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封君

    徐蝉衣被陈婉问得浑身一寒,她不知道自己一个厨子,皇后殿下为什么突然问她关于办学的想法。

    是自己平时暴露了么?不应该啊,她已经很谨慎了。

    发觉徐蝉衣在害怕,陈婉知道是自己心急了,可话已出口,她总不能说没事随便问问。

    “是月儿说的,你总是偷偷看她做功课,她不是还说,要教你么?”

    是因为这个啊,徐蝉衣舒了口气,当前朝代文字与现代的并不一样,之前没有条件,可现在有时会去陪着小公主,见她学字便动了心。

    两个时代文字差别不算大,毕竟现代也是古时候传承改变下来的,她一个大人,学的比小公主快上许多。

    但只限于读,练字似乎还没有条件,长乐公主写字的纸张据说十分昂贵,无法分给她一个下人使用。

    徐蝉衣红着脸,小声说道:“奴婢不识字,见公主学字就动了心,奴婢只是想看懂些食谱。”

    “不,蝉衣,你现在是本宫的大宫女,读书识字肯定是要的。”陈婉抓过徐蝉衣的手,和善道:“本宫会让教月儿的夫子也教教你的。”

    紧接着陈婉话锋一转,说起了今日她与徐先生谈话间,听其提起寒门求学不易一事。而她听其有感,欲建免费学堂资助他们继续读书。

    徐蝉衣听完直感叹,“皇后殿下真好,此是大义之举啊。”

    “本宫知道你出身末微,却又如此好学,便想问问你对此事有什么想法,或者建议?”

    徐蝉衣顿时侃侃而谈,提了些不大不小的建议,但陈婉知道她还有保留,于是摸着徐蝉衣的手,状似随意的提了句。

    “本宫想要以考试的形式来选拔人才,现今的世家举荐制度,选出的多是些无能之辈。”

    “唉,按理说本宫身为皇后,不该插手朝堂,但本宫忽闻民生疾苦,突然觉得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徐蝉衣犹豫了,对贪官污吏,她深有感受,也可以说是,深受其苦。

    她家处锦州,家中条件相比起赤农,算是很富裕的,有十几亩良田,甚至还能雇得起两个帮工做活。

    刚穿越时的徐蝉衣斗志昂扬,觉得这不妥妥民间女主开局。虽说是女子,但家中待她很不错,徐母甚至会给她一些零用钱。

    徐蝉衣用这些钱买了材料做了小车,本想着用自己的手艺跟现代各种美味带领全家发家致富,不说很多至少可以去镇上生活。

    可没想到,就在那年夏天,一场大水毁了这一切。

    连日的降雨冲垮了河堤,可守堤的官员不敢上报,处在河下游的几个村子完全没有防备。只是眨眼的功夫,洪水就淹没了这里,也淹没了徐蝉衣新做的美食小车与想要建设的家园。

    所有人跟物都被大水冲走,最后徐家活下来的,只有徐蝉衣跟她阿娘。

    幸福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因为洪水来的突然,她们没有来得及收拾财务,待洪水褪去后,只余下徐母绾发的一根银簪。

    因为受灾面积不算大,只有几个村子,朝中对此只是敲打一番。而那些贪官污吏,却贪走了朝廷派发的一点赈灾钱款。

    徐蝉衣母女没了依靠,朝廷救济也迟迟没有,不得已,徐母当了那根银簪,用作路费带徐蝉衣上了京投靠一位颇为富庶的娘家哥哥,也就是徐蝉衣的舅舅。

    徐蝉衣本想借助舅舅家落脚,好支起小摊供母女两人生活。只是没想到,表面上和蔼可亲的舅舅一家,却趁她们母女夜间熟睡,绑了自己卖进了宫。

    刚入宫时她过的并不好,过于天真的现代思想让她吃了不少苦头,等到被陈皇后调到椒房殿后,徐蝉衣曾偷偷回去过,只是徐母在发现她不见后疯了,没多久便郁郁而终。

    徐蝉衣寻人找了阿娘的尸骨好好安葬,她可不相信徐母的死因,想对舅舅一家进行报复,却发现舅舅早就欠了高额赌债,被赌场的人活活打死打死,而舅母也带着儿女不知所踪。

    徐蝉衣穿越过来的时间不久,对徐家感情可能并没有那么深厚。可她是恨的,她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亲人离去,还眨眼间,只留下自己一人。

    她恨那些贪官污吏,恨卖了她的舅舅一家,也恨这个吃人的皇宫。

    可她也是怕的,一直生活在和平中的人,怎么会不怕这个连说错话,走路姿势歪一下就可能被活活打死的时代。

    她早就不是莽撞的初高中生了,上大学的她已经成年,兼职的工作或多或少也打磨了她,对于生活,她不会再冲动。

    徐蝉衣是理智的,她不觉得自己一个厨子可以怎样改变这个朝代,她只想可以安安稳稳出宫去,去过自己的生活。

    她伪装的很好,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以奴婢自称,顺从着宫中发生的一切。

    直到今天,皇后殿下问她。

    “蝉衣,你对科举,有什么想法吗?”

    会是她希望的那样吗?皇后殿下可以改变一些,不,可是明君吗?

    皇后殿下.......有这么大权力去改变吗?

    她不太敢说,现代的一切超脱了太多,对于这个朝代来说,一言一语都是石破天惊的存在,是不被允许的妖孽发言。

    她想起自己要出门摆餐食摊时徐父徐母的不赞同,搜寻食材时村中的闲言碎语。

    可万一呢,万一呢,我只说一点点,一点点.......

    徐蝉衣小心翼翼的挑拣着自己要说的话,几度哽咽,这都是几千年实践出来的智慧。

    陈婉没有拦着,渐渐的,徐蝉衣说了很多很多。陈婉越听越心惊,这些言论可不是前世经过长孙景衍改良的版本。

    原来,原来完整的,是这样子。

    陈婉喝了口茶水压下狂跳的心脏,收获了这些东西,至少在拉拢寒门上面,她有了可以完善推出的政策。

    接下来交给时间去执行就好,她很仔细的将徐蝉衣的建议一点点记下,只待来日传信给阿爹,一起组建起属于他们的势力。

    看着小声啜泣的徐蝉衣,陈婉第一次怜惜这个女孩,但想起自己的计划,又不得不狠下心来。

    她温柔的摸着徐蝉衣的脑袋,说道:“蝉衣,你的建议很好,本宫会去信让宁州王先在一地实践,慢慢推行,这件事急不得。”

    说完陈婉笑了笑,“虽然有很多话本宫不能认同,不过蝉衣,本宫觉得当宫婢实在是有些委屈你了。”

    “你拥有的才华,不在高堂之下。”

    徐蝉衣此时十分兴奋,双眼亮晶晶的,皇后殿下她认同我诶。

    “等过几年,政策可以推行,并有利于国家,本宫可以推举你封君。”

    听到这话,徐蝉衣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这个时代女子封君,多为外戚,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获封的。要么是自己本身做出了巨大贡献,要么就是家中郎君讨的封赏。

    “君”都有封邑并食租税,可以说是这个时代女子,除了当皇帝的女人外,最想要的。

    可这不是她想要的。

    “殿下有心,奴婢感激不尽,只是奴婢出身卑微,不配此赏赐。”

    陈婉没有想到徐蝉衣会不想要,难道她还想当嫔妃么?

    她有些不悦,“那你是想侍奉陛下,讨个名分么?”

    “不不不,奴婢不想。”卧槽,皇后怎么会这样想,自己根本不想跟有一堆女人的渣男扯上关系啊。

    “不想还是不敢?你若是喜欢陛下,本宫不介意帮你一程。”陈婉悄悄抓紧袖子,如果女主还向着长孙景衍,那她就只能想办法,给她送远一点儿了。

    一股冷气从背后冒出,徐蝉衣感觉如果解释不清自己肯定会死在这里。

    “奴婢真的是不喜欢陛下,奴婢,奴婢……”徐蝉衣想说谎,说什么自己已经有了未婚夫,或者喜欢某某什么的。

    可转念一想,她的身世在这里根本不是秘密。都混到大宫女的位置了,皇后怎么可能容忍来历不明的人,估计人生经历早就被扒了个遍。

    挣扎了很久,徐婵衣决定还是说实话吧。“其实奴婢希望未来夫君,一生只娶奴婢一人。”

    陈婉紧握的双手渐渐松开了。一生一世一双人,跟爹娘的感情一样的吗?

    她的身子往后靠去,伸手将脑袋撑在桌上,眼神迷离。

    年少时自己想要的,也是这样的爱情吧。

    只是长孙景衍他……

    长饮殿中两人诡异的沉默了良久,半晌,陈婉转头问她。

    “本宫知道了,蝉衣,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钱!殿下多赏些钱给奴婢就好了。”徐蝉衣飞速说道。

    “只要钱就行了吗?”陈婉迷茫,因为阿娘的存在,她从出生起就没缺过金银钱财,是百般娇养的翁主。

    原来徐蝉衣前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钱么?

    徐蝉衣心中苦笑,封君固然好,可她也不敢。封了君,她的一言一行都会有人注意。

    虽然赤燕国有女官,可徐蝉衣并不觉得朝堂上会让女官涉及国家大事,多是些打杂的存在罢了。比如她如今的位置,也只是负责膳食,顶多帮皇后搭把手。

    这个时代,是给不了她真正想要的权利。

    除非……有女子称帝,也许会有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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