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澄不敢去看萧泠的神色，只是逃避地垂了眼，心跳声如同雷鼓。
他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不应该去想萧泠会如何想他，如何看待这件事。
萧泠终归是要走的。
他该要去想的是要怎么做，才能尽可能消减这件事带来的影响。
尤其是对萧泠而言。
既然要走，就应该干干净净地走，不应该带走一些不该有的情绪。
萧澄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过了一个又一个想法，最后在一团乱麻中，回到了原点。
回到陆鸣鹤问他的问题上。
“你没有服用释情丹，那绸带又是如何解开……”
没有人确定他有没有服用了释情丹，也没有人知道他在圣山发生了什么。
只有他一个人。
萧澄想到了一个勉强可以的办法，只等待着师尊解开他的禁言。
他听着陆鸣鹤吐露出有关绸带的隐情以及释情丹的效用，大约是提前反应过了，现在真正听到的时候，他已经平静了下来。
而萧泠，却已经彻底失去了冷静，面孔上的冰冷面具一寸寸碎裂开来。
心脏好像被紧紧攥住，叫他竟有些喘不过气。
他无法掩饰神色，愕然看向萧澄。
却见青年眼神平静，就仿佛陆鸣鹤说的话不关他的事一般。
他当真服用了释情丹吗？
所以才这般反应。
一个陌生人给的陌生丹药，都不知道有什么问题。
“那释情丹对人体并无任何危害，甚至可以增长灵力。”陆鸣鹤话说完了，最后重重补充解释道。
若是有害，他如何会服用，如何会赠予他人。
萧泠伸手去解萧澄的定身与禁言，第一次有些不受控，竟失败了，他解了第二次。
待解开之后，他艰难开口，问道：“你，当真服用了释情丹？”
他有许多疑问，临了却只能说这么一句话。
以师尊的身份。
不过这个问题他已经有了些许猜测，问出来也不过是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罢了。
圣山在剧情之内，萧澄能登上圣山，也并非他自愿，可能也无关情爱。
绸带却在剧情之外，不受剧情控制。
只是爱恨……
因何而爱。
却又因何而恨。
萧泠理不清楚。
他唯一清楚明白的是，他又做错了。
萧澄抬眼，看着师尊：“是。”
他听见自己这么回道。
他已经无法否认自己的情感，他唯一能做的，就只能将这些情绪抹去，从萧泠那里。
他知道萧泠是个善良的人。
所以他会对他有所愧疚。
或许还有负罪感。
在知道他曾经的情感之后，哪怕萧泠不曾对他有什么感情，这种负罪感，大概也会加重。
不应该这样。
萧澄不希望萧泠这样。
他希望他能不带情绪的离开，如果做不到，那么，也该将那种负面情绪，降到最少。
萧澄看着萧泠，平淡说道：“我的确服用了释情丹。”
所以，我现在对你没有任何感情。
我不喜欢你。
也不爱你。
也不恨你。
所以你不要对我有什么负罪感，好好地离开。
去救你的世界。
萧澄不敢多看萧泠一眼，很快便移开视线，看向陆鸣鹤：“至于圣山，我方才并非自愿前往，而是被一股不明力量控制，在我登上圣山之后，才发现是圣山山灵所为。”
“他说，我与圣山有些缘分。”
陆鸣鹤恍然，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这就说得通了。
萧澄解释完，又道：“师尊……可还有什么要问？”
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唯一没有解释的是———
他那只有自己知道的，曾经对萧泠的一缕缕恨意。
他无法解释。
也解释不了。
不过他也知道，师尊不会问的。
萧泠也确实不会问。
他也没有什么资格去问。
心里有些刺痛，不明不白的刺痛，好似针扎一样。
他张了张口，无话可说。
他不问，萧澄倒还有一个问题：“师尊，我们需要多少圣水，这样一瓶可够？”
他说着拿出一瓶圣水，陆鸣鹤师徒二人都奈师尊不得，他这般作为，也无什么妨碍。
陆鸣鹤刚还想，既然萧澄与圣山有缘。那为何不曾得到圣水，如今可算知晓。
原是低调。
萧泠有些恍惚，直到萧澄再度唤了一声，才如梦初醒一般。
他看着那瓶圣水，过了一会儿，才道：“足够了。”
陆鸣鹤很想问，若是足够了，能不能与他交换一些，他需要的很少。
只是他还没说话，就见萧澄抛过来一个同样的瓶子，悬停在他身前。
又一瓶！
陆鸣鹤这会儿对萧澄与圣山山灵有缘分的话已经深信不疑了。
这要是没缘分，哪里说得过去。
“谢道友当初赠药之恩。”萧澄看向萧泠，“师尊既然问完了，便放他们离开吧。”
萧泠动了动手，解开他们的束缚，顺便打开了结界。
陆鸣鹤连忙收好圣水，没想到之前偶发的一点善心与同情，竟然得了这么一份回报，感谢过后，他也不多留，拉着徒儿就飞快走了。
他是当真想和萧澄交个朋友，但有萧澄那位师尊在，还是算了。
“师尊，四位主药已经到手，可还要做什么？”萧澄递过圣水，问道。
萧泠慢慢接过圣水，沉默了几息，摇头。
其余材料他这里有。
已经拿到圣水，他们也没有什么理由留在九霄城了。
飞舟从空中岛屿升起，没入云雾之中。
驶向既定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