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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时光里

    四月,青城的风吹拂着人们笑容洋溢的脸。缕缕阳光透过房屋的窗棂,照得厅堂明亮。

    ……

    青城,本地人对青城市的称呼,明明一年四季都美如画卷,可人们却总是赞美起青城的春日。三月,到了开春之时,街头巷口春意盎然,漫山遍野青翠欲滴,放眼望去一片花红柳绿,青城的春日处处凸显静谧却有一处热闹非凡——古巷里。

    王守诚工作的面馆就在古巷里。古巷里并不是形容词,而是一个地名,位于青城中央,可以算做是青城的旅游景点也可以看作是一条小吃街。不过古巷里实在是居住区会有居民在此居住,大多数都是文人雅士,这也要得益于古巷里那古典的装修风格。复古典雅的青瓦飞檐,敞亮美观的洞门窗棂,房屋鳞次栉比,道路纵横交错,无不彰显着古典之美,比起古镇,这里似乎与园林更为相似。

    这样一处园林美景,无论是谁都想一睹“芳容”,可若是每天一见便也不觉新鲜了。

    从大学开始算起,这是王守诚在青城生活的第五个年头。去年的他刚刚大学毕业,便被爸妈安排进了姐姐王怡家和姐夫于木几共同经营的面馆里打工,美其名曰“从底层工作做起”,实际上是因为姐姐的店里正缺人手,在找到下一个人接替之前王守诚恐怕难以脱身。

    直到今年六月份,王守诚已经在此工作整整一年,看了三百多次的园林风光在王守诚眼里似乎成了普通建筑,而在此之外的那些楼宇大道或许对王守诚来说才算新鲜。

    ……

    六月初,夜深。

    “给你,老弟。”王怡家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王守诚。

    “真是的,明明就是我姐,还得给我发工资。”语气中带着些无奈。

    “你不要可以还给我呀。”

    “我又没说我不要。”

    “我给你多存了一千块,今天儿童节,就当给你过节了。”

    “哎呦姐,我都多大了还过儿童节呢,大学都毕业了还当我是小孩呢。”

    “啧,要不要?”

    “要要要,老姐给我的怎么能不要呢。”

    “行了,下班了,没事早点回家吧,你姐夫还在家等我呢。”

    “嗯,拜拜姐。”

    “当初让你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你偏不,非得自己出去租房子。”

    “哎呀,你和姐夫两个人我去不是不方便嘛,别操心了,我走了。”

    “行行,走吧,回去注意安全。”

    说着,王守诚转身走出面馆。

    刚走出没几步,王守诚便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电话声叫住。拿起手机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王守诚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接了。接通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傲娇却又有些慈祥的声音。

    “喂,守诚啊。”声音像是在试探。

    王守诚楞住了,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但却又因为某些原因不敢确认于是发出疑问:“爷……爷爷?”

    “诶,对喽,亏你小子还能听出来是我的声音啊。”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最初那试探着发出声音的感觉挥之不去了。

    此时的王守诚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爷爷摊上事了。

    爷爷要强了一辈子,无论出了多么大的事从来不会麻烦家里人,当然也不会打电话过来,而且爷爷从来不记家里人的电话号码,那爷爷是从哪里知道了王守诚的电话呢?

    王守诚心中的担心不断加深,问道:“爷爷,你怎么会突然打电话过来。”

    “没啥,就是想你了,想让你回来看看。”语气似乎是在祈求。

    如果是别人,王守诚或许会有些犹豫,但面对爷爷这样的请求,他无论如何都要回去看看。

    隔天,王守诚没有去面馆打工,只是给王怡家打去一通电话说要出趟远门,王怡家没有多问,只是说了一句,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王守诚并没有把爷爷的事情交代给姐姐,实际上是怕她担心。但王守诚不会知道,比起其他人,王怡家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弟弟。

    ……

    王怡家十七岁那年,王守诚七岁。

    那是他第一次跟姐姐出去玩,七岁的他激动不已,而此时王怡家的脸上却多了些担忧,这是她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带着弟弟出来。

    “爸妈工作忙,今天我带你回爷爷家,路上你要乖乖的,听姐姐的话知道嘛。”

    “嗯嗯,诚诚会听话的。”

    “诚诚真乖。”

    “姐姐我要吃糖!”

    “好,你等着,姐姐去给你买。”

    “好,我在原地等姐姐。”

    王怡家心想:不能让守诚一个人等那么久。于是便匆忙的跑了出去,买糖,结账,走出商店,过程加起来不超过三分钟,可是回到原地却没有发现王守诚的身影。

    王怡家起初还算平静,用温和的语气叫着他的名字,希望得到他的回应。

    “诚诚,别躲了,姐姐给你买糖了,快出来,别闹了,再不出来糖可就没有了……诚诚……”

    只是怎么喊都听不见一丝回应。王怡家开始慌张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去了哪里。她的声音愈发颤抖,手脚开始不听使唤,逐渐的,原来那种温和的语气变得声嘶力竭。

    “诚诚……诚诚……王守诚!”

    依旧没有回应。

    王怡家再也不能冷静,疯了似地寻找自己的弟弟,她几乎问了当时附近的所有人,却无一人能够给她答案。王怡家蹲在地上哭泣,没有一个人来安慰她,她只能用十七岁的心灵独自承受这一切。王怡家想要求助于他人,可却不知道找谁。她并不想麻烦警察,但她现在只想找回自己的弟弟,于是她报了警。打去公安局的电话被迅速接通,一顿沟通后,警方很快出警,不过在此之前,王怡家是先同警察一起去看了车站附近的监控录像,很快便有了结果,是一个衣衫褴褛走路不协调的老人拐走了王守诚,录像里可以明显看出他在挣扎。警方安慰了王怡家的情绪,在确定了嫌疑人的具体位置后,便立即出发。

    一阵警笛声响起,只见三四辆警车飞驰而出。

    “警察叔叔,请一定找回我弟弟。”

    “放心,这是我们的职责。”

    王怡家用力挤出微笑掩饰着自己的担心,警车在道路上飞快行驶,随着王怡家的心跳不停的上下颠簸。

    最后王守诚在一处死胡同里被找到,找到他时,他已经睡着了。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之后的事情王守诚自然也就不知道了,好在王守诚整个人还算完整,没有少了什么“零件”。打那以后,王怡家再也没有单独带着王守诚出过门,这件事也就成了她心里迈不过去的一道坎儿。后来王守诚安慰了她一段时间,她这才慢慢放下,每次也只是对王守诚说让他自己注意安全。

    这件事的转变,还要从大学说起。

    十八岁的王守诚,第一次坐上出省的火车。

    “妈,你就放心让他自己出去吗?”

    “哎呀,守诚已经长大了,应该自己出去闯一闯了。”

    “不是妈,他才多大啊,十八岁,我十八岁还没自己出过远门呢。”

    “哎呀,守诚是个男生,到了年纪就是得学会独立,不然以后是没有女生会要他的。”

    王守诚听完母亲的这番话,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说什么呢,多少还是会有人要的吧。”

    王怡家心里始终不放心,尤其是在看见他这副样子之后,毅然决然要跟着王守诚。

    “哎呀,家家,你这样守诚什么时候才能成长。”

    “那就让他永远当个小孩,我能保护他!”

    王守诚听见姐姐这么说心里是疑惑的,他并不理解自己的姐姐为什么这么不放心自己。

    “好啦,姐,你就让我自己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等我回来,你给我买糖吃,行吧。”

    王守诚说着说着,王怡家哭了。

    隔天,王守诚独自搭车前往机场,王怡家并没有来给弟弟送行,只是在临出门时对他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

    王守诚走的那年,王怡家二十八岁,母亲催她结婚,王怡家的想法是再等等,她是想等弟弟回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王怡家想念弟弟的心情已经达到了顶点,这一天她找来于木几(王怡家的男朋友)。

    “于木几,你说实话,你想不想娶我。”

    “想啊,当然想,这还用问嘛!”

    “那你跟我去找守诚。”

    “小舅子,在那边上学不是上得好好的嘛?”

    “我就这么一个弟弟,结婚的喜帖,我一定要亲手送给他。”

    “好,听你的。”

    翌日上午,在跟母亲告别之后,二人便离开了。

    他们到达的当天,刚好赶上王守诚放假。那天是周日,阳光明媚,空气清新,使人心旷神怡。王怡家打了通电话,是打给王守诚的。拨通之后,接电话的是一个女生,说话声音娓娓动听。

    “喂,谁呀?”

    “我是王守诚的姐姐,请问你是?”

    “姐姐……你就是守诚经常提起的姐姐啊。”

    “经常提起?”

    “对呀,我还跟守诚说特别羡慕他有个好姐姐呢。”

    “那你到底是谁呀?”

    “姐姐好,我是守诚的女朋友。”

    听了这话,王怡家心里一颤,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震惊。没等王怡家反应过来,王守诚接过电话:“喂,姐?”

    “诶,老弟有时间嘛,你的好姐姐想看看你。”

    “啊,你来我这了?”

    “你就说见不见。”

    “你在机场嘛,我这就去接你。”

    “我在火车站,你过来吧。”

    “火车站……你坐火车来的!”

    “对呀,火车站,速来。”

    “好,马上来。”

    王守诚挂断电话,转身对身边的女孩儿说:“走吧,跟我去见一见我姐。”女孩儿爽快答应,二人牵手同行。

    女孩名叫“柯乔”,长相大气端庄,举止温文尔雅。

    柯乔与王守诚算是一见钟情,不过先说出喜欢的人是柯乔。二人的初遇,是在图书馆……

    不久后,火车站,人群里。

    “姐!”王守诚大喊着。

    王怡家听到弟弟的呼喊转过身来,发丝轻盈与风起舞,举止优雅落落大方,容貌美丽秀色可餐,绝对的美人胚子,就连同样有着绝世美颜的柯乔见过了王怡家都自愧不如。

    “姐,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就是想你了,过来看看。”

    “那你也用不着自己一个人大老远跑过来呀。”

    “我不是自己过来的。”

    “守诚啊,我和你姐来看你了。”声音从大老远传来,王守诚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于木几正手提一袋子水果飞奔过来。

    王守诚只听声音便认出了此人。

    “这声音……木几哥?”王守诚望向王怡家不可思议的说。

    “姐,你跟他一起来的?”

    “对呀,不然还有谁愿意大老远陪我走一趟。”

    说着,于木几已经站在了王怡家的身后:“家家,你去哪我都会陪着你的。”王怡家倒是被下了一跳,缓过神后对着于木几就是一记重拳,一片欢声笑语中,只有柯乔面露尴尬神色。

    “守诚,你后面……”王怡家疑惑的问道。

    “他是我女朋友,刚刚和你打电话的那个。”王守诚回答道,声音带着些自豪。

    “姐姐好,姐姐你长得也太好看了吧。”柯乔小声说着,但其他人勉强能听得清楚。

    “哎呀,你长得才是真好看呢,姐姐我快老了。“王怡家笑着回答,心花怒放。

    “家家,没事的,你老了我也会爱你一辈子的。”于木几边说着边深情的望着王怡家,只是话音刚落就又受到了一记重拳。

    “啧,把你那肉麻的话给我收一收。”

    “收到!”

    于木几会信守承诺爱王怡家一辈子,王怡家的爱也配得上于木几的这份承诺。许多年后,当王怡家再次回忆起今天这看似玩笑的承诺也会痛哭流涕,于木几说好的一辈子,真的很短……

    欢聚之后就该到分别时刻,这一天里,王怡家露出了她最灿烂的笑容,在见到王守诚的那一瞬间。王守诚带着她们吃了午饭,王怡家便急着离开,不顾柯乔和王守诚的挽留。

    “姐,这就走了,一点都不像你。”

    “那我留在这能干吗,妈说的对,你早就到了该独立的年纪,姐姐我看到现在的你也就放心了,我们诚诚长大了。”

    王怡家说完摸了摸王守诚的头,空气中再没有任何声音,有的只是王怡家对王守诚那无声的思念。王怡家以微笑作为告别,转身离去。不知沉默了多久之后王守诚才开口说道:“姐姐……我要吃糖!”王守诚声音带着哭腔,待王怡家彻底走远后,王守诚才终于哭了出来。柯乔看着蹲在地上埋头痛哭的王守诚,眼里百般心疼,那是她第一次看王守诚掉眼泪,也是最后一次。

    片刻后,王守诚停止了哭泣,柯乔上前说:“好啦,走吧,回学校,以后我会陪着你的。”

    王守诚沉默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姐姐说等你哭完让我把这个给你,姐姐居然算准了你会哭。”

    那是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王守诚小心翼翼的打开后看到里面是一根棒棒糖和一张结婚请帖,信封上有一行新写上去的字:结婚的日子刚好你放假,如果可以,带着那个姑娘一起来吧。

    ……

    路边,车站。

    王守诚心急如焚,忐忑不安,他担心爷爷真的出了什么事,此时的他眉头紧锁顾不得周遭环境的变化,自然也没有察觉到车已经来了。

    “诶,你是来坐车的吧,车已经来了。”

    王守诚这才反应过来,来不及道谢便飞奔上了车。他寻觅一处坐下后,一位长相稚嫩但不失优雅的女孩走了过来在他的旁边落座,说:“我坐在这儿,你不介意吧。”听声音王守诚认出了这女孩就是刚刚提醒自己上车的人,他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随后又说:“大家都是来坐车的,哪有什么介不介意,要不是你我还上不了车呢。”女孩会心一笑。

    “嗯……还是好奇,你叫什么名字?”不久后女孩问道。

    王守诚并没有对一个陌生女孩敷衍了事,而是很认真地回答:“我叫王守诚,守护的守,诚信的诚,爷爷希望我做一个有诚信的人所以叫我守诚。”

    “家人起的名字总是那么有意义。”女孩说着满眼的羡慕。

    “那你呢,应该有个好听的名字吧?”王守诚真诚发问。

    “我……我叫王翠花。”女孩吱吱呜呜地说。

    “其实我觉得名字代表不了一个人……”王守诚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听不清楚。

    “你是在安慰我吗,哈哈……哈哈……”女孩边说边笑出声来。”

    此时的王守诚除了尴尬还多了些疑惑。女孩看到王守诚的样子幸灾乐祸似乎是计谋得逞了。在一阵大笑过后,女孩开口说道:“哎呀,逗你的。”见王守诚疑惑的表情没有半点消散,女孩又笑出了声。

    “好啦,不逗你了,王守诚,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王……翠花?”

    “记住哦……”说着,女孩便把嘴巴贴近王守诚的耳朵像是只说给他一个人听。

    “我叫……宋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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