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粉丝

    从店里出来就开始了分头行动,节目组只派了两个摄像跟着江乐言和叶知谨。

    “买点什么东西吃吧?”沿着青石小路绕去清河街主干道时,叶知谨问。

    此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但两人手里钱不多,江乐言36元,叶知谨48元。

    江乐言想了想,说:“能填肚子的小吃就行,正儿八经吃饭太贵了。”

    一般游客都是喜欢体验漆扇制作,成品扇子很难卖出去,因此还是得考虑最坏的情况尽量多省点钱。

    叶知谨也想到这一层,点头赞同。

    “那,去吃油墩子?”他又问。

    他两人对这一片的熟悉程度非同一般,有些冷门小吃店游客找不着,他们可不陌生。

    清河街附近小巷里就有一家很好吃的油墩子。店主是个六十多岁的阿姨,店开了二十多年了。

    江乐言想了想也有点馋了,“行啊,好久没去了。”

    到了地方,卖油墩子的阿姨看见是叶知谨这个熟客在录节目,热情地很。后来又把江乐言也认出来了,于是更加高兴,说什么也不肯收钱。

    “你这个小孩都多少年没来了!听你爸爸说你去别的地方工作啦?”

    这里的爸爸指的当然是他师父,江乐言听得愣了下,尴尬一笑,“啊……正好今天也是工作才有机会回来。”

    “回来好啊,外面有什么好呆的。”

    江乐言不知该说什么,他和吉悦社的弯弯绕绕外人自然是无从知晓的,只能敷衍道:“是,是。”

    “阿姨,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叶知谨适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拽着江乐言出了门。

    手上多了四个油墩子,兜里的钱却一分没少,江乐言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这刚一回来就蹭吃蹭喝上了。”

    “没事儿,等咱们赚了钱再补给她,就当赊的。”叶知谨说,“一个五块,四个二十。”

    毕竟是录节目,公然利用熟人作弊还是不太可取,播出去怕是会招骂。但他俩没钱,赊一下总不过分吧。

    吃完了午餐又回到挤满游客的大路,江乐言和叶知谨一边拦人一边问,一连问了十几位游客,都没有推销出自己的扇子。

    “咱们卖太贵了吧,那店里的体验版是30一把,咱们做好的卖不上这价。”江乐言彼时觉得自己简直是天才漆扇人,这时候又没什么自信了。

    “我当然知道不值,谁会花30块买一把平平无奇的扇子。但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尽量卖高价。”叶知谨的语气明显是不同意降价的。

    江乐言隐隐有些不高兴,竟开始赌气,“那我降我的,你自己坚持去吧。”

    叶知谨走在前面插着腰回头看他,“你要卖三块还是五块啊祖宗,不想吃饭了?”

    今天从一开始就没人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因此两人这时候都有点“入戏”了,不知不觉间冒出些从前相处的影子,交流互动也更加顺畅。

    叶知谨见江乐言站着不说话,又折返回去,看了他几眼又看看周围,问:“你介意被认出来吗?”

    “什么?”

    “我是说咱们这么卖能卖得出去才怪呢,得想点别的办法,比如……卖个艺?”

    江乐言这才明白,他是想揽客,但街头卖艺太引人注目,又怕把以前那些熟人或粉丝引过来。

    节目行程也不是临时通知的,江乐言早在得知要来临州的时候就已经思想斗争过了,这时候又有什么好扭捏的。

    “可以啊。”反正现在不露脸,等节目播出也是要被发现的,所以无所谓。

    但是,怎么个卖艺法?

    “嗯,我也无所谓。”叶知谨说罢找了个角落将他拉了过去。

    接着竟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御子板。[2]

    “???”江乐言都愣了,“你怎么随身还带这个?”

    “快板不好带,这方便啊。”叶知谨回。

    “这是重点吗?”

    “相声人上节目怎么能不露一手,合着你什么都不准备,空手划水来啦?那你费那大劲从云湖过来找我干嘛,我当你要大显身手好一举翻身呢。”叶知谨说的不无道理,人韩白不是也展示自己的书法了吗。

    但江乐言确实毫无准备。

    “呃……”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时候脑袋确实太空了,想不到这么多这么复杂。

    叶知谨不再理他,自顾自打起了御子。

    “那杭州美景盖世无双,西湖岸奇花异草四季清香。那春游苏堤桃红柳绿,夏赏荷花就映满了池塘——”

    这是相声本门唱段,太平歌词《白蛇传》。[3]

    但……江乐言默默捂了耳朵。

    太难听了,实在是太难听了。好在叶知谨也就唱了这么几句。

    “你能唱的好这玩意儿吗你就动口啊?!”江乐言无语,前边见他那么自信,还以为这几年里有进步了,结果还是一副半死不活要死要活的怪腔。

    “你唱歌都不好听,你还唱太平歌词!游客都吓跑了!”

    这话对也不对,确实没人驻足,但还是有不少人在好奇打量的。可江乐言就想损他。叶知谨这人平时看起来挺完美无缺的,唯一能被诟病的就是这把歌喉。

    “你行你上?”叶知谨把手里的东西往他面前一怼。

    “……”

    江乐言的嗓子是顶好的,又打小学太平歌词以及各种戏曲曲艺,自然比叶知谨强得多。

    但此时他犹豫了会儿,却拒绝道:“我也不行,好几年没唱了。”

    “行。”叶知谨也没逼他,又拿自己手机找了个伴奏,然后唱了首流行歌,最后不要脸地问,“有没有想接着听的?谁出钱买我们的扇子,可以加赠一首歌,随便点!”

    两人周围已经渐渐围了些人,但没人回应他的话。叶知谨只得又唱了一个。

    唱着唱着,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接着有个姑娘冲了过来,“叶老师你怎么在这儿!我是你的粉丝!你不是录节目去了吗?”

    叶知谨这几年粉丝挺多,在其他地方或许没多少人认识,但清河街本就是吉悦社粉丝的打卡地,被认出来自然不意外。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1]生意自动上门,哪有不欢迎的道理。

    “粉丝啊那太好了,您买了我这把扇子吧。”叶知谨温柔一笑,“求求了。”

    “可以可以,没问题。”对方也不问价格,竟然一口答应。

    “太感谢您了,还有他手上的。”叶知谨指了指一旁的江乐言。

    粉丝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人,一愣,“这不是,这不是……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天呐我的天呐!”

    说着说着她又激动起来。

    江乐言这几年曝光少,又愈发清瘦骨感,不再是之前奶呼呼的样子,一时认不出来他也很正常。

    “你好。”江乐言笑着打了个招呼。

    他和叶知谨都穿着拍定妆照的那身衣服,这时看起来十分搭调,像情侣装似的。

    “言言……啊不是,江老师好,江老师好!!”

    “我们不坑你,60块钱两把扇子两首歌,童叟无欺的。”叶知谨问她,“你要听什么歌?”

    “我这是走了狗屎运了吗……”粉丝喃喃道。

    有些东西实物不值钱,但意义是无价的。对粉丝来说,60块钱买喜欢的偶像亲手做的两把扇子,还赠送现场表演,简直值疯了!

    更重要的是,亲眼看见自家be已久的cp复婚了!!!

    “那……唱那个,你们俩的主题曲,还有,还有梁静茹的《情歌》。”粉丝激动了会儿终于缓了过来,有些犹豫,“……行吗?”

    “当然可以。”叶知谨一口答应。

    主题歌?江乐言看着两人愣了下,才又猛然想起什么。

    他刚和叶知谨搭档时18岁,在台上又可爱又会卖萌,相对而言,叶知谨是个把控全场的成熟大哥哥形象。

    所以,就老有粉丝管他们叫“妹宝”“妹夫”,说叶知谨老牛吃嫩草……

    当然事实上叶知谨并不老,只怪自己太嫩。但粉丝非这么说,他们也没办法,后来想想甚至还挺好玩的。

    于是有一次返场时,叶知谨就突发奇想唱了个动画片《天眼神牛》的主题歌跟粉丝互动,这歌传唱许久,一度被cp粉誉为镇圈神曲。

    江乐言刚想起来,旁边的叶知谨已经开唱了。

    “我不是水牛,嚒,也不是牦牛,嚒,我是天眼神牛,来自天眼星球。我不是犀牛,嚒,更不是蜗牛,嚒——”

    叶知谨边唱,那粉丝边录,跑调跑得十八弯的歌声听得江乐言逐渐憋不住笑,只能蹲在地上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到了后面唱《情歌》的时候,江乐言觉得自己也不太好再划水,于是一起加入了进去。

    最终,两人把扇子签了名卖给了这位粉丝,并按节目组要求好好介绍了一番漆扇工艺才算完成了任务。

    “收摊儿了。”叶知谨松了口气,语气格外轻快。

    “我们才是走了狗屎运了。”江乐言心情也大好,于是提议,“那把范阿姨的油墩子钱结了吧。”

    没想到第一次任务就完成地这么顺利,还以为这钱得赊好几天呢。

    付了钱出来收入直接少了三分之一,两人又把账盘了盘,江乐言手上还剩56元,叶知谨还剩68元。

    “再吃个什么?饿了。”江乐言看着叶知谨。

    这会儿其实还不到吃晚饭的时候,但中午那两个油墩子实在不顶饱。

    “可怜兮兮的,”叶知谨想了想,“那吃面吧。”

    “小叶子!”不远处一道男声传来。

    两人抬头看去。江乐言心下一紧,逃避了很久的事终于发生了。而且这还是个老熟人。

    他们师兄弟一共四个,江乐言,周乐骁,顾乐其和叶知谨。

    排行第二的周乐骁15岁进吉悦社,那时江乐言10岁,如果要算起来,应该是他们两个相处时间最久,但感情却反而没那么深。当然也不是一开始就不好,小时候也一起玩,只是玩着玩着就玩不到一起去了。

    因此江乐言此时并不怎么想见他。

    “你怎么在这儿啊?”确定了真是叶知谨后,周乐骁走了过来。

    叶知谨于是支开了跟拍的摄像们。

    “骁哥,我录节目呢。”他解释道。

    “哦……”周乐骁看看叶知谨,又见他旁边还有一人,不由多看了几眼,结果一看吓一跳。

    “言言!你,你回来了?”

    江乐言尴尬得要死,根本无话可说,但不得不打招呼:“骁哥,我们……我们一起录个节目。”

    周乐骁比江乐言晚进门,辈分上是师弟,但毕竟年龄差摆在这儿,江乐言日常还是会叫一声哥。

    但他往常说话倒也没这么礼貌,只是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种做了亏心事不敢见人的感觉……

    周乐骁叹了口气,旁的没多问,自顾自念了起来:“师父那儿去了吗?你说你也真是,师父不过是罚你跪了一会儿,你倒好,直接离家出走五年,气性就这么大?!有什么不能好好说?”

    江乐言烦的就是他这股爱说教、爱训人的“爹味儿”,脸色登时就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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