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是拉木材的卡车，后面也是。

    康奈尔握着方向盘，盘山道一侧的阳光刺得他皱眉眯眼，卷曲的额发贴在头颅变得焦黄。车子拐弯隐入山道。

    接连从高速公路穿越，路过两个城镇停了下来。康奈尔提着装有少许钱币的袋子走进了小街。日光徜徉在小街不规则凹凸的石砖上，歪斜的路标，三三两两的温泉池，以及矮矮的木头堆砌的院落。

    百叶帘遮蔽了强光，留下柔柔的风撩拨矮榻上依偎的二人。

    彼时阿蒙靠在莱德怀里，白色绳结交错松松垮垮跨在上身，交束在不盈一握的腰间，底下一派春-光。

    从腰上青筋盘虬的手望去，是雄健的胸膛，晒得发红的锁骨，黑色汗湿的发和传达危险信号的暗色瞳孔，在下托举的是紧密腹肌，以及被大裤衩遮盖的腿毛。

    阿蒙翻身塌-腰俯趴着起身，康奈尔制止自己窥探隐私的想法，偏过头去，连带着过速运动升起的热气。

    他喉头一动，询问阿蒙是否可以为他拍照。阿蒙连带着那手臂坐在矮几前。微微笑，这是另外的价钱。

    说着从矮几下的机关拿出一方盒子。打开来，是一些小手工。

    腰上搭着男人的手，举止温吞，湿润的眼中纯粹和妩-媚交织。

    莫里城。一处人迹罕至的服装店的地下室，通常有三个女孩高矮胖，和一个男孩，女着蓝裤男粉裙，同样纹理，被分别拘在两个隔间。

    今天轮到矮雀斑“值班”和店长游戏。康奈尔穿着被民兵淘汰下来的破旧制服，从外带着约定回来。

    店长喝醉了，白胖的肚子憩在深棕色皮质沙发里，上衣敞开下襟松垮，两只裤腿晕染上大片酒液，浓密的毛发禁锢他的身躯，但未能阻拦住成年的腥臊气和油腻老垢。

    康奈尔说要和店长玩木头人，晕晕乎乎的丑胖男人很喜欢这个小野猫故作聪明的样子。康奈尔领着女孩儿们沿着阶梯来到外侧，身后依次是矮高胖。

    店长呼喝着，逐渐不耐烦，喘着粗气，连邋遢的胡子都挂起水珠。他沉重地蠕动着上楼，恐吓质问。

    康奈尔思索着计划，高声反问店长，问题专往这个丑胖男人的不足上戳。

    一阵乱响，店长拿着某类器械靠近，康奈尔把女孩们拨到身后示意她们逃离，与店长打成一团。

    店面、灯牌、桌柜依次碎裂坍塌，暴躁的店长越发下了狠手。终于趁着拉开距离康奈尔给了男人脑后一记重击。最后一个胖柜子倒地扬起沙石。

    康奈尔瘸着退，抹了头脸上的血，一扭一拐离开服装店。

    几个月后，康奈尔在地下商场的店面做工。

    五官飞扬的矮男人言语调戏他的容色，手脚不安分，以图占有这个夺人眼目的妖精。

    康奈尔搞垮这个癞蛤蟆再一次消失。

    通缉令渐渐流传起来。

    小手工是一些由石头、碎布片、坚果壳、贝壳做成的耳饰等佩戴物。

    一个个模样精巧，简朴但别具风格。康奈尔惊叹，眼神在小东西间逡巡，约定下个夏分日还要和阿蒙再见。当然下次他要带阿蒙走，揽着他的腰，直到阿蒙目光一直追随他。

    康奈尔身上的钱币有限，只能选择四样物件。眼前明晃晃的他最爱的两样金饰没选，先是挑出一个布袋、一枚石头和一个白贝壳项链。

    看着康奈尔眼神犹疑不决，阿蒙轻声询问他要内饰黑金纹样的果壳还是故意做旧的绿色小伞。

    康奈尔选择“散”。

    阿蒙去给他找包装物。康奈尔回转目光，看旁边一直潜伏的莱德。

    暗灰鹰眼阔眉装的尽是狂妄自负，左脸鼻梁到右脸全是细细血痂。

    康奈尔换上一副嬉笑谄媚的神色：莱德少校，家中妻可安好？

    莱德一直以为联姻家族的妻与康奈尔私相授受，向来对妻子冷淡，拿鼻孔对康奈尔。

    康奈尔贱兮兮地凑上前：某无名小卒，比不上少校天潢贵胄，如此年轻就当上了长官，又有娇妻在怀。只是不如少校心怀慈悲，也怜惜外面的野男人。

    莱德被苍蝇恶心了，忿恚莱德，莱德拔枪。

    康奈尔闪身躲过。

    转身拉着阿蒙的手腕往外跑。

    莱德披起外套猛追不舍，非灭了四害不可。

    康奈尔发挥多年逃跑经验，一路躲闪到街角，给阿蒙换上厚蓝色长袍，带着他往韵荷城跑。

    一路还要躲过多个城市的通缉令。

    一年后，一头齐肩卷发的康奈尔出现在韵荷城迪布瓦府上，带着蓝色厚围巾包裹的婴儿。康奈尔原本营养不良的瘦和勉强补起来的肉，现在都变成薄薄的肌肉贴合在骨头，松散的四肢也顺着肌肉走向舒展开来。

    各个厅堂神色凝重。康奈尔安置好婴儿，正把议事厅门推开，喧嚣狂涌了出来。

    来之前他做了准备，以为老头们是为了他不能联姻，爱上双-性在吵架。

    却不料老头情绪激昂：“当年早就认回了他，任由他在外这么多年通缉令要比我坟头草都高了！现在又带回来个婴儿，那个婴儿身负人鱼血统，你的好大儿饿得连人鱼都不放过！”

    肥小的短手白白嫩嫩，跌跌撞撞走向墨绿深海之间。漫天极光被海水吸落，沉沉浮浮。小胖手掬起一捧星水，澄澈的眼睛透过黑夜望进时光。

    地下室做人口交易的买卖，服装店又偏僻，一身破旧的康奈尔流落到街头。那里等着个瘦弱的小男孩，目光澄净，要么凶光毕露，要么湿润嗫嚅。他说，我们要像上次约定那样，你要来找阿蒙，康奈尔哥哥。

    几个月后，康奈尔被迪布瓦家认回去。再跑出来阿蒙早已不见。此后多在外搞破坏，断了不少变态的根。意外结识苔丽思家的小姐，雀斑没变，身上的粉裙衬其娇艳。后来和迪朗家族联姻，被莱德误认为奸夫，小雀斑乐得远离一个大男子病的狂犬。

    贝壳项链还盘绕在初具肌肉的身躯的肩颈上，浮日时光匆匆流过，独康奈尔知阿蒙模样，眼中纯粹不改，早日离尘归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