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好了在家门口见面，裴世理拿了摄影设备出门，今天纽约还在下雪，积雪很厚，她在家门口踩雪玩，对面的Andrew见到她有些惊讶，跑过街道问她这一年都去哪里了？
Andrew在19年的夏天从德州搬来他姐姐家，起初在店里帮忙做事，但后面似乎去做别的事了，裴世理会认识他是因为曾经被邀请去他家参加泳池派对，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姐姐Beverly做的面包太好吃了……
“......嗯，你长高了些，还瘦了，很好看。”Andrew说这话时脸微微红了，裴世理一时不能分辨他的神色是不是她想象的那样，他在沙滩上被紫外线晒红的地方现在还没恢复，衬得他的蓝眼睛愈发清亮。
裴世理觉得他比刚来的时候要长开了些，他比她还要小，但美国青少年青春期变化很大，现在的Andrew看着比她大些。
“你不知道我去哪了吗？”
“我听姐姐说，你好像去....别的地方上学了。”
“是的！是这样的！”
“那为什么圣诞假期也不见你？”Andrew这样问了，裴世理只好说她去旅游了，之后又回新西兰陪爷爷奶奶了。
似乎是无懈可击的回答，Andrew没再接着问了。
他还想继续问什么，Stella开着她的敞篷车过来了，她爸爸在纽约开了家律所，年初帮某位富婆离了第四次婚，他拿了一大笔钱，一高兴就给Stella买了辆车，奈何她在英国读书，不能常开，于是决定这几天都出去玩，后座的Max扫了扫头发上的雪，在见到她时表情才好一些。
“再见。”
和Andrew告别之后裴世理跳上了车，系好安全带之后以为车能立刻启动，却见Stella饶有兴趣的盯着Andrew看，几年前来他只是个小孩子，两年不见竟然.......
“喂，快走啦，饿死了。”Max催促着。
裴世理按下手档，车惯性往前走，Stella问她是不是疯了，裴世理对她说了什么，她立马带上眼镜开车走了，可怜的Andrew，只有Max和他说了再见。
“刚说什么悄悄话？”
“他才14岁。”
“......”
三人一起去吃了早午餐，聊了很多八卦，Stella拉着她去看了灵媒，短短十分钟被宰了100美元，Max在一旁说用钱买个安心罢了，纵然是信奉科学的唯物主义者也必须佩戴姐妹送的水晶手链，玩累了又找了一家咖啡厅坐着，首尔的冰美式其实很难喝，但就是非常提神，喝多了之后现在有点免疫了，她以前喝不了苦的，来咖啡店只喜欢点甜品，现在这种细微的变化也令人感慨。
“Alex你真的变了好多啊。”
“欸？刚刚不是说过吗？”裴世理用勺子挖下提拉米苏的一角，甜蜜的味道令她心情愉悦，但也只吃了一块蛋糕之后就不吃。
“不吃了？你要不要吃我的？”Max点的是巧克力可颂，开酥鼓鼓的，切开来巧克力会流出来，看着很诱人，裴世理没忍住诱惑，切了四分之一块吃了，然后就说自己吃饱了。
裴世理吃饱了在刷手机，然而无法忽视掉的是左右两边的灼热视线，要不是这门语言她们从未学过，保不齐已经在琢磨什么意思了，然而Max这位语言学学霸聪明的拿出了翻译软件，裴世理放下手机，问她俩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出来吧。
以体重为基础到日常生活恋爱状态再到人生规划全方位盘问了一圈，两人在最后放心了，已经考察过还是那个她们认识的Alex。
“你试试你从小就认识的朋友当明星了？什么时候能更出名点？我好兜售你的签名。”
裴世理尝了一口Max的香蕉冰萃，听了她这话好想笑，打趣她道：“你主修哲学，还没能参透金钱是时间的幻觉吗？”
“你.....要不是.....算了。”
聊过了这茬，又聊起了面试的事情，裴世理一聊起这个就没什么信心，如果换做前年的自己有一年的时间备考真的完全不在怕的，但是这次面试前的备考她才准备了三个月都不到，心虚得要死，结过面试邮件还通过了，死马当活马医，她想着不能白白浪费机会，于是就来了，Max当然希望她能过，那她们以后就能在波士顿一起上学了，然而裴世理下一秒就接就算过了她也不能立马上学，毕竟她现在的职业身份日程安排挺忙的，如果能在本地上大学更好，不用跑来跑去。此话一出，另外两人意识到Alex做出的这个选择不仅是扭转了她自己的人生，还包括她们的人生，尤其是Stella lindvell（林德沃），她和Alex从小学的时候就认识了，在澳洲一起上学，但澳洲再好，教育资源也比不上美国，为了能上更好的学校，她们从很小的时候就一起参加了很多的音乐比赛，就为了在申请好学校的时候让简历更精彩些，大大小小的夏令营冬令营或者游学，她们在一起的时间更多，2018年，Alex的姐姐去了纽约读大学，在19年的末尾，她和Alex的父母都决定转学到曼哈顿读书，由此开始，认识了更多的人。但现在，比以往更强烈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和她，可能再也不会走在一条路上了。
“别那么伤感啦，下个月我就能收到结算，可以给你们一人买一个包。”
她收回那句话，朋友当了明星真好，“那我们现在就去挑吧。”
“你的态度变得也太快了吧？”Max说着。
Stella是那种说了就会做的人，如果去购物，不买只有两种原因：没货和钱包不够鼓。Max有非常严重的选择困难症，而且比较害羞，她们都认识六年了，刚刚在咖啡厅的时候她都不敢说她也想吃提拉米苏，店员给她推荐了什么她就点了什么，她说幸好自己天生脸臭规避了很多麻烦，Stella打趣她想好要买什么了吗，她又把头低下了，最后给她买了香水，让她和他们就见过一次面的在加拿大读书的男朋友下一次约会的时候喷一点。
“面试完我们去滑雪吧，Alex是22号之后再走吧？Max你可以喊上你男友。”Stella哐哐几下就看好了滑雪场和酒店，再给她一小时就能全部决定好，但这位苦恼了几天的问题竟然是她没有男伴，Max补刀说：“这有什么，你和Alex一看就是一对啊。”
“虽然可以，但是我要保护我的盆友的名誉的好吗？”Stella大义凛然的模样引得另外两人啧啧称奇。
又过了几分钟，她突然说可以去Joe朋友开的酒吧看一圈，又想到一些事，转头问裴世理，Joe联系她了吗，裴世理诚实回答没有，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就连Stella这种和Joe不算很熟悉的普通朋友都有往来，但是还一起组过乐队的关系到现在都没有联系，她昨天发的INS几乎所有共同好友都点赞了好吗，要不是Leo走不开，他也早来找她们一起玩了，嗯，问下他能不能在他表姐婚礼后赶来新泽西和她们见面。
Max打了圆场，她说起另外一件事，裴世理也想起来了，当时她问Max有没有alle的消息。
“Alle？是那个之前游泳队的，啊不是，Cello男孩？”
“就是他，他也去做练习生了。”
“他们还没分手吧，我看小号也有点赞留言什么的。”
“什么啊？你们在说什么啊？”
“啊.....就这样说吧，被劈腿过后我可不想再一次丰富人生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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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三天，裴世理已完成连续五个院校的面试，接下来就是等通知，面试的时候心情不亚于登上出道舞台的那种紧迫感，紧张得撕嘴皮的时候向考试之神裴世玲求助，她微微一笑，说了一些很恐怖的话。
“今年考不上怎么办？明年再考呗～”
姐姐的安慰让她压力倍增，线下还遇到了也来参加面试的粉丝，给她签了名但但没有合照。
离新泽西滑雪日还有几天，Joe还没联系她，她气得要死但就是不想先主动联系他，突然就发病了，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
Stella问她要不要去club玩，她问是上次说的那个朋友的酒吧吗？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过后，裴世理决定要去。
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直不和她联系是什么意思？既然不敢和她联系那就当面说清楚好了。
Club开在曼哈顿中心，不错的地段，刚开始还好，到后面只觉得吵闹，她听说那些前辈会在演唱会蹦三个小时（一般只有两小时）之后去Club续第二轮，但绝大部分不是因为想喝酒了才去，是想找女人了才去。有时候觉得经纪人和Staff也是一群很可怜的娱乐圈工作人员，帮付钱还要帮递房卡，但为虎作伥也是那群人，全世界有钱有势的男的都会变成那样，自然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裴世理到了年纪可以点酒，她坐吧台边已经吸引了好多人过来，其中有几个约莫是酒精中毒了说自己有Asian Fever就喜欢她这类型的，Stella回他是有ltp吗？
35岁的人喜欢18岁的，滚一边去。
点的酒度数不低，她心情不太好，有种预感表明今天不该来。
“你竟然感觉无聊了？走吧我们去跳舞。”
“等等.....那个是......Joe？”
话音刚落地，音乐也落下了最后一个音符，乐队所有人都站起来致谢，裴世理懂得他们为何露出微笑，但她不理解的是，为何他要回避自己的视线。
“嘿！Alex？好久不见。”Martin走过来抱了抱她，Joe似乎不太开心看见贴面礼这一幕，Club里各种声音都有，音乐声压过尖叫声，裴世理反正是不知道Martin是怎么听得到他的耳语的，Martin的眼神递给了她，转身和Stella搭话，Stella当即决定留给他们二人私人谈话时间，问Martin要不要一起去跳舞，他回答很荣幸成为她的舞伴。
Stella长得算高了，大约有177，在英国读书她感觉还好，但回到美国总被路人以注目礼对待，尤其是在公共空间里，她感觉自己是个人形立牌，她今天穿了高跟鞋，仍然比Martin矮一些，他是俄罗斯裔，大概有190？
Joe在这时靠近她，想要带她去到稍微僻静的角落坐着，裴世理没顺他的意，直接出了Club，这个点出去的人实在少见，她走得急，行至街边就要抬手打车回家。
“你要去哪？”
“回家。”
“.....你不是来见我的吗？”
“原本是，但我见到你那张脸就气饱了，所以我决定回家。”
“你别走.....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吗？”
“不好。”
最终还是以武力取胜，裴世理坐在副驾驶上，满脸写着不高兴。
方向是回家的路，但裴世理不想和他一起回家，改口说自己饿了，要去吃意大利菜，Joe知道她还在气头上，其实可以不用照做但事实就是他先不联系她的不是吗？
一开始选择性隐瞒问题的时候就想清楚要承担后果了。
“那就去吧。”
“怎么？听着你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
“没有....”
“你最好是没有。”
“你现在有多生气？”
“你不是喜欢住院吗？再进去一次好了，以残废的身份进去。”
“.......”
她话说的有点重，接下来的时间，Joe没怎么说话了，在相对封闭的空间里，他应该感到非常愤怒的，同时无助也随即而来，也许是继续吃药的缘故，让他的敏感被削弱了好几倍，他感到麻木所以才会去Club，但今天有更重要的原因，因为Alex也会来，在之前的很多时间里，Alex好像比药更有用，但是，如果她不需要自己了怎么办……？
如果连她都不需要自己了，那他还能找到可以替代她位置的伙伴吗？
可以的吗？不可以的吧？他这样的人，连维持一个正常人的生活都需要很努力很努力。
他没资格做任何人的朋友。
这样的念头又冒出来了，他藏在桌布底下的手在发抖，他与她面对面坐着，却一点都不敢看她，仿佛自己是什么脏东西似的，Alex知道自己的想法后，会和其他人一样，也要逐渐放弃自己了吧？
“你刘海没剪吗？”
“懒得剪。”
“Ada呢？”
“分手了。”
“因为你又发病这件事？”
“她没联系我，应该是的吧。”
“Joe....你知道我们都很担心你。”
爱？好像这个词可以拯救他。
才怪。
面前的人好像在撒谎，和那些人一样，这样那样的谎言也说过很多，例如会和他一直一起创作，但又更改自己的职业规划，把他抛下。
例如Ada说爱他，但又在一次谈话之后没再联系他，她似乎说了对自己感到失望，是在他住院之前还是住院之后的事情，这件事是否真的发生过都不得而知，鉴于这场谈话是私密性的，他只有先联系Ada才能得知真相。
“看着我的眼睛，别胡思乱想。”
听到这句话后，Joe才抬起头直视她，很明显的透露出他眼里的攻击性。
从抑郁状态转到了躁郁状态，裴世理想如果等下他病情发作，用哪把刀叉可以让他快速冷静下来，毕竟这人有晕血症。
“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
裴世理的身体往后靠，渐渐隐于她背后的画面，而她的笑容使得她周身生出一种光晕，把她和周围的嘈杂疏离开，他只能看得见她，就像现在，在平静下来之后，某种微侧的角度，他想起了过去那些让他感到温馨的事情。
“你最近怎么样？”
“........你能别说废话吗？”
“我听Stella说你谈恋爱了？”
“还在some吧。”
“是个怎样的人？”
“你问哪个？”
“.....到底有几个？”
“一个是死缠烂打的人，一个是有女友的人，一个是距离太远适合当姐妹的人，好像还有好多人，都等着我成年呢。”
“看来钱不太好挣呢。”
“每一个都要给我赔偿精神损失费才行。”
Joe见惯了她这样，Alex最有趣的就是这点，外表是温和的谦逊的，实际上也会有“卑鄙”的一面。
她从他口袋里摸出来烟，再往里掏，还有几颗薄荷糖，也没什么能吃的了，于是把糖往嘴里放。
“不怕又遇上Demi那样的人？”
“那些人可不会突然有一天醒悟过来，原来自己一直喜欢的是男人。”
“看来你已经走出来了……”
“一直自怨自艾不是我的风格。”
“我知道。”Joe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深深的眷恋，他接着说，“你离开之后，我一直，一直，很想你。”
“我知道。”
“我也想你。”
她温柔的眼神让他忍不住想靠近，而那句肯定的回答不知为何就戳中了他的心，生病的人时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也有时不知是生病的原因还是他就是想要一个人无条件的爱他。
Alex是那样的人吗？
她应该是吧。
害怕的，却又恳切的靠近她，点进她的主页，将每一个视频都翻来覆去地看，最喜欢Alex唱歌的时候，弹琴的时候，还有微笑的时候，她至今也不会知道他当初那句在频道下的留言是他翻来覆去一周才终于积攒出了按下发送键的勇气，也不会知道她在初学吉他时他纠错时，只是触碰到她的指尖而已，他都羞涩难当。她并不在意他的过去和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不限于肤浅的快乐，慢慢的搭建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他感到自己被需要。
Martin嘲笑他的反应就像是个春心萌动的女人，可能是这样吧，于是他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别人身上，而再见到Alex时，她向自己展示她新写的曲子，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世界在慢慢崩塌，又在她的歌声中逐渐重塑。
裴世理不知道Joe流泪的原因，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多半是他的情绪问题又发作，幸好周围没有人，偶然出现的动静，也只是鸟雀从枝头飞过，下一秒残雪就会掉下来。
他只是在静静的流泪，泪水划过脸庞，可眼神里带着某种轻度的疯狂。
“我想听你说那句话....”
“什么？”
Joe靠过来，他离自己很近，裴世理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说，我爱你那句话。”他说。
明明是极具压迫性的身高压制，但裴世理抱住Joe的时候能清楚感受到对方的身体只装得下他无尽的忧郁和疲惫。
她知道她的朋友Joe在渴求什么。
“如果你想听我就说给你听。”
于是她会像安抚患有分离焦虑的宠物那样安抚他的不安和焦虑，Joe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在她说了第一句开始，他便像只可怜又可爱的小狗似的不停的重复那句话。
我爱你。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