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被控制着站在圣山前的时候，萧澄猜测控制他的力量或许来自师尊也或许是别的什么人，但不管是谁，背后又有着怎样的原因，总之是外力让他能够进得来圣山。

    而并非是靠他自己。

    他认为，若仅凭借他自己，恐怕是连结界都通不过，而后来山灵的出现，也验证了他的猜测。

    只是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枚果子？

    山灵说，这是他的爱意凝成的果子。

    可……爱意？

    真是太过荒唐。

    萧澄知道，他对萧泠是心动的，是喜欢的，他并不否认这一点。

    但爱，怎么会呢？

    萧澄心脏鼓噪，仿佛里面住了个魔物，魔物尖利的爪子将心脏撕开了一个洞，一点一点挣扎着要出来，他试图去寻找一条锁链，将魔物再度锁进心脏里面，于是他向山灵询问，声音略有些急切：“山灵大人，我可否问您一个问题？”

    他看起来有些着急，这引起了山灵的好奇心，于是山灵抬了抬下巴，道：“你先说。”

    至于回答，他想回就回，不想回就不回。

    全看他心情。

    “山灵大人，若是没有您，我是无法进入圣山的，对吗？”萧澄没有直接问那果子是否真是他的爱意凝结而成，这种不信任山灵的话，属实冒犯。

    所以他换了一个同样目的的问题。

    他本来就不能进入圣山。

    那果子也并不是来自于爱意。

    理应如此，必须如此。

    这个问题？

    山灵歪了歪头，纵然他想为难萧澄，但也不会否定对方的爱意，他自己诞生于爱意，以爱意为食，否定了爱意，也意味着否定了自己，于是他回道：“不啊，即便没有我，你也能够进入圣山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阻拦上一个人进来。

    他只是想为难为难萧澄，让他觉得自己这一关不是那么好过，让他付出点代价，没想真的不给他。

    萧澄的神情僵在了脸上，半晌，睫羽颤动了两下，像斗败了的鸟的羽翅，又被雨淋了，再难抬起。

    心脏里的魔物挥舞着尖锐的爪子，从心脏里钻了出来，然后回头，张开嘴，将心脏一口一口吞食。

    吃完了心脏，接下来就是他了。

    而他，甚至无法反抗。

    萧澄想。

    他早该知道的，早在那绸带出现的时候，早在知道绸带解法的时候，早在绸带松开的时候，他就该知道的。

    只是他可能潜意识拒绝这一个事实。

    他不想承认……也或许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因为相比与喜欢来说。

    爱那么重。

    重到一旦拿起，就再也无法轻易放下。

    山灵看见萧澄这般模样，高傲的模样也装不下去了，圆脸蛋上有两分着急：“哎，你别哭啊。”

    倒也不是担心他什么，而是他实在见不得人哭。

    一见别人哭，他也想哭。

    感情充沛就这点不好，见别人笑，他也会高兴，见别人哭，他也要难过。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现身的。

    山灵的面子都要没了。

    萧澄被山灵哭泣的声音拉回了神，他伸手碰了碰自己的眼睛。

    他没沉浸在情绪里，只是随意抹了一把眼睛，拿出帕子来，递给背对着他的山灵。

    山灵一把扯过去，捂住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只是那一双葡萄大的眼睛有些泛红，显得有几分可怜。

    萧澄只当自己看不见，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转移话题：“山灵大人，不知我是否达到了您的要求？”

    山灵特别想说没有，但在爱意相关的问题上，他绝不会说谎，但他又不想就这么让萧澄过关，尤其是他还哭了，当然哭了不算什么，他哭的次数多了去了，关键是，他这回是当着别人的面哭了！

    太没面了，都怪萧澄。

    他必须得从这人身上讨回来。

    他没回答萧澄的问题，只是抱着自己的手臂，打量着他，抬着下巴说道：“你们人类求人办事，都是两手空空去的吗？”

    从萧澄来九霄城的时候，他就开始注意他了。

    他就看着这人在城中走来走去，问这个问那个，当然，这都是小事，关键是，他顺手买了好多东西。

    甚至包括他想吃的蜜糖果子。

    还是城南李家的。

    这人吃了一块儿，觉得好吃，包了人家半个铺子！

    山灵目光落在对方的储物袋上。

    他什么也没说，但这已经算是明示了。

    萧澄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不管山灵想要什么，他都会双手奉上。

    只是他体会了山灵的意思，却只体会到了一半，没能体会到更准确的。

    于是他拿错了储物袋，或者说，他按照自己一贯的想法，想着给山灵的礼物，自然要拿一些自己身上最珍贵的东西。

    法宝，灵石，灵草等等等等。

    但他拿一件，山灵说不要。

    他再换，山灵还是说不要。

    语气听上去冷冷的。

    萧澄掏完了自己身上所有珍贵的东西，没一样得山灵看中的。

    他都想要拔鳞片了，被山灵来了一句：“我要你的鳞片有什么用！”

    萧澄略有些苦恼。

    山灵也恼得很。

    这个傻子，他的眼神都那么明显了，他怎么就不懂呢。

    就他这个样子，还是什么主角。

    不开窍。

    木头脑袋。

    毁灭吧。

    这个世界干脆毁灭算了。

    山灵木这一张脸，额角直跳，实在忍不了了，直接伸出手，指向他腰间的一个储物袋，咬牙道：“此物，能否割爱？”

    这是？

    萧澄看向自己腰间，这个储物袋里装的都是他在城中买的一些吃的用的玩的。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想是这么想，他还是将这个储物袋解了下来，刚拿在手里，递过去，就被山灵迫不及待地拿走了。

    萧澄瞧着山灵满意的神情，恍然悟出了什么，然后果断闭上了嘴。

    嗯，既然山灵喜欢，就拿去好了。

    他可以再去买。

    山灵对他的识相表示有一点点满意，也不打算再为难他，倒也不单是因为这些吃的用的玩，而是怕再给人弄哭，他可不想陪他哭，于是他指了指山顶：“你自己上去吧。”

    自己想要多少取多少，他才不帮他取圣水。

    “取完自行离开就是。”

    他要回自己的小窝里面，吃果子去喽。

    萧澄谢过山灵，目送山灵离去之后，顺着阶梯一直往上走。

    过了不久，他就走到了山顶，看到了一汪清澈的泉水，那泉水看起来很是普通，同山下那汪清泉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往储物袋中找了找，腾出几个空瓶子来，他不知道师尊需要多少，为了以防万一，干脆多装了一些圣水。

    待装好之后，他也没有逗留，直接下了山去。

    走出结界之后，外面陡然喧哗起来，有人高声问他，有没有拿到圣水。

    萧澄不欲出头显眼，便摇了摇头，不管旁人如何议论，只快速离开，打算返回住处，在那里等着师尊回来。

    他知道，萧泠一定会同他一起回来。

    萧澄本是这样打算的，却在离开圣山不一会儿，被二人拦住了去路。

    正是陆鸣鹤师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