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屏幕上显示的正是满脑子想着的人。

    “喂，可可，你在哪？”他没有发觉，他开口的声音都在颤抖。

    电话那头安静了有几息的时间。

    她才说话：“哥，我搬走了。”

    他心脏像是被人握住了，一瞬间连呼吸都困难，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轻声问，“因为什么原因，可以告诉我吗？”

    又是漫长无声的等待。

    他声音很轻，低沉沙哑，“我说了，你可以谈恋爱，我也不阻止，你带他回来给我看看，你就这么搬出去同居，哥怕他是坏人，怕你受欺负……”

    “哥！”

    尤可站在玻璃墙前，看着外面的行人车辆，声音很轻。

    “我喜欢的人是你。”她的声音很软，又带着决绝，“我喜欢你，喜欢了……好几年，不想只做你妹妹了，我想做你女朋友。”

    她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脚尖，一滴泪滴落在了地上，她小脸染上了失落，“可是不行啊，你也不喜欢我，你有杜秘书，她现在怀孕了，我得给她腾地儿。”

    “哥，我也没有办法只做你的妹妹了。”

    昏暗的卧室里，男人坐在床尾，听着女孩电话里一句一句的心声，她不知道，这几句话，带给他怎样的惊涛骇浪。

    柳既明的眼神很深很深。

    “你在哪？”

    电话那头夹杂着汽车喇叭声音，“你要回家？”

    在柳既明看不见的地方，尤可摇了摇头：“我不回家，那里也是你家，我留在这里是因为你，现在我想换了。”

    她每说一句话，都让他心脏频频钝痛。

    他守护了一片云十数年，放任它漂流自由，去它喜欢的地方，哪怕它永远不会停留，他只要它自由，落在它想落的地方，现在这片云朵说，喜欢他，喜欢了很多年，他该是倦鸟归林般庆幸，还是该给自己两个耳光，让他的女孩连喜欢他都得这么小心翼翼。

    “可可，我们见一面好吗？有些话，我想见面说给你听。”

    喇叭里传来车到站的播报，车站开始催促检票，“不行啊，车要开了，我要走了。”说着她便要挂电话。

    柳既明慌忙跑出卧室，他甚至都不知道尤可在哪，就已经出了门。

    他也顾不得时机对不对了，这个恪守准则的男人这一刻所有的教条都丢了，沉痛的说，“尤可，我爱你，很爱很爱，很多年前就想做你男朋友了，不敢跟你表白，怕你会躲着我，我宁愿做你哥哥，每天都陪在你身边，所以，别走好不好？”

    候车室里，一个女孩坐在椅子上，身边站着一个行李箱，手里握着一张车票，神情落寞，经历过大起大落的情绪，她有些累了。

    柳既明跑进来一眼看到了她，脚步沉重的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她低着头，目光涣散没有看他。

    他先开口说的话，“杜秘书身体不适，我送她去医院，等她丈夫过去我才走的。”

    尤可眼珠动了一下，看向他。

    他接着说，“她是怀孕了，但她有丈夫，我跟她只有上下级关系。”

    她呆呆的问：“孩子不是你的？”

    他心口酸痛还是被她的话气笑了，语气依旧温柔，“这话让她老公听到能饶了我？而且，我哪天晚上不回家？”

    她只一味的眨巴眼睛看着他，脑子已经无法思考了，就这样呆呆的没有反应，也不知道说什么。

    外面天已经漆黑，大厅零零散散坐着三两个等车的人，柳既明蹲在地上与她目光平视着，他的掌心握着她的手，手指在她指尖摩挲着，他有很多的话该告诉她，千不该万不该，逼了小女孩主动跟他告白。

    连他们的第一次袒露心声还是在电话里，不能第一时间抱抱她安抚她，这些都让他觉得遗憾。

    尤可靠在梳妆台前，柳既明将她衣服一件一件放回衣橱，她收拾时候花了几个小时，他很短时间就恢复了原样。

    行李箱被放回原位，他靠在衣橱旁，与她之间的距离不过一米，一个俯身，一个仰着头两人目光对视着。

    明明平时她喝口水都要叮嘱别呛到的男人，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变得畏首畏尾。

    尤可勾过一旁的凳子坐上梳妆台，柳既明头稍抬。

    她居高临下，气势很盛，“柳既明，你说喜欢我，是真的吗？”

    他认真回答：“是真的。”

    “4s店说那辆车是你订的，为什么对我好又不告诉我，是心怀不坦荡吗？”

    “是。”

    “孙铭说你喜欢我，如果不是我先开口，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不会告诉我？”

    “……是。”

    他在她面前再无秘密。

    “为什么？”

    他斟酌着说：“怕你不喜欢。”

    她瞪他，“那现在呢？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他手指微微蜷缩着，该怎么说，说很喜欢她，会对她好一辈子，可这些承诺稍后一步尤可的表白，此刻显得苍白无力，他所有的爱，在尤可回应他之后变得无足轻重。

    他眸色深深落在她充满怒意的小脸上，坦言，“尤可，我不坦荡，也不磊落，对感情我胆小懦弱，我怕你喜欢上别人，怕别人辜负你，可现在你的难受都是我给的。”

    他一想到尤可说喜欢了他几年，想到她每次亲近他被他推开后的哭泣，他就觉得自己该死，为什么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

    柳既明往前迈一步将她抱进怀里，心跳很快，是失而复得是劫后余生。

    尤可下巴搭在他肩膀，声音又低了下去：“柳既明，我已经很久没跟人介绍你是我哥了，我想谈恋爱。”

    他小心的问询：“我陪你谈好不好？”

    知道他的心意，尤可变得肆无忌惮，“跟你谈有什么好吗？”

    他说不上来跟他谈恋爱有什么好，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优势，他曾经唯一确定的就是不会让她哭，可她因为他哭的更伤心。

    他没有了信誉，也没有了自信。

    尤可没让他自己想，而是问：“柳既明，我做了你女朋友你是不是应该对我更好？”

    “应该。”他诚恳答。

    但怎样更好他不知道，对她好，他一直毫无保留。

    他只能说：“有建议你提，我都办到。”

    明明很喜欢，明明是多年的心愿有了回响，她绷着一张脸故作生气，“那我姑且给你一次机会。”

    过了十月份就是旅游淡季了，尤可这边的小旅游团，明显没了生意。

    夏苒拿着这个月的工资条，唉声叹气，这没有业绩，薪资拿在手里薄了很多。

    夏苒：“我这下个月又要交房租了，这点工资都不够贴的，尤可你发了多少？”

    尤可没隐瞒，将条子递过去，夏苒一看，唉，连组长都这么多，更别说她们了。

    “来个生意吧，不然马上要喝风了，”

    正说着，办公室门被敲响，一个小哥捧着花站在门口。

    乔月问都没问就朝里喊，“尤可，你的花。”

    只见尤可签完字捧着花往里走，夏苒滑动椅子坐在她跟前，“你这男朋友最近怎么回事？天天送花，咱公司马上都成花鸟市场了。”

    小杨从电脑前抬起头：“是啊，咱计调部现在最香了，昨天总监还顺走一束，早上开会我就看他摆办公桌上了。”

    夏苒又忍不住八卦，“尤可，你说你男朋友开公司，开的啥公司？这花不要钱似的送。”

    尤可也是满脸无奈，自从她跟柳既明确认男女朋友关系，他就从每星期一束花，变成了每天一束花。

    可能是她当时那句“他能不能对她更好”刺激到他了。

    尤可嗅了一下怀里的花，很香，她从一丛玫瑰中抽出那朵向日葵，插入电脑旁的水杯，剩下的放上窗台。

    夏苒不管看多少次还是会纳闷，怎么会有人在玫瑰面前更喜欢向日葵的。

    不过，尤可身上的反常又不是只有这点，她一向特别，宠辱不惊，不骄不躁，不能以正常思维衡量她。

    刚归置好花，柳既明的电话就来了，夏苒就在她旁桌，一眼就看到了。

    “尤可，你男朋友最近很殷勤啊，怎么？柳下惠开窍了？”

    乔月终于从花花绿绿的股市里抽开身，冲着夏苒道：“你损不损？”

    “又不是我起的？尤可自己手机备注的，况且哪有男女朋友同居了还分房睡，也太正人君子了吧。”

    “你怎知不是尤可不愿意？”

    说着办公室三个人都看向了尤可脸上，她脸一红，电话响都没反应了。

    只见夏苒耸耸肩，一脸我说的对吧的表情，看尤可那样，也知道她不是矜持的人。

    她又突然冒了个想法，问：“尤可，你们接吻过没？”

    这下，不只是脸，尤可耳朵都红了，她不是脸皮薄的人，但也架不住这么众目睽睽之下的逼问。

    不过……还真没有。

    他们确认关系有两个月了，他逛街会牵她的手，可他们从小牵到大，他会拥抱她，也是从小的习惯，可他没有亲过她。

    他是最好的男朋友，对她无微不至，同时他又是最不像男朋友的男朋友，他连一个吻都没有给过她。

    柳既明就在公司楼下，早上尤可出门把U盘落玄关柜上了。

    柳既明的车停在尤可车旁边，他站在车门位置，尤可走了过来，接过他手上的东西，“哥，不用送的，也不急着今天用。”

    他知道店里最近没生意。

    “就是想过来看看你。”

    明明分开不过两小时，尤可嘟着两边脸颊仰头看着他。

    他穿着白衬衫，身材挺拔，明媚的阳光撒在他脸部，勾勒出白净的轮廓，气质温润如玉，内敛又温柔。

    “柳既明，你蹲一点。”尤可往他跟前凑近了些。

    “再蹲一点。”

    他以为尤可是有话跟他说，两只手撑着膝盖位置在她面前弯腰。

    结果，小姑娘踮着脚在他唇上落了一吻，她没立马退开，而是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有三秒，她闭着眼睛，睫翼如蝴蝶翅膀般颤动。

    她在紧张。

    柳既明暂停了呼吸，看着咫尺距离的她。

    尤可退开些许，两侧的脸颊绯红，眼里也爬上了雾气，倔强看着他：“柳既明，这是我初吻。”

    他知道……

    唇上柔软香甜的触感犹在，他心神恍惚。

    楼上窗户早趴了一群吃瓜的女孩，冲着楼下起哄，“柳老板，是不是男人？不能总老让我们家尤可主动啊！”

    尤可已经快速跑进了楼里，柳既明在原地站了许久，只有他知道自己此刻的心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