走了，还让我转告你，让你以后……老实点。”青橘说完叹了口气，接下来就闭嘴了，一副为木越默哀的样子。
木越拳头越捏越紧，气的双眼发红。
她要吃饭！她要吃她的鱼！
青橘以为木越要哭了，见她年纪小动了恻隐之心。“别怕，他不敢真的对你怎么样的，等宗主夫人回来你可以去找她。”
青橘说完犹豫了会儿，摘下手上的绪通手镯塞到木越手中。
“我买了新绪通，不嫌弃的话这个旧的就给你吧，没有绪通终归是不方便的，上面存了我新绪通的代号，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联系我。”
木越抓住绪通，愣了会还是收下了：“谢谢前辈。”
青橘又看了她好几眼，最后还是捧着花盆走了。
木越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心里一阵落寞。
青橘在的时候好歹有人带她了解内门的情况，现在她走了。自己是彻底的孤立无援了。
她的敌人知道她的住所，待在家里也不安全。
青橘说她可以找宗主帮忙，可是宗主哪里是木越这种小角色能见到的？
就算见到了？一方是天字班的天骄，东陆首领爱子，一方是无权无势的黑户杂役。帮谁一目了然。
更何况木越私心里也不想让别人来帮她，在权力身份不对等的情况下，凌玉他们受不到任何惩罚。
他们轻而易举让木越痛苦，木越不觉得其他上位者能给他们同样的痛苦。
而木越想要报复他们，想要真正扒他们一层肉让他们痛。
但是以她现在的能力能做什么呢？貌似只有任人宰割。
木越关上院门，没有回房间，而是拿着青橘送她的绪通玉镯走进果林。
绪通是这个世界的通讯法器，木越很早就听说过，但是一直都没攒够钱买。
为了省钱她连修界人手必备的储物戒指都没有，以至于出行都是靠自己的肩膀。
穿过果林就是论道吞天湖。
她今晚避风头不回去睡，就在果树上将就一晚。
木越爬上一棵果树，靠在枝桠上，触摸玉镯打开了绪通。
一块荧蓝色面板投射出来，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一样泛起涟漪，水波褪去归于平静时，绪通面板上的内容也展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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