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江望不可置信,说话的力道狠得很,想要将谢无时嚼碎一般。
他质问:“谢无时,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是你想要就要,说反悔就反悔的东西的?”
谢无时像黑曜石一样的眼眸里多了几分疑惑,“江望,你是在生气吗?”
江望直接被气死。
谢无时弯了弯唇,将手搭在他的肩头上,“江望,今生我很好,你不必担忧。我并非孩童,出门在外自然会照顾好自己。”
“照顾好?”江望眼底的阴鸷并未散去,“你可知当年我赶到的时候,只能看见你的……坟茔时。”
说到此时,江望的声音是止不住的颤抖。
谢无时并没有想到自己的死会对江望造成那么大的影响,“我以为时间能抚平一切伤痛。”
江望没有答他,怎么可能能够抚平,上至黄泉下至碧落,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会找到师兄。
江望去牵谢无时的手,把戾气用力压下,软着嗓音:“师兄,不要走了好不好。”
“既然说开了,我更加要离开。” 谢无时弯了弯唇,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和,“免得给彼此招惹不快。”
刚说完这句,自己的肩窝就传来一阵疼痛,江望的神色阴恻恻:“师兄当真要如此绝情。”
谢无时不懂,不懂江望这种失望到宛如被背叛的神色是从何而来。好在,他一贯很理智,即便方才才被揭穿了自己心里最见不得天日的秘密,他也想问清楚。
问清楚为何江望会这样伤心,然后一同解决。
可刚一张嘴,他就见一道黑色的魔气飞掠至眼前,随即就是一阵强烈的晕眩。
江望适时地托住了他,谢无时不甘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为什么……”
“为什么?”江望古怪地回应了一声。
接着紧紧地将谢无时贴紧自己的胸膛,当然是为了将师兄永远留在身边啊。
二
谢无时在大床上醒来,熟悉的陈设让他一瞬间晃了神,但好在他很快感受到了体内绵长有力的灵力运行轨迹,让自己明白重生并不是他的一场梦。
谢无时正欲下床,才发现自己鞋袜都消失了,眼睛缓慢地眨了眨,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脚上,光无一物的双足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他忽然觉得有些……羞耻。
谢无时忍着羞耻下床,他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他熟悉的花树,一些熟悉又陌生的宫人在院外洒扫,似乎听到了动静,有个宫人放下了手中的活,走出的院外,不多时,江望就出现在了眼前。
许是那双赤足太过显眼,江望的眼神暗了暗,面上却镇定无比:“师兄怎么光着脚就出门了,小心着凉。”
谢无时深吸一口气,他还没有计较江望为何突然将自己迷晕的事,他倒好,像个没事人一样岔开话题。
“到了我这般修为怎么可能会受风寒。”
“那我也舍不得师兄受苦。”
江望笑着,就要打横将谢无时抱起。
谢无时只觉得他在发癫,饶是他对这个师弟再大的包容,也受不了他一再无视自己的意愿拒绝沟通的模样。
“江望,别闹了。”
“师兄还觉得我在闹?”
这不是在闹是什么?谢无时不懂怎么重来一回,江望就对自己如此执着了。
心里这般想着,谢无时也就问出来了。
“因为发现了,师兄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在乎的人。”
谢无时“啊”了一声,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他微微仰头对上江望执拗不肯松手的目光,温声细语:“我没有怀疑过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你一直很在乎我这个师兄。”
“谢无时对于江望来说是最重要的,我从未有过怀疑。但我也再清楚不过,谢无时是最重要的人,是亦兄亦父亦友,却不会是江望的妻,永远不会。”
谢无时从来没有质疑过他们之间的情分,若江望真是头小白眼狼,自己也不会甘之如饴陪他一条路走到黑。
他也从来没有质疑过会有另一个人取代自己成为江望心中“第一”的那个位置,若那天自己和魔后一同陷入险境,需要江望二选一,那江望选的一定会是自己。
谢无时是最重要的,但谢无时绝不是妻子。
若是哪天江望妥协了,那也是看在他们二人多年的情分上不忍自己伤神,而非真的对自己生出了什么旖旎的念头。
谢无时并不是一个喜欢勉强的人。
所以,他选择痛快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