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蒙蒙的，狂风大作，枝叶作响，窗上贴着雾气，空气飘着尘埃的颗粒，酝酿着一场酣畅淋漓的秋雨，显得阴沉。

    二楼客厅，手机播放着纯音乐，调子轻缓柔软，在耳畔回荡，让人昏昏欲睡。

    宋查躺在实木摇椅上，身上盖了件毛毯，懒洋洋的，望天、望远方、望竹林、望湖水……

    他双手搭在扶椅上，黄木衬托出肤色苍白。

    他喜欢这种天气，可以什么都不想，放空自己的思绪，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手机铃声响了。

    宋查拿起茶案上的手机，一串数字号码，没有备注。

    接通。

    “我希望跟你见一面。”

    “你是谁？”

    “你的那幅《日落》是我买的。”

    “谢谢！”宋查低笑，啧了一下，“但我拒绝。”

    “我知道颜青在哪里。”

    宋查手指微顿，继续敲击，嗤道：“我不信。”

    说完，他便直接挂断，将手机甩回茶案上。

    他接过一旁的茶盘，捻起杯盖头，点了点杯子，吹了吹散热，氤氲出水气，模糊了翻飞的思绪。

    他双眸漆黑如夜，慢慢聚焦到桌上相框，背景是学校教堂外，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上。

    少年英俊潇洒，对着镜头，眉眼间蕴着意气风发，笑容颇有年少不知愁的阳光，自信张扬，正是曾经的宋查。

    在照片里，他一手揽着另一少年的肩，站位亲密。

    此人玉瓷肤色，气质疏清淡然，似是水中清冷的月影，可碰不可得。

    “颜青”这个名字在嘴中咀嚼，仿佛咖啡的味道也弥漫开来，苦涩绵密而回味无穷。

    不慎被烫到，他收回思绪，将茶杯放回原位。

    视线转移到天空，浓墨一团，乱糟糟的。

    他又不喜欢这种天气了，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不受控制，麻烦死了。

    终究是心不静，是说不出来的烦躁，剪不断理还乱。

    但凡有人提到颜青的名字，宋查脸色总比天色还要沉郁。

    他戴上白色口罩，系上灰色围巾，套上黑色风衣，穿上运动鞋，走了出去。

    户外的光线洒在身上，尽管微弱，也让他晃了晃神，有点不适应。

    他的肤色苍白，是常年不见光的病弱感，像是石梯角落中的青苔，亦或是梅雨季节的菌子，在暗无天日中，日复一日的，愈发阴郁潮湿。

    ——病，可我本来就是病人啊。

    宋查叹了口气，拿了把透明长柄伞，垂下眼睑，睫毛细密，在皮肤上投射出阴影，像是韩漫中的主人公，易碎而冷漠。

    他才出门几步就呈现出疲惫神态。

    ——好伤心，前天旧车子拿去修了，还没回来，新车又还没到货。

    他点开消息，念道：“居安苑三栋一单元十楼一号。”

    房间号吗？宋查似有所感。

    他恰好与司机对上眼，挥手示意，进车收伞，报上地址。

    豆大的雨珠砸车窗上，哗啦啦的帘幕，像永不停歇的瀑布，模糊了道路上的草木、车辆、行人……

    十分钟后，车子停了。

    宋查撑开伞，长腿一迈下车，鞋子溅出一点泥水，后悔出门的想法再次涌上心头。

    他付了钱，进入小区，保安在小房间昏昏欲睡，外人进来了，眼睛半睁开，迷迷糊糊的，也懒得理会。

    他上完电梯，按了按对应地址的门铃。

    响了两声，门就被人打开了。

    景禹抬眸，见来人愣了一下。

    ——颜青？不，不是他，只是长得太像了。

    他又问出了那个经典的疑问。

    “你是谁？”

    “初次见面你好！我是颜宁。”颜宁很热情，顺手接过雨伞，抖了抖水，挂在了衣架上。

    他将景禹请到大厅，两人坐在沙发上，谁也没有说话。

    颜宁看着景禹，嘴里噙着笑，且笑意浓厚，笑得隐约能见牙齿，一下子就冲淡了与颜青的相似性。

    ——莫名其妙。

    “想要喝点什么？咖啡牛奶果汁？”颜宁问是问了。

    “咖啡，谢谢。”景禹答是答了。

    “好的。”

    颜宁已读乱回，端来了一杯牛奶，放在茶桌上，推到景禹面前。

    景禹又看了颜宁两秒，垂下眼睑，收回视线，很给面子端起牛奶，抿了一口。

    很浓郁的甜味，有点酿人。

    “好喝吗？”

    “还行。”