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餐厅出来后，山田就问云小五，你怎么收这么多钱，这也太黑心了吧？
云小五忽悠道：“能量守恒定律你听说过吧，山本先生。”
山田：“我都说了我叫山田......当然听说过。”
于是云小五非常专业地娓娓道来：
“就类似于这个道理，世间万物之间都是等价交换的，免费的东西不一定好，不收你点代价作为交换，就相当于你在未来欠了债，欠的债很快将会以另一种不好的形式降临到你身上来，小则破财，大则......”
他语气顿了下，歪了歪头，拖着尾音不太正经地说道：
“你可以尽快买定棺材，起码还可以自己选择要日式风、西欧贵族风还是爆火Ins风呢。”
“……”
山田打了个寒噤：“那我刚才还请你吃饭呢，难道这个不算代价吗？”
云小五摇摇头：“一码归一码，这怎么能混为一谈呢？快给钱。”
山田的钱掏到一半，又缩回去，一脸孤疑地看着云小五：
“你到底是不是骗子？你发誓。”
云小五笑嘻嘻：“日本人不骗日本人。”
于是山田欣慰地将五万日元如数地给了云小五。
作为华国人的云小五愉快地收下。
目睹这一切的系统现在只想报警。
“但是有个前提，你得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一字不漏地告诉我，不许隐瞒，不然我根本没办法救你。”
山田眼神躲闪，不敢正眼看向云小五，嘴里吞吞吐吐道：“刚才......在餐厅的时候，不是都跟你......说了吗？”
“真的吗？”云小五的眼神倏然变冷，“那真的就是全部的真相吗？”
山田不说话，只是缓慢，僵硬地点了点头。
云小五微眯起眼，蜷起食指在桌面上极有规律地轻轻敲了几下，一脸的若有所思。
山田的表情忽而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他努力想要保持着镇定自若的表情，来直视云小五投来的那略带些冷意、如同审视的目光，可一旦对上视线，他就顿时生出一种被彻底洞穿了的糟糕透顶的感觉。
秘密也好，谎言也罢，在这敏锐的家伙面前仿佛都无处遁形。
真不可思议，明明只是个连毛都还没长齐的小鬼……
为什么气势却这么足啊？
云小五挤了点鲜红色的辣椒酱，均匀地涂在自己的眼睛、鼻子底下，还有嘴角两边......
然后再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一把手电筒，面无表情地将光源对着自己的下巴从下往上照，趁着山田发愣的期间，动作轻柔地拍了一拍他的肩膀。
山田一脸疑惑地扭头看去——
一张七窍流血，惨白惨白的脸正咧开着嘴冲自己诡异地笑。
山田随后发出一声深入骨髓的凄厉叫声。
接着两眼一黑，直接就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Woc不会是吓死了吧？
吓得云小五赶紧起身，连抽了他好几巴掌，硬是把他给抽醒了。
云小五见状，长松了一口气。太好了，还活着呢。
山田懵懵地睁开眼，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他捂着脸眼神满是不可置信：“为什么我的脸这么疼！”
一滴冷汗从云小五的后脑勺悄悄流下，他赶紧说：
“不知道啊？你刚才突然像丧失了神智一样，猛抽自己的脸，叫你你都不应，然后就晕过去了，我还想问你是怎么回事呢！”
山田努力回想晕倒之前的片段。
突然倏地睁大了眼，他慌忙跟云小五说道：“我记起来了！刚才，刚才我他妈的撞鬼了！”
云小五：“......”
“你都不知道那只鬼有多恐怖！披头散发，面目狰狞，更可怕的是，他的眼耳口鼻舌都在一起泊泊淌着鲜血......嗯，怎么好像有股辣椒酱的味道？”
云小五仍握着辣椒酱的手往背后又藏了藏。
他笑容满面：“哈哈，你闻错了吧？”
山田面色古怪地嘟囔了一句“是吗”，然后就没多在意这点了，他的注意力现在都在另一方面上：
“刚才的......是凉介没错吧？但是，他又为什么要扇我巴掌呢？”
罪魁祸首的云小五心虚地别过了头。
“难道他真的就这么怨恨我？怨恨到连现在死了，也不肯放过我？而这，只是它给出的一种警告？又或者是什么别的......”
这句无心之言让云小五的眼神不由得一沉。
“哎呀，我刚才掐指一算，算出山田先生你马上就要暴毙而亡了！你要是再不赶紧告诉我实情的话，我就是想帮你我也无从下手啊？你刚才已经有被附身的征兆了，再拖下去，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山田本就乱了的心因为云小五这番话更是吓得六神无主了。
“大罗神仙是谁？”
“这不是重点。”
“啊，那，那......”
山田还是犹豫不决。
“哇，山田先生，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啊，好像是哭声！听上去好惨、好幽怨的样子诶！啊咧？会是谁呢？会是可怜的清水凉介君吗？”
云小五语气夸张道。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这总行了吧？”山田哭丧着脸道。
云小五扬起的嘴角猛地拉了下来，冷冷地看着他。
云小五笑起来的时候，张扬又肆意，漂亮又明媚，一双桃花眼弯弯得好像月牙，嘴边一对小酒窝若隐若现，可爱得紧。
他一笑，世界顿时就明亮了，你也会忍不住地跟着他一齐笑起来，尽管你并不知道好笑的点究竟在哪里。
可是当他沉下脸不笑的时候，阴森森的气息就会像暴风雨前夕的海面，虽然风平浪静，却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蔓延开来，令人窒息。
在云小五似笑非笑的目光里，山田忍不住地瑟缩了一下。
他将头扭回去，全身散了劲似地摊靠在驾驶位的椅背上。
玻璃外投射进来的光线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他举起手，想要遮挡住眼前过于耀眼的光。
可不管他再怎么努力，细碎的阳光还是能从他那细密得几乎不透风的指缝里拼命钻了进来。
......太阳如此炎热，触及此情此景的他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冰窟里。
“我在最开始遇见凉介的时候，就已经不自觉地喜欢上他了。”
“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人，完美无暇到从脚到每一根发丝都甚至挑不出一丝的错处来。”
“我太喜欢他了，仅仅只是看着，都觉得不够，我还想离他更近些。”
“近到两颗心脏紧紧地贴在一起，互诉衷肠；近到那双总是不近人情、空无一物的眼睛里只能容得下我一个人；近到我可以轻易地触碰到他温热的肌肤，和柔软的嘴唇......”
“然而无论我怎么努力地试图挑起话题，凉介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生人勿进的态度。”
“这让我感到深深的挫败感。”
“我一直苦于无法改变二人之间的关系，直到这场由伊藤惠理子组织起来统一针对某个人的行动的展开，我终于想到了一个不错的方法，来接近他。”
“在所有人都对凉介避之不及或是蓄意加害的时候，我决定在这场风暴里充当一个雪中送炭的老好人角色。”
“他工作上有不懂的，别人不愿教，我教；”
“他被小人陷害时候，别人看好戏，我不顾得罪别人的可能性，出面替他说话；”
“他失意沮丧的时候，我安慰他；”
“他留下来加班到深夜，我假装自己很多事做，也留下来陪他一起加班到很晚，然后夜深人静的时候，再给他打包一份热气腾腾的宵夜和一杯咖啡......”
“最初的时候，他还是冷着一张脸，用一成不变的冷漠口吻婉拒我的好意。”
“再后来，慢慢的，不知从何时起，他跟我说话的语气变得缓和多了，看我的眼神也不再像是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是带了点温度的感激。”
“我们的相处比以前融洽了，虽然关系没有说变得特别要好，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
“可惜好景不长，当我一次在楼下意外遇见凉介的女友，看见那个总是不苟言笑的凉介亲密无间地抱着那个女人，脸上笑得如此开怀的时候，我一边感慨着，啊，原来他有对象的啊？或是，原来他也能露出这样的笑啊......另一边又生平第一次感到这么的可悲，和一股像是被背叛了的难以言喻的愤怒。”
“于是这种温水煮青蛙的追求方式也就自然而然地停止了。”
“我跑到酒吧里借酒消愁。”
“突然余光瞥见邻桌有个年轻人，居然趁着自己的女伴离开的短短几分钟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她的酒杯里下了些白色的粉末......接着那个女人回来了，她一边说着很渴，一边毫无防备地举起那杯加过料的酒，一饮而尽。”
“事后将会发生什么，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我一方面唾弃这种不道德的恶心行为，一方面又开始默默衡量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凉介在感情上有了归属，他不可能跟我在一起的，可我这些日子里为了他付出这么多，我不甘心啊！”
“人和心，至少我总得得到其中的一样吧！”
“所以有一晚，我在酒吧里一小口一小口喝着酒，然后打电话给凉介，我说我在感情上受了特别大的挫折，问作为好朋友，能不能过来跟我一起喝一杯。”
“凉介果然着急地跑过来了，气喘吁吁地问我怎么回事，呵，他关心我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如果当时我记得录音就好了。”
山田说着说着，憔悴的脸上竟然也挂起一抹足以称得上温柔的笑意。
“我举起酒杯跟他碰杯，期待无比地注视着他慢慢喝下我下了药的酒，过了一会儿，凉介就觉得晕乎乎的，连路和人都看不清了，我虚情假意地说，也许是凉介你不胜酒力吧，不如我先送你回家......但转头，我却带着他上了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房。”
听到这里感觉自己拳头邦邦硬的云小五：“......”
“你不知道，那样一个只可远观的高岭之花被情【哔——】折磨得面红耳赤，哭泣着在身下发出破碎的求饶声时，那种视觉上的冲击力该有多恐怖。”
山田意犹未尽地怪笑了一下，那表情令人心里十分不适。
他还想继续说什么，一个力道非常惊人的拳头直接将他的脑袋狠狠砸向侧面的车窗处，“哐啷”一声，几丝鲜血溅在隐隐有些裂缝的透明玻璃上。
耳边“嗡嗡”不停的蜂鸣声让山田眼前瞬间一黑。
他颤抖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尔后在亲眼目睹了手掌上沾着一抹刺目的红时，他好像还没能完全从刚才的变故里反应过来，只是愣愣的，像被打傻了一样。
他捂着头缓慢地转过身来，看见云小五笑眯眯地坐在后座上。
一派天真乖巧、不谙世事的少年模样。
如果可以忽略掉他那还在滴着血的拳头就好了。
“你疯了？”山田惊恐地瞪着他喊道，“你干嘛打我？”
云小五：“刚才有只蚊子飞到你头上......”
山田暴怒：“胡说！我的车怎么可能会有蚊子！你分明就是想打我，对不对！”
话音刚落，云小五就把拳头捏得嘎吱响，朝一脸恐惧的山田露出一个闪闪发光的笑容：
“既然事情已经瞒不住了，那么你就只有一个下场了，那就是死——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诶等等——”
到底什么事情瞒不住啊？！
可话还没说完，山田就已经被云小五硬生生地拖出窗外暴打一顿。
十分钟之后。
山田鼻青脸肿、踉踉跄跄地坐回到驾驶位上。
云小五则神清气爽地坐回到后面去。
他笑眯眯地拍了拍山田的肩膀，山田吓得呆若木鸡，颤颤巍巍地说道：“怎、怎么了吗？”
“说呀，继续说下去嘛，哪有故事说到一半就停的道理嘛。”云小五笑得很是欢快。
山田在心里破口大骂，这还不是因为你莫名其妙地揍我一顿！我哪有机会说下去！
云小五语气蓦地一转，阴森森道：
“再磨磨蹭蹭，浪费老子时间的话，就把你三天没来得及拉的屎都给打出来。”
山田吓得连话都顿时说不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